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乾一腳將劉宏達踹出去,劉宏達在空中360度迴轉,最後趴砸在水面上,可惜,可惜沒能壓住水花。
頓時二樓亂作一團,趙乾抓起林婉兒的小手飛一般的向樓下面跑去。
林婉兒一邊向下跑,一邊扭頭對着王啓年喊道:“知州大人,銀子什麼時候能給民女發下來?”
王啓年當作沒有聽見,扯着嗓子喊道:“快救人,快救人!”
衙役們也顧不上天氣嚴寒,一咬牙扎進冰冷的江水中,撲打着水花向劉宏達游去,樓上樓下又是一陣混亂,劉宏達被人救上來,擡到房間去了。
王啓年突然覺得今年的元宵節有些胡鬧,本想說些場面話的自己也沒了心情,對着衆人擺擺手,說道:“散了,散了,都散了。”說完首先走下畫舫船,然後去回府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拿起那首《菩薩蠻》,又是忍不住一陣唏噓感慨。
此外,林普領的臉色十分不好,本來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怎麼又讓林婉兒翻了身呢?林普領眼神陰霾,看着下了畫舫船的林婉兒背影,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極爲暴烈的煩躁感,當年自己處處不如大哥林普立,難道今天還要被這個小丫頭壓着打?
“有趣,有趣。”林普領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林普領回頭一看是一位如玉一般的男子,舉止優雅,正是澶州第一大家韓家的韓青衫。
韓青衫也是看着林婉兒離去的背影,嘴角帶着笑,開口說道:“林老闆,好久不見。”
林普領眼睛一眯,回答道:“好久不見,韓公子。”
林婉兒一行衆人經歷了起起伏伏,各個心神疲憊,簡大家尤甚,只覺得心神都被掏空了一般,那兩首《聲聲慢》和《木蘭辭》直指心扉,訴說出了心聲。陳笑笑情緒高昂,但是眼睛卻不似往常一樣有神,顯然也是累了。林乾毅、林翰林上臺寫詩,也是覺得疲憊。大寶三人困得不斷點頭,只有林婉兒在那裡碎碎念:“說好的,三十兩銀子呢?”
陳笑笑和衆人告別,然後回畫舫船去了。
簡大家雖然疲憊,但是還想連夜趕出林婉兒的八首詩詞,所以坐着馬車回半月書局了繼續校訂詩詞去了。
林家衆人坐着最後一輛馬車回林家小院,滿車廂的人都覺得今晚過得不可思議,兄弟幾個以前都知道大姐厲害,但是更多是武力方面的,雖然有《如夢令》和《西廂記》在前,但是今晚這種一口氣作詩八首,一氣呵成,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林乾毅和林翰林眼睛盯着林婉兒,一動不動,有崇拜,還有點害怕,好像生怕大姐才氣沖天,一下子破天而去,去天上當文曲星去了。
寶玉和玉寶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趴在林婉兒身上,睡得香甜,大寶也斜倚在大姐的肩膀上。林婉兒伸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臉上帶着笑意,擡頭髮現老三、老四盯着自己不放,開口道:“老三、老四,你們倆那是什麼眼神?”
林翰林開口道:“大姐,那詩詞你張口就來,首首絕倫,我們心裡佩服,佩服。大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天上的文曲星?”平時演義志怪小說看多了,林翰林思維很跳躍。
林婉兒翻翻白眼,開口道:“詩詞而已,雕蟲小技,你們倆也行的。”
林翰林苦笑一聲,搖搖頭,走向前去幫大姐揉肩膀,開口道:“大姐,你這話說的很不負責,也很囂張。這詩詞可不是吃飯,一天不吃餓的慌,那可是詩詞啊!”
林乾毅突然在馬車裡面站起身來,對着林婉兒不是執晚輩禮,而是執學生禮,開口道:“大姐文韜武略,智謀計算天下第一。”
林婉兒平時自誇慣了,被人這樣誇還是第一次,有些不習慣,伸手摸了摸小巧的鼻子,開口道:“有嗎?”
林乾毅重重點了點頭,喜感十足的認真點頭道:“有。”
但是趙乾擰着眉頭,卻時不時的掀起馬車的簾子,向外瞧去,好像在夜裡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而趙乾就提防着這雙眼睛。
林婉兒看着平時話嘮的趙乾一言不發,伸出小腳踢了踢對方,開口道:“趙乾,你看什麼呢?”
趙乾聽到林婉兒的話,擰着的眉頭馬上舒展開來,開口道:“剛剛在畫舫街有個姑娘對我拋媚眼,我看看她跟來了嗎?說不定又是一段曠世奇緣啊!”
林婉兒忍不住切了一聲,但是還是忍不住掀開簾子向外瞧了瞧。
回到林家小院,林婉兒將衆人安排睡下之後,自己也回到屋裡睡下了。
趙乾躺在牀上眼睛發亮,可能自小便在宮裡長大,嗅覺很是敏銳。趙乾總覺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會這麼結束,林普領、劉宏達和歐陽拓明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歐陽拓想以詩詞入手“攔截”林婉兒,但是被林婉兒輕易破局,劉宏達被自己推下江去,而林普領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趙乾見過林普領一面,從心裡覺得這位林婉兒的叔叔是一位陰謀家,不會這麼簡單的善罷甘休。
趙乾換位思考,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如果自己是林普領會怎麼做,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幾個打手趁着黑夜偷偷摸摸的摸進林家,然後做麼做?打手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不鬧出人命就好。
輾轉反側幾次,趙乾怎麼也睡不着,索性起牀,披上衣服,走出房間,站在林家小院裡,又將事情從頭到尾的捋了一遍,怎麼感覺怎麼不對頭,正思索之間就聽見林婉兒的房間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趙乾精神爲之一振,輕手輕腳的來到林婉兒房間外面,將耳朵貼在門上面,裡面有林婉兒輕微的呼嚕聲,好像睡得很香。
趙乾微微一愣,心中疑惑這林婉兒睡覺很輕很靜,難道今天太累了?趙乾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事情,心裡嘆一聲“不好”,然後整個人開始後撤,但是門裡面的人更快,瞬間拉開門,一個拳頭擊出。趙乾一聲慘叫,捂着眼睛在那裡兜圈。裡面的人又跟着跑出來手裡還提着一根棍子,不由分說便向趙乾招呼。
趙乾左右躲着,開口道:“別打了,別打了,我是趙乾。”
屋內的人也是一聲嬌呼:“趙乾?”
趙乾捂着眼睛,揉着腦袋喊道:“林婉兒,大半夜你不好好睡覺,瞎折騰什麼?”
林婉兒聽到趙乾惡人先告狀,氣呼呼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今天晚上歐陽拓和劉宏達都吃了大虧,我那叔叔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這不是害怕有人晚上爬牆進院嘛!對了,大晚上的你不睡覺,瞎逛遊什麼?”
趙乾捂着腦袋和眼睛,開口道:“我這不是看看那個小娘子是否跟來了嗎?”
林婉兒忍不住翻翻白眼,恨恨的說道:“活該你被捱打。”
趙乾哭笑不得,開口道:“幸好不是菜刀,不然我這小命還不都落在你的手裡了,快點掌燈,給我包紮一下,疼死我了。”
林婉兒將油燈點上,拿了些白布給趙乾做了簡單包紮,林婉兒包紮水平有限,馬馬虎虎的在頭上了纏了幾遭,趙乾的樣子看的有些滑稽可笑。
林婉兒和趙乾兩個人坐在前廳,趙乾又找來兩根棍子放在身邊,開口埋怨道:“林婉兒,你裝的實在太像了,連假裝打呼嚕都能想到,要不是本公子反應快速,還真就栽在你手裡了。”
林婉兒嘿嘿一笑,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換了一個嚴肅的口氣說道:“趙乾,不是給你開玩笑。現在林家處在節骨眼上,我的叔叔現在還沒有真正撕破臉皮,一方面沒有把我家放在眼裡,另一方面還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你能離開就離開吧!林家的東西我會奪回來,過段時間,林家肯定不太平。就像今天晚上,我不相信你是爲了什麼小娘子出來的,想來你也感受到了今天晚上不太平,但是這都是輕的,我們林家沒有一絲勝算,只能被動挨打。”
趙乾擺擺手,嬉皮笑臉的說道:“婉兒妹妹,俺趙乾不會離開的。”
林婉兒不明白,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爲了啥?”
趙乾想也沒想的回答道:“爲了你!”
林婉兒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搖着頭說道:“爲了我?這個理由太荒誕,你我非親非故,萍水相逢。說實話理性上面我不相信你,但是感覺上又相信你。趙乾,爲了讓我完全相信你,你告訴我你到底爲了什麼從上京城來澶州。”
趙乾搖搖頭,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但是明白了以後又能怎麼樣?”
兩人陷入了沉默,相顧無言,唯有心事滿胸膛。漸漸地天色亮起來了,一夜平安,林婉兒和趙乾面面相覷,竟然平安無事,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林普領沒有出手,並不是林婉兒和趙乾算錯了,而是兩人沒能想到林普領和韓青衫碰面了,韓青衫心思靈活,善於推斷,也不知和林普領說了什麼話,林普領竟然沒有派人夜闖林家小院。
天色漸亮,林婉兒身上疲乏,但是還是揉了揉臉面,準備做飯。
此時林乾毅起牀,看到趙乾綁着繃帶,關心的問道:“趙大哥,你的頭怎麼了?”
趙乾一聲長嘆,說昨晚碰到的。林婉兒心裡愧疚,起身說去廚房做飯了。
等早飯做好,大寶走出來,看到趙乾,吐字不清的問道:“你的頭,怎麼了?”
趙乾對大寶說,昨晚碰到了。林婉兒再一次愧疚。
寶玉起牀快,首先來到前廳,看到趙乾的樣子,問道:“趙大哥,你的頭怎麼了?是誰打的,我給你報仇。”
趙乾呵呵一笑,說昨晚碰到了,沒有大礙。林婉兒盛麪條的時候多給趙乾加了一個荷包蛋。
玉寶隨後出來,看着趙乾頭上的繃帶,心裡疑惑,問道:“趙大哥,你的頭怎麼了,被誰打了?”
趙乾解釋說,昨晚碰的。
林婉兒心裡卻突然間一陣惱火,每個人都出來問一句,這是要幹什麼,昨晚是趙乾自己瞎折騰,再說我是無意的,你們至於都問一遍嘛,好像成心看我出醜,我爲什麼要內疚,我不內疚,反正我沒錯。想到這裡,林婉兒語氣不悅的說道:“你們兄弟幾個這是幹什麼,不好好吃飯瞎操心什麼?!另外,你們以後說話能不能有些創新,出來就問‘你的頭怎麼了,你的頭怎麼了’,難道你們不會說‘趙大哥,你這個造型真適合你,更帥了’,再說了他的頭怎麼了管你們什麼事情,吃飯!”
林乾毅兄弟幾個一時間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大姐爲什麼生氣了呢?
此時,林乾毅最後一個出門,看到趙乾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開口說道:“這個造型真適合你,整個人變得更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