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怔,眨眼之間詩畫立馬跪了下去,低着頭沒敢去捂臉,只是肩膀微微一聳一聳的,像是在極力隱忍着哭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孫老夫人才恍過神來,非常不滿的張口道:“你這是幹什麼?你這是在打給誰看?”
“娘,這丫頭膽子妄爲,不僅不好好侍候您,如今還險些讓您出事,媳婦實在是替您不值呀。”軟軟回了婆婆一句,也不給孫老夫人再開口的機會,林雅蓉轉頭復看着跪在地上的詩畫厲聲道,“我知道你心裡不服,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你都做錯了什麼。”
林雅蓉話一頓,吩咐綠蝶:“去找管家,讓他把各院管事都叫過來。”不一會,管家領着各院各房的管事齊齊進了正堂,堂下黑烏烏的站滿了人。
在此期間,孫老夫人一句話也沒說,臉色陰沉的可怕,看了一眼林雅蓉又看一眼孫靖邦,嘴角邊掛着一絲不明深意的冷笑。
而孫靖邦一副不管事的模樣,林雅蓉進來時他是什麼樣子,此時還是什麼樣子。
“大夥都看看,這地上跪着的是何人?”
幾個站在最前面的嬸子見跪在地上的是孫老夫人身邊的詩畫,也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林雅蓉一指詩畫,大聲道:“咱們孫家以老夫人爲長,老太太是當家主母,平日裡打理這府上大小事宜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老太太爲人祥和,也不願爲難旁人,就算各院各房的下人有什麼差錯,老太太念着情份也不願出聲說句重話。可如今就這賤.婢佔着老太太對她的喜愛,不顧老太太的安危,自作主張。也算得老太太今天沒事,要是損了老太太一絲一毫,我今天就當着衆人的面剝了你的皮。”
詩畫擡頭偷偷看了一眼孫老夫人,眼珠一轉忍不住道:“夫人這真是冤枉我了,縱是舍了奴婢這條賤命,奴婢也要護得老太太周全。”
“是嗎?那我且問你,老太太在富貴樓裡喝茶的時候,你在哪?”
“我……我去叫人了。”
“是,你是去叫人了。可你那所謂的‘表哥’是功夫高手嗎?還是天生神力,一人能敵萬夫?你口口聲聲說要護老太太周全,怎麼護?孫家是什麼人家?孫家沒護院嗎?還是孫家沒下人了?這府裡上上下下二百號人全是死人嗎?詩畫,你跟在老太太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是辦事怎麼如此糊塗?你以爲憑你和你表哥就能把把事情解決嗎?你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也不照照鏡子,憑你這樣的嘴臉,把你表哥叫去,除了自取其辱還把老太太的臉面都給丟光了。若真是出事了,是你護老太太還是老太太護你?”
林雅蓉一頓怒喝,詩畫被罵的是啞口無言,臉上此時是半分血色也不見。抖了半天,詩畫勉強說道:“可是……可是我那不是心急嘛,當時一想到老太太的安危,別的就顧不上了。”
“你但凡心裡、眼裡還有一點在意孫家,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老太太是什麼身份?你身爲孫家的奴婢,不論出什麼事都要護着老太太的顏面護着孫府的臉面。老太太比這提樑城裡任何一人都要尊貴,你就是拼上命,也不能損了老太太半點顏面。可是你做事欠考慮,行事魯莽,不僅丟了孫家的臉,也讓老太太跟着面上無光,憑白讓別人看了笑話。”
說到這,林雅蓉轉頭看着堂下站着的各房各院管事,朗聲道:“我今天不想給誰難看,我只是告訴你們,在這孫府裡,老太太好了你們才能好。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們都要記得你們是孫家的人,就算是死了就不能損了孫府半分顏面。若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若有人罵你,你就罵回去;若是出了事,有孫府爲你撐腰,你若傷了我養你一輩子,你若死了你一家老老小小我幫你養着。只有一件事你們定要牢牢記住,你們是孫府的人,絕不能墜了孫家半分榮耀。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管事們齊聲應道,若說林雅蓉這前面的話是在警告衆人,可後面這幾句話卻暖了人心,誰家的主子能說出這樣的話?自然前提是不能犯錯做出有損孫家的事。
“都下去忙吧。”林雅蓉讓管家把衆管事領了出去,待衆人都走了出去後,林雅蓉回身向孫老夫人行了一個大禮。
“喲,可別,我可受不起。媳婦剛剛好威風呀,說什麼我是當家主母,可我哪有半分主母的樣呀?”孫老夫人嘴上不依不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雅蓉剛剛是在立威。
林雅蓉一聽婆婆這話,立馬跪了下去:“娘,媳婦知道錯了,可是媳婦這也是爲了娘着想。”不等孫老夫人發火,林雅蓉又接着道,“娘是個祥和平順的人,縱是媳婦才進門兩日也倍受您的寵愛,試問哪家婆婆在新婦進門時不給臉色看的?可婆婆您呢不僅百般愛憐我,還事事爲我着想。今天回門時,不僅是我母親就是這左路鄰右裡都齊聲讚揚婆婆的大度體恤。媳婦剛剛那樣做,也是爲了在衆人面前護着婆婆您。今天婆婆您在富貴樓裡受了委屈,旁人不知內情指不定會在背後說婆婆的不是,我是絕不能容忍旁人對您的不敬,如今是殺雞儆猴,只爲堵那悠悠衆口,讓旁人不敢隨意小看我孫家。”
不提富貴樓還好,一提起富貴樓裡那破事,孫老夫人就忍不住火大,可是……
看着林雅蓉,孫老夫人也知剛剛若不是她這媳婦露了一手震了胡暮秋,恐怕今天這事還真難了。再一想,若是孫靖邦,以他那性子,還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想到這,孫老夫人再細細一啄磨,林雅蓉這話不無幾分道理,裡裡外外林雅蓉倒還真是爲了她着想。於是,清咳一聲,孫老夫人順着林雅蓉遞過來的臺階,將臉色放軟,道:“你這孩子也算是明理,雖然話是這般說,可是你做事也太莽撞了,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咱孫府也是有規矩的人家,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起來吧,這地上涼。”
看婆婆不再計較,也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林雅蓉嗯了一聲,站起身福了一禮:“謝謝婆婆體恤。”
見話說的差不多,孫老夫人就叫嚷着身子不爽利,先回了屋。林雅蓉打發綠蝶把老太太送回沁園,瞅着跪在地上的詩畫不出聲。
管事上前小聲問:“夫人,詩畫這丫頭您打算怎麼處理?”
想了想,林雅蓉道:“就按府裡規矩辦吧。”管事會意,叫來兩個媽子,架着詩畫往後院走去。
等衆人退下,林雅蓉這纔看着孫靖邦柔聲道:“剛剛若有失禮的地方,還望夫君勿怪。”
孫靖邦擡眼看着她,久久之後,纔開口道:“母親沒事就好,至於旁的事……算了,今天你辛苦了。”說完,他起身去了書房。
不一會,綠蝶轉回,說老太太一回了屋就睡下。
林雅蓉嗯了一聲,走到一旁坐下。綠蝶見孫靖邦不在正屋,想了想,上前小聲問道:“夫人,老爺沒生氣吧?”
沉默了片刻,林雅蓉反問一句:“老爺還會生氣?”
聽不出林雅蓉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綠蝶想了一會,很認真的道:“老爺一向喜怒不放在臉上,往日裡對家裡諸事也不太上心。不過……見老太太平平安安回府,老爺這心裡定是高興的。”
這綠蝶雖是妹妹,可是做事說話一向比姐姐綠蘭沉穩,林雅蓉聽了綠蝶這話,笑了起來:“他想過平靜的生活,我就不能讓那些煩心的事去打擾他的平靜。就算他諸事不上心,我也不能讓下人們在背地裡說他一句不是。”
綠蝶抿嘴一笑:“夫人倒是對老爺一往情深。”
不想再說孫靖邦,林雅蓉頓了下,問:“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夫人真是高手,剛剛在富貴樓裡……”
不等綠蝶把話說完,林雅蓉不煩惱揮揮手:“我想聽不是這些,我要聽真話。”
綠蝶微微一愣,擡眼看了一眼林雅蓉後,才道:“就奴婢看來,事情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平日裡奴婢雖不在老太太跟前侍候,可是老太太的性子也略知一二。老太太好賭不假,可是老太太以前是貧若出身,不是大手大腳的人,聽胡老闆之前說今天老太太賭了大籌注,以老太太的脾氣,往日裡是不會下場的。”
林雅蓉沉默了會,道:“你說的不錯,剛剛在富貴樓裡,我看老太太那神色,她一開始也是不知情的。如此說來,恐怕老太太今天這事有蹊蹺之處。”
綠蝶也是這個意思,猶豫了下,綠蝶低聲道:“夫人,你看那詩畫會不會有問題?不要是說旁人,一般人家要是自家的老太太出事,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回來報信,又怎麼想着跑去找她表哥?詩畫又不是傻子,她豈會看不出她那表哥就是不頂用的人。明明可以回來找老爺拿主意,可詩畫卻反其道而爲,莫不是她有什麼事瞞着您和老爺?”
林雅蓉想了會,搖頭否認綠蝶的推測:“詩畫的話只有一成可信,她不回來報信,倒也不是她真的膽大,我看估計是老太太授意。若老太太不知情,我剛剛那般罵詩畫時,老太太不可能不出聲。”
綠蝶立馬會意,可不正是這個理?
正說着話,林雅蓉一擡頭見管家走進正屋。
“夫人,老爺請您去書房。”
去雲煙閣?林雅蓉不由一怔,書房一向不是孫靖邦的禁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