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用她那兩條小短腿使出吃奶的盡頭向前騎着自行車,剛剛她只說了“行動”兩個字,趙劍塵四人便如同一陣風一般沒了蹤影。
不得已,她只能推出自行車,一下子跳上去,招呼趙乾一聲,我先走了,然後人和車便飛了出去。從她的住處到關押鄭拓的房間還有一段路程,騎着騎着她便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口中不斷“招呼”着趙劍塵,也不顧慮一下不會武功的本姑娘的心情,你們倒是神清氣爽的沒了蹤影,本姑娘可不能輕功水上漂,一步十丈的飛出去。
等她到了鄭拓房間外面,顧不得觀察場間情況,摔倒自行車,一手當做扇子扇風,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氣順了,她才發現場間的怪異。
趙劍塵在,這本來就是自己派過來的人,拓姐姐在,她是被拯救的人,合情合理,徐雲楓和魏鬆在,也可以接受,老白在,完?無?錯?全在意料之內,可是司馬尺和範鶴鳴也在,她就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了,此外,那個扛着木劍的無良大叔又是何方神聖?
當看到自己曾經撞過的小林光一的時候,林婉兒忍不住大叫一聲:“您老膽子也太壯實了吧,碰瓷碰到西涼王府來了?這膽子自打盤古開天闢地、女媧補天、三皇五帝以來也是頭一遭了。”
和趙乾待着時間一久,林婉兒發現自己說話的方式和口氣,越來越別開生面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詞語組合在一起,匯成一個字——貧,偏偏自己還挺喜歡。經常被自己的話語逗樂。
小林光一眯着眼睛看了林婉兒一眼,只是覺得這姑娘面熟,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更是不懂“碰瓷”兩字作何解,難道還有深意?
趙劍塵身體輕掠,來到林婉兒身後,地瓜和左右供奉三人也從假山之後輕身來到林婉兒身後。李慕白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多問,也站到了林婉兒一側。
“林婉兒,蜀山劍閣幾人都是你藏起來了?”徐雲楓陰沉着臉問道。
“是我。怎麼樣?你還能咬我?”林婉兒最是瞧不慣徐雲楓那張驕傲的自信臉,他自信不是問題,問題是竟然比自己還自信。
王府內亂之後,西涼駐紮了大量軍隊守衛在去西蜀劍閣的路上。徐雲楓也不計前嫌饒過了內亂過程中偏向司馬尺的王府看門護院的高手。目的就是等有了劍閣四人的消息之後,他、魏鬆和這些高手可以第一時間撲殺過去。
可是,蜀山四人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點蹤跡都沒有,徐雲楓也曾經想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命人搜查了涼州,但是他沒有想到林婉兒的膽子竟然這麼壯實,私下將劍閣四人藏了起來。再聯想到前段時間傳言林婉兒在屋內藏男人,一切串聯開來。合情合理。
“林婉兒,你可知私藏劍閣之人是什麼罪責?”徐雲楓的臉色更加陰沉,緩緩向前走了一步,隨着這一步的前行,魏鬆站在他身側,司馬尺和範鶴鳴也戰在了他的身後,別管以前發生過什麼,西涼五虎中三虎選擇了站在徐雲楓身旁。
林婉兒毫不畏懼,擼了擼袖子,雙手掐腰,突然覺得天氣有些涼,又將袖子放下:“哈,徐雲楓,別人怕你,別以爲本姑娘怕你,我和素姐姐是姐妹,好歹是你姨,我是寶玉的大姐,有比你年長,肯定也是你的大姐。我還是朝廷正五品的欽差大臣,皇子師,大魏國有名的才女,對了,我還是劍閣大客卿,這麼多尊貴身份壓都壓死你。”
阪田銀時有些鬧不清楚狀況,有是姨,又是姐的,中原人的關係就是亂啊,撓了撓一頭亂糟糟的銀白色頭髮,他吃不準的問道:“小鄭拓,這都什麼情況?”
鄭拓想開口解釋一下,但是一張嘴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回答道:“就是那麼一點情況。”
“一點?我看是好大一點啊。”阪田銀時笑嘻嘻的說道,他喜歡湊熱鬧,從東瀛到西涼,小林光一一路艱辛,但是阪田銀時卻度過了一個令人回味的美妙旅程,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哼,好厲害的身份,本殿下都嚇死了。”徐雲楓面帶冷笑,“林婉兒,今天蜀山劍閣的人一個都走不了。”
“哈,徐雲楓,不妨實話實話告訴你,我蜀山劍閣的人都要走,而且拓姐姐也要一同離開,不再待在這個牢籠中!”林婉兒理直氣壯的說道,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鄭拓的命運,一切都由她來決定。
聽到林婉兒要帶走鄭拓,徐雲楓臉色變得極爲難看,隱隱有怒氣:“你敢!”
“我爲什麼不敢?!”林婉兒更是針尖對麥芒,一點不相讓。
徐雲楓渾身氣息鼓動,袖子飄蕩,氣勢渾然一變,既然話不投機,那麼便開打吧。魏鬆對於劍閣一行人沒有好感,身形如槍,司馬尺和範鶴鳴也是蓄勢待發,特別是範鶴鳴,他想試一下李慕白的劍到底鋒利幾何。
林婉兒渾然不懼,扯着李慕白和趙劍塵擋住自己的身影,灰溜溜躲在兩人身後:“要打架是吧,我們人比你們多,哼。”她的打架觀念還停留在雙拳難敵四手,人多必勝的上面。
李慕白自然不懼,面向範鶴鳴。趙劍塵混不吝的性格,巴不得將西涼王府這個傷心地掀個底朝天,對上魏鬆。左右供奉對司馬尺有怨氣,眼神不善。地瓜看了看,準備對上看不出深淺高低的徐雲楓。
“不,鄭拓要隨我和阪田師兄回東瀛”一聲彆扭而且沙啞的聲音的響起,雖然不好聽,卻格外強硬。小林光一一直默不作聲,但是聽說有人要鄭拓留。有人要帶鄭拓走,他坐不住了,聽不下去了。
中原這個地方不是傻丫頭的歸宿。即使回到東瀛還要面對諸多人登門挑戰,他覺得只要小鄭拓在,他還能再霸佔棋道三十年,在棋盤上扼殺壓制一切學棋之人,敗盡東瀛高手,不爲其他,只爲身後的傻丫頭平平安安。
阪田銀時一聲哀嘆。擡頭望天,想哭,這個呆子就不會耐着心思等這羣高手拼個魚死網破再說出來。這不是自找苦頭吃嗎?
林婉兒和徐雲楓同時望向這個眼花背駝的老頭,異口同聲的問道:“憑什麼?!”
異口同聲說出相同的話,林婉兒冷哼了一聲,徐雲楓皺了皺眉頭。
將鄭拓護在身後。小林光一伸手入棋盒。緩緩向前走了三步:“不憑其他,就憑小鄭拓入東瀛之後,我便是他唯一的親人!”
“師弟,還有我呢。”怕事膽小的阪田銀時雙手握劍,橫在身前,恍若高山,恍若大海,護着身後的鄭拓。這一護已經護了近二十年。
除卻天下第一的夏侯襄陽和皇宮內的兩位大太監,天下高手盡在西涼王府。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等一等,等一等!”趙乾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氣喘噓噓跑到場間,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兩條腿還真是跑不過兩個輪子:“諸位且慢動手,大家都是英雄豪傑,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談一談,就沒有必要動手定生死……”
“趙乾,你給我讓開!我一介女流之輩,和君子絕緣,今天我就是要教育一下徐雲楓,讓他知道什麼叫作尊重長輩!”林婉兒喊道,此時“教育”一下徐雲楓已經超過拯救鄭拓成了她的當務之急。
趙乾跑到林婉兒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婉兒,你有沒有想過今天若是打起來,會是何等場景?看到李慕白和趙劍塵了嗎?劍法通神,一劍掀翻半個西涼王府沒問題吧。再看左右供奉,大袖飄搖,颳起大風浪,弄碎巨石假山肯定不在話下。別看你身邊的地瓜年齡小,但是能和虎熊魏鬆分庭抗禮,當然,魏鬆的本事我不用說了,人稱‘西涼戰力第一人,氣息渾厚幽藍如深湖’,司馬尺的軟劍,範鶴鳴的書籍,統統都是要人命的東西,一旦打起來,非同凡響啊。你再看看鄭拓身前的兩個老頭,那個那木劍的,用劍高低看不出來,只看他輕描淡寫的欠揍嘻哈表情,就知道他不怕在場的任何人,如果他不是傻子,就是用劍高手。還有那個拿棋盒的,應該走了一條和範鶴鳴相似的道路,由棋道入武道,這些人最可怕,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下一顆棋子會發生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說不定腳底下突然出現一條大峽谷。這麼多看不懂、摸不透的高手打起來,肯定是電閃雷鳴、山崩地裂、飛沙走石、山呼海嘯的狀況,你想想就憑你和我這兩個平常人那裡逃得出去?就算我們有自行車,那也逃不過啊。婉兒,你仔細想想,我可沒有嚇唬你啊。”
林婉兒眼睛轉了又轉,一手拖着下巴想了又想,她是一個知道利害輕重,會權衡利弊的機靈人,聽起來趙乾說的話似乎還是有點道理的,萬一,哈,我是說萬一啊,萬一一不留神神仙打架,殃及凡人,我死的不明不白豈不是很無辜,自己平日裡和徐雲楓多有不對付,打起來之後他暗箭傷我,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她的眼神在在場衆人身上一一掠過,心想這些人的武功手段,看來看去確實沒有一個好惹的,也都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即使綁上腿腳,也不是對手啊,打架愛雖好看,可是也要有命看啊。
“那按你的說法,我們該怎麼才能兵不血刃的達到目的呢?”林婉兒開口問道。
趙乾低聲在林婉兒耳朵前說了幾句話,林婉兒頓時眼睛彎彎,喜笑顏開,趙乾的方法確實是一個不用冰刃便能解決事情的絕好方法,而且能將風險降低到最低,最主要的是還挺好玩。
她咳嗽兩聲倒揹着雙手,從層層人影后面走出來,站到人前,頗有點揮斥方遒的味道:“這個,打打殺殺總是不好的,流血死人更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不過別以爲我林婉兒怕你們,我們人可比你們多,我是想用文雅一些的方式來解決了此事。”
徐雲楓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林婉兒處理事情的方式,太過隨意,但是也不想用武力解決,開口問道:“什麼方式?”
林婉兒嘿嘿一笑:“我們用君子的方式進行決鬥,就用剪子包袱錘怎麼樣?”她不給人拒絕的機會,補上一句:“就這樣定了啊,反悔是小狗。”
當場的高手心中一陣莫名的荒唐感,好歹都是天下有名的高手,無論是兇名,還是威名在外,都算是有身份的人,到頭來竟然要採用孩童遊戲來解決事情,這感覺太他孃的玄奇了。
但是一直思索場間形勢的阪田銀時大叫一聲:“就這麼定了!”林婉兒的人數論雖然不合時宜,但是就以今天場景看來,自己和小林師弟兩人確實處在下風。
林婉兒衝着阪田銀時笑了笑,這老頭識趣,可以結交。
“既然是我提出的方案,那麼你們就分別派出一人吧,我一人單挑兩人,若是輸給一人,便是輸了!”林婉兒豪氣干雲的說道,她很自信自己在這個遊戲過程中的實力,和這羣高手比拳腳不行,但是比猜拳,這羣高手和她有着天壤之別。
她時刻記着當年在御花園那場驚世駭俗的大戰,先後揮拳斬落歐陽小蘭、潘美美、陳諾諾和範蓉兒等一衆好手,成爲當之無愧的猜拳第一人。今天在這西涼王府,她不得已,又要大開殺戒了,哈哈哈,感覺還挺爽。
徐雲楓臉色不善的走出來,算是默認了林婉兒荒唐方法,他不會讓劍閣四人離開,更不會讓鄭拓離開,天王老子來了,都不管用。想到這,他看了一眼鄭拓,兩人眼神在空中相遇,一碰即開。
阪田銀時將小林光一拉到一旁,開口說道:“小林師弟,你是下棋的,心思縝密,表情呆板,花花腸子多,看人也毒辣,不會暴露心中所想,這一局你去,小鄭拓的去留就全在你一人手中了。”
“阪田師兄,那不是表情呆板,而是心靜如水,不動如山。”小林光一糾正道,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