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三聽了宋司晨的話,卻“嘿嘿”一笑,道:“這個不用操心,俺自有辦法,你們只管按照俺吩咐的去做便是!”
二十餘名高手從底艙被召回到甲板上,各自打坐歇息。這些人雖然都武功不弱,但是這一個多時辰的全力划槳,也大多露出疲態,不少人更是累得氣喘吁吁,須得恢復體力方有一戰之力。
亥時己近,夜空月朗星稀,海面上濤聲孱孱,乃是一片深藍顏色。“白鸝號”與海盜船相距僅有三裡左右,已經幾乎進入了火炮的射程。最爲靠近的一艘海鰍船上火光連閃,又開始排炮齊射,炮彈落入“白鸝號”船後數丈之外的海面上,情勢甚是危險。
彭三道:“宋管事,你這船上可有白旗,快快叫人打出白旗投降,他們便不會再發炮了!”
宋司晨未及回答,一旁的正德道長已忍不住叫道:“這等時候,怎麼能投降!這便是你所說的脫身之計麼!”
他怒氣衝衝,便要發作,南宮奇連忙伸手攔住,道:“道長息怒,彭三先生要打白旗,想來只是詐降之計,要把海盜船引過來,我等也好短兵搏殺,對不對?”
彭三嘴巴一撇,道:“那是當然,這等明顯之事,傻瓜才瞧不出來!”
正德道長聽了彭三之言,更是大怒,若沒有南宮奇用力抱住,便要伸拔劍斬殺了這粗鄙漢子。
宋司晨吩咐手下人照彭三所說去辦,又道:“我們雖然打了白旗投降,那‘青鯊團’的海盜十分兇惡,只怕仍是要開炮的。”
彭三道:“你說的不錯,不過俺們把船駛到逆風的方向停住,他們多半就不會再打了。”
他說着話,雙手連轉舵盤,又喝令道:“駱忠,下帆!”
象“白鸝號”這種大型帆船,主要的驅動力便是桅杆上所掛風帆,木槳只不過是輔助而己,一旦轉向到逆風的位置,便失去了動力,再難移動。而船隻停住之後,即使想轉向啓航,因爲無風力可借,也不是一時之間所能做到的。
所以在逆風方向停船,就等於讓帆船完全失去了移動能力,海盜船開炮的目的,本就是爲了擊傷帆船,令其移動不得無法逃走,以便登船劫掠,並非是要擊沉船隻,如今“白鸝號”不僅搖白旗投降,又在逆風的位置停船,他們自是再沒有必要開炮打擊了。
只不過對方有三艘海鰍船,而後面還有一艘大型的船艦,即使“白鸝號”上的衆人憑藉武功,能一舉將靠近的海鰍船拿下,但另外的幾艘海盜船艦發現情形不對,定會一齊發炮攻擊,到那時“白鸝號”依然難逃被擊沉入海的命運。
這等危險,彭三卻似乎全沒有考慮到。
宋司晨忍不住問道:“我們一旦攻擊過來的海鰍船,如何能夠逃出其它海盜船的攻擊呢?”
彭三道:“現在這種風向,俺們這條船的速度比不上人他們,肯定逃不了,不過俺已經算定了亥時一到,風向就要變,到時候颳起西南風,俺們正好能借着風力逃脫!”
聽他說出此話,不僅是宋司晨,就連曹暮雲和華不石,都露出了驚異之色。
宋司晨道:“彭先生說一到亥時,風向就要變,可有把握麼?”
彭三眼睛一瞪,道:“俺說會變,當然不會錯,你難道還不信不成!”
此時海面上刮的是東北風,“白鸝號”正處於逆風之勢,寸步難移,如果風向變爲西南風,則情勢立變,“白鸝號”則正可處在順風之勢,逃脫的機會自是大增。
可是,這彭三居然能預知風向的變化,莫非他是諸葛亮轉世,真能借得來東風?
不論這粗鄙漢子是否真有諸葛孔明之能,此時大家已成了騎虎之勢,“白鸝號”的船頭已轉向東北,船帆也已落下,而最近的一艘海盜船已迫近到了三裡之內,再想升帆啓航逃走,也已經來不及了!
卻聽得彭三道:“那艘海盜船上大概有六七十人,等一下你們聽我的號令,一齊衝殺到他們船上,殺他孃的一個片甲不留!”
他咳了一聲,又道:“殺光了海盜,你們就儘快回來。駱忠,你要聽我的指示升帆,風向一變,俺們就啓航逃走,叫‘青鯊團’那幫傢伙措手不及,想追也追不上!”
這彭三先前看起來嘻嘻哈哈沒有正經,此刻卻目露精光,臉上出現了兇厲之色。一旁的華不石看在眼中,不禁皺起了眉頭。
曹暮雲卻拊掌道:“好,原來彭三先生有預知風向之能,真乃高人也!對方不過數十海盜,不堪一擊,看來此戰我等必勝無疑!”
彭三咧嘴笑道:“曹公子過獎啦,俺這不到五尺的身材,哪算得上甚麼高人?只是在海上混得久了,和風神老爺有點交情,他總要給俺一點面子。”三艘海鰍船已經迫近,其中的兩艘已減緩了速度,與“白鸝號”保持着裡許的距離,另一艘則朝着“白鸝號”直駛而來。
此刻船頭的燃香顯示,時間已到了亥時,原本不小的北風居然停了,這對於依靠人力驅動的海鰍船來說,自是影響不大,而“白鸝號”桅杆上掛着白旗,靜靜地停在海水中不動,就象是一隻可憐的待宰羔羊。
這當然只不過是表象而已。
事實上,“白鸝號”上的二十餘名高手,都已藏身在船舷之後,個個手持兵器,只等着海盜船靠近,便要一舉出擊,就連正德道長,曹暮雲,薛原,南宮奇等人都已加入其中,只有不會武功的華不石和管事宋司晨還站在嘹望臺上。
彭三抓着舵盤,三角眼圓睜,盯着漸漸駛來的海盜船,表情陰冷,一言不發。
海盜船很快就己駛到了近前,從嘹望臺上便可瞧見在海盜船上的情形,只見甲板上站滿了握着刀劍利斧的海盜,黑壓壓的一片,足有五六十人之多。此時兩船相距只有十餘丈遠,這些海盜們兇頑的面目,以及他們大聲喧叫都能瞧聽得一清二楚。
“白鸝號”船身龐大,甲板也高得多,被船舷遮擋,從海鰍船上卻看不到藏在“白鸝號”上的一衆高手。
“咣鐺”一聲巨響,海盜船的船頭直撞在了“白鸝號”側舷之上,船身頓時產生了一陣震盪。華不石連忙伸手扶住護欄才站穩腳跟,一旁的宋司晨的身形亦是晃了兩晃,只有那彭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隻腳踩在船板之上猶如生了根一般。
海鰍船的船頭乃是平口,最適合水上劫掠時搶登別船,只是“白鸝號”船身巨大,甲板比海鰍船高出了丈許,自是不能直接衝上。只聽見“奪奪”數聲,十多把套鉤已從海鰍船上飛出,鉤住了“白鸝號”甲板之外的船幫,套鉤上均連着繩索,十餘名海盜沿着繩索攀爬而上。
這些海盜一個個身手矯鍵,攀爬繩索也甚是熟練,片刻之間就已爬到頂端,眼看便要跳上“白鸝號”的甲板。此時彭三才大喝了一聲:“給我殺!”
藏身在甲板上的衆人立時衝出,剛剛爬上了“白鸝號”船舷的那幾名海盜,連慘號聲都沒有發出,就象石頭一樣從船邊直落下來!他們有的直接掉進海里,有的則是摔回到下面的海鰍船上,而相同的是,他們在落下之時,就已變成了沒有性命的屍體。
且不說曹暮雲,薛原,即便是“上清門”和南宮世家的諸人,也全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這些海盜就算與他們正面交手,也未必能夠抵擋一招半式,更何況是被猝然偷襲?
只在呼吸之間,攀在繩索上的十多個人就已全部被殺,而變故發生得太快,下面海鰍船上的衆多海盜還未及反應,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薛原一聲暴喝,一馬當先,從“白鸝號”上衝天而起,掠出船舷,落在了海鰍船的船頭,而曹暮雲,正德道長,南宮奇,朱洪,孟歡,伊若瑛等人也紛紛躍出,直撲海盜船!
這完全是一場一邊倒的搏殺。
海鰍船上共有六十多名海盜,儘管兇悍,卻並沒有能與薛原等人抗衡的高手,雙方武功相差太遠,那一點人數優勢也完全無濟於事。而“白鸝號”上的衆人被這幾艘海盜船追殺了整個晚上,心中早已憤怒非常,下手哪裡還會容情,只恨不得立時把這些海盜全殺個乾淨。
尤其是那位“正清門”的正德道長,把先前在彭三身上所受的氣全撒在了這些海盜身上,將道門正宗“九曲劍法”施展開來,劍光四射,猶如千百點寒星,所到之處衆海盜紛紛中劍倒下,當真是所向披赫!
而南宮奇所用的兵器是一把鋼骨折扇,使出的是點穴打穴的手法,亦是不同凡響。
夜色灰暗,雖然天空中有星月之光,但從海面上距離數百丈外的另外兩艘海盜船上,只能瞧得見上前劫掠的海鰍船和“白鸝號”靠在了一起,隱約能聽到幾聲淒厲的慘呼聲傳來,至於兩艘船上到底發生了甚麼,根本就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