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儀剛剛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發軟,提不起來一點力氣。眼前一陣微微的模糊過後,映入眼簾的,就是凌陽關切的臉頰。
“錢,同學,我們這是在哪兒?”
楚婉儀想要掙扎起身,胸口處卻傳來一陣隱隱的疼痛,顯然是牽動了尚未癒合的傷口,眉頭一皺,臉上現出痛楚之色。
凌陽連忙按住楚婉儀的肩膀,扶着她重新慢慢躺下,這才笑道:“怎麼你又失憶了嗎?昨晚發生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了?”
楚婉儀回憶了一下,這纔想起昨晚發生的大部分事情,突然驚聲道:“李講師呢?他怎麼樣了?”
凌陽尋覓到鞦韆旁躺在雪地裡楚婉儀的時候,李逸俊已經被章畫擄走,凌陽並沒有見到驚險的打鬥一幕,還以爲楚婉儀被流彈擊中,李逸俊則早已逃之夭夭,於是撇嘴道:“提那個懦夫幹什麼,他把你丟掉,一個人跑啦!”
凌陽突然狐疑道:“你怎麼這樣關心李逸俊的安危?不會是喜歡上了人家吧?”
楚婉儀張了張嘴,卻發現昨晚的突發事件過於離奇,根本難以解釋,只好虛弱地嘆了口氣:“我喜歡誰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在問你李逸俊到底是不是還活着,你只要回答我就好。”
凌陽見楚婉儀如此堅持,不忍讓楚婉儀過於擔心,使得傷勢愈加嚴重,只好昧着良心瞎編道:“我遠遠看見,樸家的幾個護衛,似乎保護着李逸俊從別墅區的後門逃掉了,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楚婉儀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問回了剛開始的問題:“我記得我被人打了一槍,是你救了我嗎?我們現在在哪裡?”
凌陽從臥室走出去,不一會兒,端着一杯熱水回來,放在楚婉儀的牀頭,悠悠道:“你的確被人打了一槍,不過子彈只是擦過了你的皮膚,並沒有真的擊中你,否則你哪裡還有命在!”
凌陽搓着兩頰,苦笑道:“我昨晚扛着受傷的你,爲了躲避後面槍手的追殺,鑽進了深山老林,足足走了大半夜,才找到現在這個落腳的地方,連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因爲我也不是本地人……”
楚婉儀精神不繼,闔上眼睛養了一會兒神,又在凌陽的幫助下,喝了兩口熱水,這才感覺到好了一點,猶豫道:“你揹着我,就算在深山裡轉了好久,恐怕也走不出多遠的距離。既然我們現在借宿在別人家,不如讓他們指點一點道路,好儘快回去學校……”
凌陽放下水杯,面容苦澀道:“你真是低估了哥的腳程。我剛纔打聽過了,這裡是南浦市轄下的一個小村子,距離江界市很有一段路程,你的身體狀況又不太好,不如先在這裡安心養傷,等你恢復了一些,我再想辦法聯繫江界的朋友,開車來把我們接回去。”
楚婉儀堅持道:“我覺得我現在精神不錯,傷口也不是很疼,還用想什麼辦法聯繫朋友?直接打電話呀!”
凌陽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在楚婉儀眼前晃了晃:“你以爲南朝像我們華國一樣,手機信號已經覆蓋了全國的每一個角落嗎?這裡甚至連電都沒有通,油鹽醬醋之類的東西,還要走上幾十裡崎嶇的山路,每個月去鎮子上的集市上購買一次,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楚婉儀看了看屋子裡的陳設,心知凌陽所言不虛,只好認命地閉上眼睛,疲憊道:“我餓了。”
凌陽見楚婉儀已經有了飢餓的感覺,知道傷口並沒有引起併發症,退燒後引起的胃部不適,心中大喜:“你什麼都不要想,就在這兒好好休息,我出去給你準備吃的。”
凌陽走出臥室,見到曹海鹽已經從鄰居家借來了一碗玉米麪,正用水和成一團,分成五六份壓扁,又在上面塗抹了一層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熬煉出來的油脂,放在燒熱的鍋裡,烙成一個個香氣撲鼻的玉米餅。
曹家的女兒年紀大些,忙着幫母親收拾屋子。小一點的男孩兒則許久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食物,一面蹲在地上燒火,眼睛卻不斷瞟向鍋裡熱氣騰騰的餅子,垂涎欲滴,眼中充滿了渴望。
曹海鹽心疼兒子,把剩下來的一小團玉米麪,混合着油脂,攤成一個小小的金黃色薄餅,拿在嘴邊吹了吹,愛憐地遞到兒子手裡:“去,和你姐姐分着吃。”
小男孩歡天喜地地跑去找姐姐分享難得的美食,凌陽的心裡則愈加酸楚,轉身走回臥室裡,輕輕關上房門,輕輕嘆了口氣。
楚婉儀本就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
剛剛凌陽出去的時候,楚婉儀掀開自己的毛衣,想要查看一下傷勢。卻驚奇地發現,被子彈“擦”過的傷口,已經被人精心處理過,傷口上墊着摺疊好的柔軟布條,看顏色和質地,正是凌陽貼身穿着的棉絨布格子襯衫。
明知道事從權急,楚婉儀還是忍不住一陣耳熱心跳,心裡如同有人在敲鼓一樣。回想起被槍支擊中之後,自己腦海裡恢復的一部分回憶,楚婉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對於凌陽這個神秘的傢伙,感覺到越來越難以摸透了。
楚婉儀恢復的記憶,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雖然已經可以大致確定,自己以前同凌陽定有過一段過往,只是楚婉儀有心逃避,並不想在這件事上,同凌陽進行一次談話,只是裝作根本什麼都沒有想起來的樣子。
楚婉儀恢復了精神,立刻回想起昨晚的那次要命的突襲。李逸俊和章畫生死相搏的兇險一幕,彷彿就是發生在剛纔的事情。
商貿學院裡少有華國來的留學生,李逸俊的課堂上,只有後來的凌陽,和章畫兩個人,是正宗的華國人。所以楚婉儀對於這兩個學生愛護有加。拋開凌陽不談,楚婉儀喜愛章畫秀美可人,一直對章畫多加留意,課堂上,不止一次地提問章畫,只是想讓章畫多學到一些知識,也算是對同鄉的一種照拂。
章畫雖然刻意隱藏了自己的身材和聲音,頭上也帶着嚴密的頭套,不過行動間一些細微的動作,還是難以瞞過熟人的眼睛。
楚婉儀和章畫糾纏在一起,搶奪槍支的控制權,親眼見到章畫持槍的右手,小拇指和平時課堂上用水杯喝水一樣,習慣性高高翹起的小拇指,指甲上略缺維生素的白色斑痕,和身上熟悉的氣息,包括怒哼聲和憤怒的舉動,都無不暴露了章畫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