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矮人法師掀開遮住嘴脣的鬍子,甕聲甕氣地說道:“或者你太聰明瞭,認爲這樣的騙局可以讓我們上當。你能登上更高層,獲得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信息,但這不代表你就能成爲我們的領導者。我要繼續走我自己的路,不摻和你的事情。但是我要奉勸其他人一句:小心被這個聰明的傢伙設計,白白丟了性命。”
矮人整個種族都很頑固,即使成爲法師也一樣。智力、智慧和性格是不同的概念,西格爾也不指望所有人能夠和他通行。
不過他並不缺乏支持者,輪椅侏儒略略思考了一下,第一個表示願意和西格爾共同努力。“我生下來便是殘疾,如果沒有長輩的扶持和夥伴們的幫助,我連村子都出不去,更不要說有機會學習成爲法師了。沒有朋友寸步難行,所以我願意嘗試一下。我的真實名字是柯巴克,簡稱柯柯。”
兩個人互相點頭示意,算是建立了互相幫助的關係。隨後精靈安娜也加入進來,只不過她選擇繼續保持自己的假名。“其實就算我胡亂說一個名字你們也不知道真假,除非花費積分讓燈神揭曉答案。我繼續用安娜的名字你們不介意吧?”
“這只是細枝末節,沒什麼問題。”西格爾說道。
半獸人法師舔了舔嘴角的獠牙,搓了搓手之後說道:“一個人呆着也沒什麼意思,我到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算我一個,但是你休想指使我做什麼事情,我只是對這件事感興趣而已。”
沒等西格爾回答,蟲法師卻開口了:“也算我一個。”
西格爾來的時間比較短,有些事情還不知道,但不代表其他人一樣無知。“蟲子,你在魔法學院裡待的時間比誰都長,到現在已經殺死了二十多個學員了吧。若論威脅,你是所有人中最危險的一個。和你同行,就像和毒蛇散步一樣!”
精靈安娜用戒備的姿態面對蟲法師,直到西格爾拍拍她的肩膀。“其實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很強的實力,若不小心到處都可能成爲墳場。我決意改變這種狀況,但若不能把大家團結起來,爲同一個目標而努力,又怎麼能實現目標呢?這不是劃分團體或者拉幫結夥的時候,而是共享資源。只要滿足這個前提,誰都可以成爲夥伴。”
“最多是同伴,夥伴還差得遠。”精靈安娜仍舊有些不放心,但也不再提出反對意見了。
隨後,沉默寡言的半龍法師也加入進來,他的心思和其他人都不一樣。雖說宣稱這不是個拉幫結夥的事情,但是兇猛的半獸人、陰詭的蟲子和怪異的西格爾,所有人當中“最危險”的三個都湊到了一起,如不加入進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慘劇?最後只有矮人和另一個倖存的人類法師沒有選擇加入,他們更喜歡保持獨立性,所以打個招呼之後便想要離開了。
西格爾叫住了他們,兩個人立刻做好防禦的姿勢,魔杖和咒語隨時準備擊發。“別緊張,我只是想說一件事。雖然你們說不加入,但如果你們想旁聽,隨時都可以。我正要給大家夥兒說說魔法塔上面的情況,並統計一下大家都有什麼需要知道的東西。你們兩個若是有什麼事情,也可以一併提出來。”
矮人愣了,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西格爾。他猶豫了一下,重新回到教室,搬了一張椅子坐在距離西格爾不遠的地方。雖然並不在團隊中,只能孤零零坐在外圍,但是他能聽到的聲音確實和其他人沒有兩樣。
最後,唯一一個離開教室的只有那個人類法師。他似乎不想和西格爾有什麼瓜葛,也從不和其他種族的人深交。不知道這是他的性格還是單純的一種策略。
“好的,現在我說一下樓上的情況。”西格爾拿出一張紙,開始描繪魔法塔的全圖。他將自己的見聞和想法全都說了出來,哪些東西需要注意,如何規避風險等等。
他這樣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魔法學院裡可以看的東西太多,可以學的知識無窮無盡。雖然對於一個人來說,從一到二是一種巨大的改變,但整個世界若是一億,那麼誰掌握了哪個一也就並不重要。雖說利用自己能夠上到高層的優勢可以獲得不少利益,甚至能夠藉此永遠保持領先,但西格爾後來想明白了,自己的對手並不是身邊的學員,而是列爾。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其他人成爲了魔法神又怎樣?或遲或早,世界上總會有個魔法神的,而西格爾要做的就是保證列爾無法再運用能力威脅自己,然後這個新的魔法神與自己友好,這個結果他就可以接受了。
當然,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個更好的選擇,也更加安全。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來講述自己的見聞,之後便安靜等待,看看其他人有什麼樣的問題要問。這個新生的小團體,互相之間還沒形成信任,大家依靠理想、習慣和利益組合在一起。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和麪面相覷之後,半獸人法師在西格爾面前豎起食指。
“我就問一個問題。”半獸人說道:“你是怎麼獲得通往頂層的資格的。”
這個問題其實在每個人心裡都產生過,只是利益至上的半獸人最直接的問了出來。衆人豎起耳朵聽,也許通過這個問題能夠真正看看西格爾的氣量,也可能是自己依葫蘆畫瓢同樣獲得登上頂峰的機會。
西格爾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局面早有準備。他將燈神叫喚過來,對它說道:“你給大家說說,爲什麼我可以登上最高層?”
燈神的聲音機械、呆板,但是非常的清晰,更不會欺騙。“由於法師歐絡因·庫路耐爾先生成爲唯一一個剩餘的學員,從而獲得了登上最高層的資格。”
迎着所有人迷惑不解的目光,西格爾進一步解釋:“你們知道各自的燈神是可以合體成一個大傢伙的,那是因爲它們原本就是同一來源。我拆解了自己的燈神,從它的結構中發現了一個寄生蟲一樣的魔法符咒,通過燈神之間相互的心靈連線不斷生長傳遞。想要去除這個符咒,就必須隔開燈神之間的通訊,所以我就這樣做了。”
“我當時沒料到之後發生的事情。我的燈神以爲其他燈神都沉睡了,自己是最後剩下的,所以根據某種規則宣佈我成爲最終的勝利者,給了我登上最高層的資格。”西格爾看着大家,然後說道:“隨後就發生了你們都見到的事情。在離開房間見到其他燈神之後,我的燈神明白這裡被篡改,但自己沒有能力修正。它飛到四層給我拿下了這個黑色的艾恩石,也就是賢者之石,並希望由我來撥亂反正的事情。爲了不讓毀滅的力量徹底摧毀燈神,我重新將它與其他燈神連接。寄生的符咒重新出現,它又變回了這個樣子。”
西格爾說完了,但是半獸人和蟲法師並沒有看着他,而是看着精靈安娜。女精靈眨眨眼睛,點了點頭之後說道:“除非他是神一樣的說謊者,否則他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安娜對西格爾解釋道:“我的大法師能力,利用預言和附魔的力量,判斷一個人的狀態,是不是說謊或者掩飾。如果不是這樣的能力,他們兩個也不會讓我活得這麼自在。”
“很好,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那麼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蟲法師站起身來,冷哼一聲。“你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夠做到。你休想將自己的意志凌駕在其他人之上。”
西格爾搖搖頭,對蟲法師說道:“你用蟲羣構造自己的身體,卻沒明白真正集羣的意義。我只是將自己學到的、掌握了的知識共享,並尋求願意共同改變這個世界的人,將它變回原本的樣子,真正可以不受干擾來進行學習的樣子。你就是像我一樣具有同樣的資格又怎樣?你憑藉自己的力量能夠登上最高層嗎?”
“我寧願一試。”蟲法師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
他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將燈神召喚而來。隨後他用自己的蟲子軀體覆蓋了燈神,開始吞噬並進行修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技,蟲法師也不例外。這些蟲子就是他感官的延伸,能夠在極其細微的地方,並且在多個不同的位置同時進行操作。這比西格爾一次只能做一項改變要快得多,但他並沒有處於時間停滯場中,所以他的積分如同流水一樣被扣除了。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身上四千多的分數消耗一空,並繼續向着負分的無底深淵邁進。蟲法師怒吼一聲,將所有蟲子收了回來,不甘心的放棄了這樣的打算。
他的燈神迅速恢復了原狀,用一張呆滯而冷漠的臉對着他,好像在嘲笑,也好像在蔑視。蟲法師在自己房間中左思右想,終於還是站起身來,又走回教室當中。
實際上從他離開算起,也僅僅過了十幾分鍾而已。西格爾還在忙碌統計其他人需要什麼,一張長長的單子就擺在他的面前。
蟲法師歸來的時候,半獸人哼了兩聲,讓大家都引起了注意。
“你說的是對的,的確有一個額外的符咒在燈神內部。”蟲法師徑直坐了下來,還在他之前的位置上。“我試過了,想要祛除掉非常困難,至少要準備十幾萬的積分供應消耗纔有可能。我不知道你怎麼做到的,但我做不到,所以我回來了。你如果想說什麼就儘快說吧,就算唾沫到我臉上也無所謂,正事要緊。”
和蟲羣一樣,分工協作,追求效率和結果。旁人的嘲笑影響不到他,畢竟他連臉皮都放棄了,只剩下無數蠕動的可怕蟲子。
不論是變成巫妖還是蟲法師,都會逐漸失去人的感情。可若是沒有衝動和熱血來點燃最初的激情,西格爾也不會決定與所有人分享信息,這是起源於人性所獨有的力量。嘲笑一番是西格爾的權力,他有能力這樣做,但如此卻不會帶給他心靈上的愉悅和成長。所以西格爾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們正在列單子,你有什麼需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