陪房嬤嬤聽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往門外張望,見沒有人靠近,這才悄悄鬆了口氣:“這只是夫人的猜測,實在說不得準。老爺疼愛少爺,這些年來老奴是親眼看着的。”
就是養條狗,幾年的功夫下來怎麼都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是人,還是親兒子,怎能說弄死就弄死的?
說出去,只怕沒有人會相信如此荒唐的事。
反倒王秀詠似乎沒怎麼掙扎,就已經認定了這個真相:“嬤嬤不知道,老爺從來都是個狠心人。大夫人是怎麼死的,嬤嬤難道就忘了嗎?”
她看着平靜,眸底的恨意卻讓陪房嬤嬤忽視不了。
陪房嬤嬤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懼意,柔聲勸道:“夫人得保重自己,如今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夫人以後的依靠了。”
蘇懷斐已經死了,事已至此,王秀詠還不能直接向蘇老爺報復。
她如今跟家裡早就斷了關係,蘇老爺若是沒了,王秀詠這些年來養尊處優的日子將會一去不復返的。
這個道理王秀詠自然明白,但她實在難以嚥下這口氣。
蘇老爺不管做什麼,居然事先都不跟自己商量一番。
蘇懷斐說殺就殺了,難道就沒想過王秀詠會難過嗎?
肚子裡的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蘇老爺就迫不及待抹去蘇懷斐的存在,是有多不喜歡這個兒子,又不悅這個兒子給他添了多少麻煩?
無論是哪一種,蘇老爺也太狠心了一些。
“嬤嬤,這些我都明白,只是暫時我實在放不下。”王秀詠低着頭,一臉悲痛:“要是老爺來了,嬤嬤替我攔着。短時間內,我怕是無法平靜地對待老爺了。”
若是這時候見着蘇老爺,王秀詠一激動,真的有可能直接用刀子把蘇老爺一刀刀給宰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見的。
陪房嬤嬤也知道王秀詠如今難以平靜下來,換個人早就瘋了,哪裡還能如此冷靜?
她心下嘆氣,只得勉強應了下來。
蘇老爺到柳繡苑原本想跟王秀詠解釋一番,卻被陪房嬤嬤攔住了,不由皺眉道:“這是做什麼,別擋路。”
“老爺息怒,夫人聽說兩位少爺去了,傷心得緊,如今哭得剛剛睡下。老奴實在無法,不願夫人被驚醒過來。”言下之意,蘇懷斐都死了,王秀詠如今傷心着,是誰都不見的,尤其是蘇老爺。
蘇老爺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這事的確是個意外。
他還不至於着急成這樣,迫不及待就把兩個兒子給
弄沒了。
原本想要跟王秀詠解釋,如今倒好,連進門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事的確是自己理虧,蘇老爺到底把火氣壓下,小聲說道:“你跟夫人說一說,這事出了差錯。”
他是打算把兩個不中用的兒子給弄沒了,卻不會那麼倉促。
畢竟王秀詠如今還沒生,這兩個兒子漸漸身子虛弱,最後病死了,這纔不會引人懷疑。
誰知道藥量裡出了問題,一下子就把他們給藥死了,這也是蘇老爺想不到的。
他悄悄打殺了兩個伺候蘇懷斐和蘇如安的婆子,還有守門的兩個護院,卻依舊沒能究竟哪裡出了差錯。
蘇老爺派慶元去查探,自己倒是跑到柳繡苑來。
知道蘇懷斐忽然沒了,王秀詠肯定不痛快,他還打算安撫幾句。
王秀詠的脾性倒是大,連院門都不讓他進了。
交代了一句,蘇老爺直接走了。
他落不下臉面來,總不能在柳繡苑門口傻站,祈求王秀詠的原諒吧?
這事自己做得確實不地道,卻也是因爲蘇懷斐不爭氣。
要是他跟以前一樣努力唸書,在學堂裡備受稱讚,前程似錦,他又何必再苦惱另立繼承人?
偏偏是個不懂事的,抹黑了蘇府,他費了多大的勁才把自己摘出來了。
想到蘇懷斐帶來的麻煩,蘇老爺厭惡地皺了皺眉。
慶元這時候回到書房裡,臉色有些不好看:“老爺,查出來了。”
“是誰動的手?”蘇老爺盯着他,心裡琢磨究竟是哪個看他不順眼的人在蘇府放了釘子,還是送藥的大夫被誰收買了?
只是慶元的答案讓他大吃一驚:“回老爺,是彩晴做下的。”
這個人簡直出乎蘇老爺的意料之外,詫異地問道:“這不是夫人身邊伺候的大丫鬟,似乎犯了錯,被打了板子,一直在後院養傷來着?”
“是的,彩晴被夫人攆出了柳繡苑。打了板子後休養了許久,這才恢復了一些。她見院子裡伺候的婆子忙不過來,就主動要求幫把手。”
彩晴在蘇府來素來很得寵,又不是個張揚的性子,下人對她的印象都不錯。
見她被王秀詠責罰,原本要嫁給的清河,也因爲此事被髮賣了出去。
原先俏麗的容貌大不如前了,憔悴得令人心疼。
婆子心軟,想着彩晴沒有活計,月錢也一降再降,打算幫把手,好歹能撿點能做的事,不至於廢在牀榻上胡思亂想,便讓她進了院子。
“她在藥量上動了手腳,添了一個月的分量進去。”
慶元低着頭,一個月的藥量一加,兩位少爺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的。
聽說他們兩人因爲太疼還慘叫了足足一刻鐘才死去,聽着的婆子都毛骨悚然,慶元簡直不能想像,彩晴跟兩位少爺有多大仇,纔會下如此狠手?
蘇老爺一拍桌子,怒氣橫生:“犯了錯,夫人還願意留下她在蘇府,已經是恩賜了,怎麼還如此歹毒,打算報復回來?”
蘇懷斐是王秀詠的命根子,彩晴分明是對王秀詠有恨,這纔會加大藥量來折磨蘇懷斐。
誰知道藥量加得太多,直接把人弄死了,估計也是彩晴的意料之外。
“把人仔細盤問一番,是不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可不能成了別人的釘子。”蘇老爺大手一揮,這事就交給了慶元。
慶元跟清河的關係不錯,他被髮賣出去,也很是嘆息了一番。
只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生死都捏在主子手裡,直接發賣,總比直接打殺來得好。
“彩晴,你何必這麼想不開?若是留着小命,以後還能跟清河重聚。他只是被髮賣出去,已經是我跟老爺多番求情下來的。若非如此,他就得直接在府裡被打殺了。”慶元是苦口婆心勸着她,希望彩晴能夠回心轉意,別跟蘇老爺過不去。
彩晴盯着他,忽然笑了:“我知道慶元大哥是個好人,清河以前也提過幾次你幫着遮掩犯下的小錯,他對你是感激的。只是慶元大哥不知道,清河被髮賣出去,沒幾天就死了,說是因爲偷了主人家的東西,這才被打死的。”
“這怎麼可能,他從來都是手腳乾淨的人。發賣出去的不是什麼好人家,蘇老爺或許知情,夫人卻是必定清楚的。”只是這樣的人家,他們到底把清河送過去了。
爲的就是無聲無息把人弄死,也不至於泄露蘇府的事。
慶元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這、這事怎麼可能,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清河幫了府裡一個小童的忙,他死後,小童偷偷把他的東西送過來給我。”彩晴當時都絕望了,還以爲清河能夠回來找她,誰知道就這麼死了?
彩晴滿臉恨意,擡頭道:“慶元大哥也小心些,你知道老爺太多事了,回頭老爺要殺人滅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說罷,她再沒開口,甚至在慶元不注意的時候咬斷了舌根。
雖然沒死,卻也再也不能說話。
這是鐵了心,再不說任何一個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