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次小聚,靖北侯府第一次的花會基本定下了流程框架。同時也定下了花會的時間,就定在二月十四日到十八日之間,進了中旬基本能夠判定天氣了,再寫帖子請人不遲。
這些東西基本定下了之後,邱晨有了越來越多次招待應酬的經驗,也沒有之前那麼不自然了。見得多了,放鬆了之後,她才發現,很多時候只需要主人提供場所、茶點,那些女人有的是自娛自樂的法子,主人只要關鍵時刻維護着別打起來撕破臉其實就夠了。
這個認知相較於之前她面面俱到的待客方式,簡直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有了這個意識形態上的飛躍,邱晨徹底地淡定了。
家裡各處分工明確,上菜、上茶、上果品點心都有專人負責,伺候侍應招待也有專人,相比於其他勳貴人家,靖北侯府的後勤設施是最完善的,沒有之一。有了這些,靖北侯府招待客人她作爲女主人會很累?會,但僅僅在開始接客和結束的送客上,期間她大可以跟客人們一起坐下來聽曲兒看戲,吃飯喝酒,任事兒不幹,只留着清醒的腦子,處理可能出現的偶然事件就夠了。
這一晚,邱晨睡得極爲香甜沉穩。
一覺酣眠之後,第二天邱晨精神百倍地跟着秦錚一同起牀,然後換了一身薄棉騎裝,裹了件斗篷去了東跨院。她早上跟秦錚說了,自己總是不動不動,身體都鏽了,走幾步路就喘。秦錚只是略略意外,完全沒有反對就答應了下來。
到了校場,秦錚和三個孩子都有固定的鍛鍊模式,邱晨帶着承影和含光,同樣穿着利落的騎裝圍着校場走了一圈,覺得活動的身體有些發熱了,正好胭脂也被牽了過來。一同被牽過來的還有秦錚的大黑馬。
胭脂足有幾個月沒見邱晨了,見到格外的親切。
邱晨從口袋裡摸出一隻蘋果來,寵愛地餵給胭脂吃。大黑馬唏律律叫一聲,甩脫牽着它的小廝,迎着走上來的秦錚,低着頭蹭了蹭,然後沒有得到等同胭脂的待遇,大黑馬張大着鼻孔有些着惱了,輕輕晃動着馬頭去撞秦錚。同樣是主人,你看看人家的主子,再看看你?
秦錚剛纔遠遠就看到了邱晨在餵馬,這會兒大黑馬爲啥發脾氣他自然也心知肚明。擡手拍了拍大黑馬的脖子,一邊順着毛兒安撫着大黑馬的滿腹委屈,一邊伸手,旁邊立刻有侍衛送上來一個比巴掌大一些的小袋子,秦錚伸進手去抓了些什麼出來,塞進大黑馬的嘴巴里。
大黑馬咯嘣咯嘣咬的脆生生作響,高高地擡起頭睨着胭脂和邱晨,傲然地噴着響鼻兒,那小模樣好像在說,不過是個爛蘋果,有啥好嘚瑟的?!哥纔不稀罕!
邱晨一隻蘋果喂完,拿出帕子擦擦手,然後親暱地拍拍胭脂的臉頰,貼上去親了親,一個利落地轉身,一手拉住馬繮,另一隻手扶住馬鞍,擡腳認蹬,腿一用力,人輕巧地躍起來,擡腿……秦錚恰到好處地託了邱晨一把,轉眼,她就輕盈而穩當地坐在馬背之上。
胭脂感受着自家主子坐穩了,唏律律一聲輕快地嘶鳴,似乎是提醒主子坐好了,要開動了。
邱晨側臉朝身側的秦錚微微一笑,略略用膝蓋碰了碰胭脂,胭脂就通人性地擡起四蹄,得得得地邁動着長腿,優雅地出發了。緩緩走了十幾米後,胭脂開始加速,小跑起來。
眨眼三四十米的助跑距離一過,胭脂猛地提速,而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身旁的樹木人影漸漸虛化,飛一般往後退去,邱晨俯下身,雙手微微彎曲抓住繮繩,雙腿微曲,臀部稍稍擡起,整個人都完全貼合着馬匹奔跑的韻律協調配合着,最大程度地緩衝着馬匹奔跑的震盪和摩擦可能帶來的損傷,然後,儘量放鬆心情,去充分感受着騎乘和速度帶來的非凡樂趣,和人馬完美配合協調統一的美好感受!
一圈兒似乎只是眨眼功夫就跑完了,然後是第二圈,第三圈……
大概兩圈半的時候,秦錚騎着大黑馬追了上來,控着速度與她並駕齊驅,一起疾馳在朦朧着散發着神秘的晨曦光輝中。
承影和含光也騎了兩匹馬,卻並沒有趕上去湊熱鬧,而是任馬由繮地隔着一段距離跟在後頭,緊一陣慢一陣地跑着。這種小地方跑馬太侷促了,也就活動活動,她們也不覺得有什麼意思。
跑了七八圈兒,胭脂似乎只是剛剛活動開了筋骨,邱晨的身體卻稍稍有些吃不消了,雙腿和腰肢都有些發酸僵硬了,她慢慢地控着馬繮,帶着完全沒盡興的胭脂漸漸放慢了速度,又小跑了三圈兒,這才停了下來。
下了馬,邱晨沒用丫頭小廝,自己牽着馬兒沿着校場溜了兩圈兒,將僵硬的腰肢和雙腿活動開了,這纔將胭脂交給小廝帶回去,自己也辭過秦錚和孩子們,帶着丫頭們轉了回去。
吃過早飯,送走了孩子們不久,王靜姝說的琴師就送到了。邱晨沒有見,只帶着人去了畫舫上,聽了幾首曲子,隔着淼淼波光聽琴音清泠,果真妙不可言。至於哪裡好,那邊琴師身邊跟着秦錚和三四個門客呢,就不用她操心了。
宜衡連續來了兩天後,這一天沒有過來,只有邵家的車子送和箴過來上課。邱晨分派給宜萱盯着後園子幾個院子的清理佈置,她自己則負責點心、菜品諸般器物的籌備。
池水已經完全開化了,土壤也漸漸化透,天氣轉暖,莊子上又要開始籌備春耕了。紅薯和馬鈴薯的種塊挑選已經開始,之後還要培育紅薯苗,還要挑選玉米種子……這些事情,原本是由趙九負責的,如今趙九被邱晨打發去了長清縣,沒個人盯着,邱晨還是不放心,決定自己走一趟。不過,去通州莊子,不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的,既然去了,怎麼也得去幾個莊子轉一轉看看,來來回回,至少也的拿出三天時間來才成。
宜萱母子們在紫藤軒吃午飯,邱晨和秦錚帶着昀哥兒吃完飯,哄着昀哥兒睡着了,交給汪嬤嬤和王氏抱下去,邱晨也倦意漸濃。攬着她的秦錚突然道:“琴師不錯,彭清彥幾個選五六首曲子。正好,彭清彥擅笛,衛又琳擅蕭,還有個胡成喜擅尺八,由着他們去選曲子、分工,到時候,將那亭子收拾收拾,備上些茶水就行!”
邱晨放鬆地點點頭,又往秦錚懷裡擠了擠,讓自己靠舒服,準備由着睏意睡過去的時候,想起春耕之事,於是開口道:“莊子上要準備春耕選種育苗了,我想去看看……”
秦錚挑着眉,微微一笑,就答應下來:“好,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動身。這回去,我也跟着好好學着些,以後再有什麼事,我跑動起來方便的多,也省得你總這麼累!”
邱晨都快睡着了,聽了這話,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又倏地睜開眼睛,看着微微含笑的秦錚,目光平和,神色淡然,於是也重新放鬆下來,蹭了蹭秦錚的胸膛,應着:“拜師,要有拜師禮的!”
“哈……好,好,學生必會準備妥當!”秦錚忍不住輕笑出聲,隨即伸手攬緊了妻子的腰身說道。
邱晨唔了一聲,只是勾了勾脣角,就任由自己跌進酣沉的睡眠中去了。至於秦錚是不是打算從此拋開爭功之心,安心做個田舍翁她不想去想。或者,根本不需要她去想,這不是她想想就能實現的問題。也不是秦錚想或者不想的問題。
秦錚從年前被勒令在家裡思過,期間也曾出門、甚至出城,也沒見誰來搭理他。
她可不會認爲,本朝最年輕的軍功侯爺,開國分封之後,第一憑藉軍功封侯的人,年前又剛剛挾新功回朝的秦錚會這麼快就被御史大夫們遺忘,之所以,她們的生活這麼安靜,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有人用足夠大的影響力,隔絕屏蔽了那些東西,壓下了一切紛嚷的聲音。
有一句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只要置身在社會中,人很多時候就身不由己,許多事情許多時候,不是你樂不樂意,願不願意就成的,就如江河中的一滴水,就如砂礫中的一粒沙。
夫妻倆午覺都是小憩,小半個時辰就前後醒了。
邱晨睜開眼,在秦錚懷裡蜷着賴一會兒,不想起身。
溫暖的午後,陽光透過紗帳灑在牀上,點點光斑陸離着,彷彿帶了些魔力,讓人慵懶中隱隱地有些什麼蠢蠢欲動。
懷中妻子清瘦卻柔軟的身體,溫熱的帶着暖暖的馨香,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俯首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髮絲——妻子的頭髮極少用髮油,只有洗髮水留下的極淡的清香,讓人親近起來完全沒有負擔。柔軟的髮絲觸及脣瓣的感覺,微微地有些酥癢,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從衣襟下襬裡伸了進去,手指觸及到溫熱柔軟滑膩的肌膚,讓他心中的火熱瞬間高漲了幾份。他微微曲身,俯首用脣瓣去尋找那相契合的柔軟和愉悅所在……
“爹……娘……”小孩子軟而脆的喊聲從屋外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小腳丫拍在地上發出的啪啪聲音,明顯的是沒穿鞋子才能發出的動靜!
“這個臭小子!”秦錚高漲起來的火熱倏地被澆熄,吐出一口氣來,恨聲笑罵着鬆開了手臂。
邱晨笑的不可自抑,卻不敢發出大聲讓外頭丫頭婆子們聽到,只能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笑的喘不過氣來。
秦錚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擡手將妻子被自己弄的凌亂的衣衫理好,然後,一手理着自己的衣襟,一手撐着跳下炕,及了鞋子,彎腰走出內室。
邱晨仍舊笑的止不住,耳朵卻豎地高高的聽着外頭的動靜。
“爹!”昀哥兒歡喜的大叫。
“噯,臭小子……這麼快就醒了?唔,怎麼沒穿鞋子……”秦錚狀似嘆息又滿足地應和聲緊跟着響起,然後,然後,居然就沒了火氣?
邱晨聽着笑聲微微一頓,隨即再次不可抑地笑起來。
笑夠了,邱晨轉轉眼睛,有了一個主意。
第二日吃過早飯,阿福阿滿出門上學,邱晨就將昀哥兒送去了紫藤軒。
“大嫂,你就放心把哥兒和偌大一家子都丟給我啊?”宜萱有些哭笑不得。
大嫂一早把哥兒送過來,說是要跟大哥去莊子上轉轉,大概三兩天才回來。連家裡的家務事也都讓她幫忙看着……這位大嫂還真是放心,把這麼一大攤子交給她,也不怕她搬着她的家底兒跑了……唉,還真是跑不了!
邱晨笑嘻嘻地看着跟茗薇玩起來的昀哥兒,回頭瞥了宜萱一眼道:“有啥不放心的?你領走了,我還省心了!”
邊說便往外走,一邊跟送她出來的宜萱道:“這會兒紅薯要秧苗,馬鈴薯和玉米都要選種,我不去看看不放心。我記得你京郊也有個陪嫁莊子的,你打發個人去跟莊子裡說一聲,挑好了種子我給你勻出些來,第一年種也別多了,留一半地吧,不要求太肥的地,但一定要排水通暢澆水便利。種上一年,熟了手,明年想種多少成了。”
其實,婆婆之前對她還算過得去,一直沒太過分過。今年突然如此拿捏與她,她也驚訝,自然也打聽過原因,也知道是因爲覬覦大嫂種出來的高產糧種,卻沒得到發作她呢。
在此之前她跟邱晨接觸的多,瞭解邱晨的性格也多,知道大嫂不是個摳搜的,發生這樣的事,其中必有其他原因。而且,大嫂剛剛得了‘郡主’的加封,就是因爲這件事,那些糧種只怕也不是大嫂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的。
如今,聽大嫂主動地提及這件事,就知道,邱晨也瞭解了翟家太太前後變化的緣由。宜萱一時有些驚訝,更多的就是感動,大嫂是真心替她盤算的。
比一般莊稼高產一倍的糧種,誰不想要?不止是翟太太,翟老爺也想。就是她的丈夫翟大公子,若是有了這樣的糧種,能夠在他的任所推廣新糧種植……那就是一個誰也抹不掉的政績,提升指日可待!
她的事情因糧種而起,大嫂這麼說將糧種給她,讓她種到嫁妝莊子裡,明白地就是給了她一個重新在翟家站穩腳跟的借力。有了這樣的糧種,別說一個通房丫頭,就是再受寵的妾,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提腳賣出去,絕對不會有一個人出來阻攔!
“大嫂……”宜萱的聲音哽在喉嚨裡出不來。
邱晨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一邊走一邊扔過一句話來:“不就讓你看看孩子麼,至於這麼難爲?行了,你大哥還等着我,我走了!”
二月裡,天氣轉暖,昀哥兒已經一歲兩個月了,昨天秦錚一說也跟着去莊子,她就一下子想到了給孩子斷奶的事情來。當然,主要是她不給孩子餵奶,等她斷了奶,回來,再給孩子斷掉奶孃的奶。
一歲多的孩子,已經能夠吃大多數食物,只要控制着稍微軟爛些好消化的,都能給孩子吃了。食物的多樣性,才能保證孩子吸收到成長髮育所需的足夠的營養成分,而不是過分地依賴母(人)乳餵養,這個階段,隨着孩子長大,孩子生長髮育所需的營養成分僅靠乳品已經不能滿足了。
斷了小時候的吃奶習慣,再添加乳品(牛乳、羊奶、人乳),都只能作爲食物的一個組成部分。
邱晨跟秦錚是騎馬趕往通州的。巳時中,就到了通州莊子。
兩人也不休息,詢問了來迎接的莊頭,就直接去了紅薯苗牀。
一看到紅薯苗牀的選址,邱晨直接叫停:“紅薯苗牀不能用舊的不是跟你說過?怎麼還在這裡?”
莊頭抱着些僥倖道:“此處土壤不好,建苗牀剛剛好廢物利用。而且,小的想着換了位置,土也去地瓜地裡取的沙土……”
“停!”邱晨不等他說完就叫了停,然後直接吩咐,“把這裡建好的和在建的都拆了!”
然後,叫着莊頭離開那些茫然無措的莊戶們,走開一段,努力壓了壓心頭火道:“我跟你說過,這紅薯、馬鈴薯最怕的就是重茬。不管是育苗子還是種植,你還特意用地瓜地裡土?”
莊頭冷汗淋漓着就要跪下去,邱晨冷冷地喝道:“跪什麼跪,別跪了!我問你,田裡整了麼?肥料運到地裡去了麼?是不是也跟我玩花活兒,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裡?去,這就去,去年留出來的一半沙土地種紅薯馬鈴薯;空出來的地種綠豆黃豆和芝麻!”
莊頭擡頭覷了邱晨一眼,正要磕頭謝恩,邱晨又補充了一句:“今年的例錢沒了。你好好幹,夏收秋收的份子錢就看你能讓地裡產出多少了!”
莊頭心頭一涼,自從侯爺夫人嫁進來,管事莊頭們的月例銀子可是在京城內外都數得着的,他一個月的月例是三十兩,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兩!就這麼因爲自己一時糊塗,沒了!
不過,聽到收成的份子錢,莊頭又緩過勁兒來。
管理莊子的莊頭,除了主子們分發的月例銀子,每年莊子上的收入裡出入也不少,略略動點兒小心思,一個千畝地的莊頭一年撈上個千八百兩銀子不難。
靖北侯府夫人能幹,每個莊子的收成都比類似的多出一倍有餘,但公賬上卻算的極清楚,做莊頭的想從公賬上撈出入很難。同等的莊子,莊頭輕鬆能撈個千兒八百,他們一年能撈個百了八十都不容易。不過,公賬嚴格,卻並不是夫人勒掯,夫人早年開春就會跟每個莊的莊頭訂一個契書,年內除了乾旱、蟲災風災等天地之災外,只要莊頭盡心盡力,收益刨除本金、利息和費用之後所得的基本淨利潤,百分之五是莊頭的,另百分之五是莊子上的莊戶們的。
去年,僅僅這個分紅,莊頭就得了將近兩千兩銀子,遠比他自己想辦法撈錢高,而且,這份錢拿到手裡心安理得,理直氣壯,正大光明,不用拿到手裡也不敢用不敢花……
聽夫人這麼說,莊頭略略放了心。月例錢不過三百多兩,他賣點兒力,看着莊子大豐收了,他也能多得許多分成。也不用懊悔那一年的月例錢了。
經過這一番雷厲風行的處置,莊頭再不敢有半點兒含糊,匆匆帶着人將建到一半的紅薯苗牀停了,選了心的土坯,另換了一處地方,重新開始搭工建設。
在這裡窩了一肚子火,邱晨又去了選種的地方,見許多老頭老太、中年婦女年輕媳婦大姑娘都圍攏在一處。都在認認真真挑着紅薯種塊。塊頭飽滿,皮質細膩,沒有變色發黑特別是腐爛的斑塊、病斑,方能作爲種薯使用。
邱晨沒有聲張,遠遠地避在一旁看着,見個人幹活雖然都不是太快,卻都認真仔細,挑選出來的東西沒有紕漏,這才放了心。
完了,帶着秦錚去地裡看整好的地塊。果真如她猜測,莊頭有些僥倖,有一部分避了‘重茬’,有一些地塊卻是去年種過紅薯馬鈴薯的,如今也被整理了出來。馬鈴薯和紅薯都起地壟種植的,整地特點很明顯。舊茬有去年整過的地壟,整地會比較省力省時,恐怕也是莊頭抱着僥倖心理的一個原因所在。
在地裡轉了一圈,邱晨將重茬地塊一一指出來,莊頭是越來越蔫巴,最後是一聲都不敢多說了,乖乖地跟在兩個主子後頭,帶着人調整地界,把已經整好的地壟再整平,把調整爲種植田的地塊再重新起地壟……
邱晨晚上叫了莊頭留下,淡淡道:“地塊重茬的事情我提前就跟你說過是吧?”
莊頭垂頭喪氣地答應着。
邱晨於是道:“那,這一次你違命造成的,需要重新整田、整苗牀的人工費、材料費就只能有你來承擔了!”
莊頭兜頭一盆涼水,幾乎不知道怎麼反駁了。這許多費用,他的月例銀子又被扣了,盡是莊子收益的份子錢,怕是都抵償了也不夠啊!
邱晨擡眼看着他:“你之前大事沒出什麼差錯,小事上總是任性是爲,這一次更是連重茬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敢陽奉陰違……這樣的人,一般人家根本不會再用,照我的例子,也要先打上六十板子,再叫人牙子來賣出去。”
莊頭一個激靈,再也不敢想三想四,噗通一聲撲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地,朝着上首坐着的秦錚和邱晨夫妻二人哀求起來:“爺,夫人,求求你們繞過小的這一回,小的改,再不敢違命了。”
秦錚冷着臉不說話,邱晨嘆口氣道:“罷了,這件事就先記着,賬也記着,分成五年從你的份子錢里扣回來,你可服氣?”
莊頭長長鬆了口氣,連連點頭應着:“服氣,服氣!”
邱晨又道:“那你從明天開始,親自帶着人去田裡整地去。苗牀、田地不得耽誤今年的春種。咱們的地溝壑深井都造好了,一般的乾旱和澇雨都不會影響到我們,那麼,今年的契書上就要改過了,今年的收入不得低於去年的一倍半,你可有話說?”
莊頭沉吟片刻,點頭應下:“小的沒話說!”
邱晨又跟莊頭說了幾句,吩咐他留出二百斤優質玉米種子來,送進府裡去,就打發了莊頭下去。
到這會一時午時末,邱晨和秦錚才簡單洗漱了開始吃午飯。
邱晨拿起筷子端起碗,莫名地就愣住了。
低頭看看胸前,脹脹鼓鼓地疼的特別厲害……剛剛一路急趕,到了莊子裡又是一陣忙碌,沒顧上想,這會兒胸前脹得生疼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裡昀哥兒……自從昀哥兒出生,還沒有離開她一天,也沒有單獨被留給‘陌生人’過,這會兒,傻小子玩夠了鬧夠了,是不是想起來找爹孃了?會不會哭了?
越想,越覺得胸前脹疼的厲害,邱晨怔怔地垂着眼,淚水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秦錚也餓壞了,低着頭吃了幾口飯,突然聽到一聲極低的抽泣聲,擡頭就看到妻子拿着筷子,碗裡的飯竟然一口沒動。
訝然萬分,秦錚連忙放下碗筷挪過來關切道:“怎麼了?”
自己還只是莫名地怔然落淚,秦錚這一問,邱晨立刻繃不住了,將筷子一放,轉身撲進丈夫的懷裡,摟着丈夫的脖子淚落如雨:“一定是昀哥兒在家裡哭着找我……們了……”
秦錚怔了怔,強壓下心底同樣的掛念,努力扯着嘴角寬慰道:“那小子貪玩着呢,哪裡會哭……從我回家,還沒聽他哭過……”
勸慰了一回,邱晨終於止了哭泣,勉強吃了一點點米飯,湯是不敢喝了,拿了麥芽水來喝,幫助回奶。
一杯水喝了沒幾口,邱晨突然擡頭問秦錚:“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狠心?明明有奶,也沒什麼事情必須斷奶,卻要這麼折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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