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色已暗,路燈一盞盞開啓,夜裡的風灌進車裡,吹得涼意四濺。葉青往江秦身上靠,以此取暖,
這般閒暇而又平靜,她便絮絮地閒談,對江秦說,幫他們看店的是一直在酒吧裡駐唱的歌手。
她與鍾楠打理酒吧之後,便常是有人來應徵。斷斷續續,不同的面孔以此謀生,故作姿態地感懷傷心,抱一把吉他壓着嗓子唱些調子,多是留不久。葉青還是容易厭倦的性子,聽不慣優柔寡斷地腔調,又是日復一日地旋律,她聽了幾日便結錢讓歌手走人。
有天夜裡落雨,毫無預兆的一場,外面風捲殘葉,雷鳴閃動,街道上滿是張皇失措的人羣,抱頭四竄,如同驚弓之鳥,酒館裡的人被攔住了去路,只能暫留下來,透過窗子看着外面的雨水傾瀉而下。
林歌便是在那晚緩緩地走過酒館門口,她腳步很輕,躲進檐下之後展露一絲迷茫,停下了腳步。她站定之後,隨意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一身黑色的長風衣被吹起,撞在門上。葉青終於是注意到她,她穿得極少,略溼的衣服勾勒出她有致的線條,手腕有些蒼白,頭髮上染着幾許非常鮮明的顏色,她站在路邊這樣若無其事地看着街道,像是一幀跳轉的剪影,與夜色格格不入。
葉青便開門讓她進來,她會意後感激地對她笑,露出一排皓齒。葉青看着她,那是張非常年輕的臉龐,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她脫下外套,對葉青說,謝謝。
這並不是個適合遇見的夜晚,窗上氤氳着霧氣,屋子裡是略顯尷尬的安靜。葉青給她倒了一杯水,聞到她身上十分清新的香水味道,與本人相似。
她暖了暖手,看到吧檯上掛了吉他,旁邊裝飾着一個小型舞臺,便來了興致,走上前示意葉青。她自然是沒有想到,驚訝之餘連連點頭。她熟練地接上線,又飛快地調整好鬆掉的琴絃,試了幾個簡單的音後便開始彈唱。酒館裡熱鬧起來,她唱了幾首英文的曲子,是低啞的布魯斯嗓音,非常特別,每首唱完底下便有陣陣掌聲。這樣的聲音,與她曲線明朗的臉龐有些相悖,使得整個人看上去一半明豔一半蒼白。葉青注意到她彈琴的手指有些僵硬,掃弦也是略爲混亂,卻也能看出是長期練琴的手,指尖短平而粗糙,用力時肘腕上的青筋便微微凸起,她便是幫她調了一杯酒,邀她來此駐唱。
江秦心不在焉地聽着,覺得葉青的聲音像是纏進了風裡,經過他的耳朵。
回到酒館已是凌晨兩點,他們摸索下車,裡面的燈亮着。江秦將揹包從車上搬下來,走至房檐下,門卻應聲而開。
“我來幫你。”應門的女孩接過江秦的包,輕鬆放進屋內,便又出來幫葉青卸下行李。
他正疑惑,想起這便是林歌,卻未預料到她是非常稚嫩的女孩,面容明快,正是不經事的年紀。昏黃的酒館之中,她鼻樑挺立,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
江秦走進屋裡,將外套脫下來掛在牆上,感到一陣安心的暖意。葉青已是非常累,全身癱倒在長椅間,一副勝仗歸來的模樣,江秦便在她的對面坐下來,摸索着找煙出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