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寒跳下去之後,重量減輕,漂流艇又上浮了一些。
他這是爲漂流艇減輕負荷,延長漂浮時間。
可是……
蘇念焦急地望着大雨中的河面,一片茫茫。
“夜慕寒,你在哪裡?快上來!”
此時已經晚上七點多,因爲下雨,天色暗的如同深夜。
印度洋的水冰涼徹骨,河道內有到處是暗礁,什麼人也受不了。
捲起的水浪呲着白牙撲向蘇念,哪裡有夜慕寒的影子?
她已經顧不上害怕,只擔心夜慕寒。
“夜慕寒,你在哪?”
回答她的只有暴雨如注。
“夜慕寒,我來了!”
蘇念放開安全繩,準備跳下水去救人。
“別動!我在這裡。”
蘇念一回身,只見夜慕寒從漂流艇的一側浮出水面,手指放在艇身被劃破的地方,儘可能阻止海水灌進水室。
他用一隻手牢牢控制住漂流艇,另一隻手用力划動着船槳,讓漂流艇儘量保持平穩。
他要做什麼?
在狂風巨浪的印度洋裡游泳,要躲過無數暗礁,還要牽引着漂流艇這個累贅,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這太危險了,你快上來!”蘇念拉住他的手。
“我要你和孩子平安,抓緊繩子,快!”
夜慕寒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海水那麼涼,他一定很冷。
“不行!”
蘇念任性地抱住他的手臂,衝他大喊,“如果你出了事,我和孩子平安又有什麼用?”
夜慕寒忽然捧過她的臉,再她的脣上快速吻了一下,“聽話,別耗費我太多的力氣,我一定會把你和女兒平安帶回去,相信我!”
滾燙的熱淚和冰涼的雨水混在一起,流了一臉。
蘇念一手緊握住夜慕寒,另一隻手抓住安全繩。
儘管很難,但她相信他!
就像那晚,她面對三個窮兇極惡的蒙面人,始終相信自己可以把女兒帶出去。
只是,她擔心他受傷,擔心他被巨浪衝走,更擔心他在冰冷的海水裡被凍僵。
隨着海水的灌入,漂流艇在逐漸下沉。
蘇念感覺到,夜慕寒的手也更加冰冷無力。
“堅持不住就上來,大不了我們一起游回去!”
“別說傻話,你受不了這麼冷的海水!”
夜慕寒咬牙堅持着,雖然穿着救生衣,但因爲海水太涼,靈敏度很低,即便身體碰到了河道里的暗礁,也感覺不到疼痛。
眼看就要衝出河道,一個巨浪迎頭打了過來,即將沉沒的漂流艇根本經受不住這樣的撞擊,艇身隨即碎成兩截。
夜慕寒用力抱起蘇念,將她託到水面之上。
終於送走了這個巨浪,夜慕寒努力將蘇念放在一塊高出水面的礁石上,但他雙臂的力氣已全部耗盡。
他的手猛地從她的腰間脫落,人也隨即沉了下去。
“夜慕寒,夜慕寒!”
蘇念驚懼地大喊。
……
要不是救援的船隨即趕到,蘇念一定會跟着夜慕寒跳下去。
“我老公沉下去了,就在這裡,快去救他!”蘇念抓住潛水員,歇斯底里地喊道。
T恤和牛仔褲的布料已被劃破,臉色蒼白如紙,仍不失俊美。
夜慕寒安靜地躺在救援船上,醫生正在忙着爲他處理傷口。
“夜慕寒!”
蘇念一下撲了過去,“你醒醒,醒醒!”
可躺着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就像睡着了一樣。
“他怎麼了?醫生,我老公他爲什麼不說話?”
蘇念握着夜慕寒的手,焦急地詢問醫生。
這次被大雨困住的,還有其他漂流船上的幾個人,但他們迴歸的時間早,基本沒什麼大礙,但醫生和護士仍然爲他們做着詳細的檢查。
蘇念上前抓住醫生,“你快救我老公!”
醫生攤開兩手。
蘇念這才反應過來,醫生只能聽懂英文,立刻轉換成英文。
“我老公還在昏迷,請您救救他!”
醫生搖了搖頭,“不,他很好。”
“他都這樣了,你還說他很好?”蘇念,硬是把醫生拉到夜慕寒的面前,“救他!我不可以沒有他,求你了!”
醫生聳了聳肩,用英文說道,“女士請原諒,那邊有個小孩子一直在哭,我得過去一下!”
“喂!”蘇念剛想追上去,一名亞洲面孔的中年女人拉住了她。
她用中文說,“夫人您好,我是漂流島俱樂部的經理,正如剛纔那個醫生所說,您先生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腿部有一處皮外傷,已經處理過了。”
“那他爲什麼還在昏迷?”蘇念急得掉下眼淚。
女經理解釋道,“夫人,您先生不是昏迷,醫生說他只是體力不支,暫時沒有力氣跟您對話,護士已經爲他輸液,他很快就會好起來,請您耐心等待。”
蘇念比誰都清楚,這樣惡劣的天氣,在障礙重重的河道里,帶着破碎的漂流艇,還要保證她漂浮在水面上,在冰冷的印度洋中行進了一千多米,要不是夜慕寒身體素質超好,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謝謝你!”
蘇念在夜慕寒的牀邊俯下身來,爲他理順貼在額前的碎髮。
他的眼瞼緊緊閉合着,被海水浸溼的長睫鋪設在下眼瞼處,像兩隻飛倦了的黑蝴蝶。
她用乾毛巾將他臉上的海水擦乾淨,只是他正在輸液,身上的溼衣服還不方便換掉。
都怪她不聽他的勸告,非要玩這個危險的漂流船,結果把他害成這樣。
蘇念看着夜慕寒腿上的傷口,難過得要命。
果然,在輸液即將結束的時候,夜慕寒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你醒了?”
蘇念驚喜地涌出了眼淚,“夜慕寒,你感覺怎麼樣?”
雙目緩緩睜開,疲憊的視線落到她的臉上,聲音虛弱,“你還好嗎?”
“我很好!”蘇念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中淚花閃閃,“我們的女兒也很好,她爲勇敢的爸爸點贊!”
沒有血色的薄脣露出欣慰的笑意,然而沒多義,他的雙眸又無力地合上,大掌也從她的身上滑落。
“夜慕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