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她很冷靜得道謝。
沒有掐死她,她真的感謝。
畢竟,她踐踏了他的自尊。
慕清讓退後兩步,眼前的女人分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他刀削的五官上只剩下蒼涼和冷漠。
“三年前,你靠近我,不是爲了報復蘇意憐,就是爲了生一個孩子救狗蛋。”
“是。”
“八年前,你因爲你姐姐說我要對賀書和下手,而她不願意和我進一步發展,所以你就代替她和我上牀。”
“是。”
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像是秋風捲走枝頭樹葉的無情。
餘念守了這麼久的秘密,居然在這一天被挖了出來。餘念心裡面竟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說謊這種事情就像是滾雪球,到最後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變成雪崩將人吞沒。
餘念蜷縮在牆角,雙手抱住膝頭,“姐姐在我面前哭得太傷心,甚至拿刀子刺傷自己要自殺。我是她妹妹,我不能看着一向驕傲的姐姐在我面前被逼的自戕。我仗着我眼睛有異能,就假裝我姐姐,和你上牀。後來就有了狗蛋。我發現我有孩子的時候,姐姐已經出車禍了。我懷着孩子去國外讀書。大概是我騙人的報應吧。狗蛋得了白血病。即使是你要結婚了,我都不要臉地來睡你了。”
“爲什麼不把孩子給我?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慕清讓聲音裡壓抑着憤怒,下一秒又變成嘲諷,“你怕我搶走孩子。”
“對。”餘念仰起臉,有些失神,“我和你的身份地位差距那麼大,你如果要搶走我的兒子,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和你搶。可是我不知道你會把我當成姐姐的替身。我想反正要生孩子,所以就賴着你。賴到你和蘇意憐婚禮之前。”
“所以泉心泉意就是你爲了救狗蛋生下來的雙胞胎。”慕清讓嗓音溫涼,這些話他已經從童眠那兒說了一遍。
再聽餘念說一次,都是一樣的內容,卻覺得分外難受。尤其是看到餘念沒有表情的樣子。
“是的。”餘念不想騙他。
慕清讓緊緊閉上眼,最後說出口的只有兩個字,“很好。”
賀書和人雖然關在監牢裡面,可慕清讓還是覺得自己輸了。
“最後一個問題。”慕清讓睜開眼,視線灼灼得看着餘念,“你爲什麼回來?”
餘念眼眸微動,視線落到慕清讓滴血的手心,喃喃道,“還能爲什麼?我以爲三年的時間過去,你身邊又有了新的人,應該不會抓着我不放了。”
即使知道了這個答案,慕清讓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綿綿的痛楚纏繞上心臟。所有他以爲的,其實全部都是錯的。
“餘念。我爲我以前說過的一句話道歉。”
慕清讓勝利帶上一絲嘲諷的笑意,“我說你的心裡只有外人,不顧念你姐姐。其實不是。你心裡最在乎的人還是你姐姐。”
“我接受你的道歉。”餘念也跟着嘲諷得勾了勾脣角。她沒有再說別的話。
“你不向我道歉嗎?”慕清讓冷笑一聲。
“我道歉你也不會接受。”餘念眨眨眼,“所以不如讓你恨我吧。”
“現在看來,我愛你……完全就是一個笑話。”慕清讓丟下這一句話,揚長而去。
有什麼滾到了餘唸的腳邊。
餘念把它拿起來,是慕清讓準備求婚的鑽戒,上面還帶着血跡。是他掌心裡的血。
餘念死死咬住脣,用力得眨了眨眼睛。
原來她以爲自己會哭。
可是沒有。
不被原諒的人沒有資格哭。
眼淚水真的是一種很沒有用的東西。
餘念坐到全身發涼,這才從地上爬起來。
“文叔,麻煩你,派人送我去法院吧。”餘唸對文叔懇求。
她穿着黑色的長裙,脖子上圍着一根酒紅色的絲巾,看上去怪可憐的。文叔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想。
“已經準備好了。少爺先出門了。你今天什麼都不用擔心。等你回來,我給你準備你喜歡吃的菜還有柚子水。”
餘念是聽到文叔絮絮叨叨的家常,眼淚忽然間涌下來。意識到失態,餘念乾淨擦乾淨,“文叔,以後就麻煩你了。”
以後?
文叔不懂餘念爲什麼會這樣說。
“你這個傻孩子,最好的律師團隊,一定會沒事的。那個人肯定會醒過來的。”
餘念點頭,“是的。我不擔心。”
她扭頭上了車。
……
艾維爾已經在法院門口等她。
“慕清讓怎麼沒有陪着你來?”
這種場合當然要陪着自己的女人。
餘念微微低頭,“哥哥,我覺得好丟臉。你不要進去了好嗎?”
到底是站到被告席上。
女孩子的臉皮薄,艾維爾這樣想。
“好。我在外面等你。我去把慕清讓找來。這種場合不來,像什麼話?還有什麼事情比我妹妹的事情更重要?”
餘念沒說話,頭也不回得進去了。
風捲起她的裙襬,艾維爾凝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心頭浮上不安。
“把慕清讓給我找出來!”
艾維爾坐上車。
“慕先生現在在夜宮。”
“夜宮?”
艾維爾一聽這個名字就直覺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要親自去把他抓過來。我倒是要看看有什麼事情比我妹妹重要。”
夜宮。
“慕少,您這樣喝酒容易出事啊。”
夜宮的經理小心翼翼得伺候着,就沒有見過有人大清早過來喝酒的。夜宮一向是隻在晚上營業的。
現在因爲慕清讓的突然間出現,已經工作了一個晚上的演員們還在臺上堅持。
“滾!”慕清讓直接砸了手裡的杯子,成功讓經理安靜如雞。
艾維爾走進去,就看到慕清讓喝的酩酊大醉。
“好,很好。”
走過去,拳頭比聲音還先到,狠狠砸到慕清讓的肚子上。
“我這個人很禮貌,不喜歡做打人臉這麼殘暴的事情。”
艾維爾把沒有防備的慕清讓打倒在沙發上,下一秒慕清讓的拳頭飛了過來。
很快的反應。
但到底是喝了酒的人。
艾維爾躲開了。
他直接掏槍,對準慕清讓的眉心,“我不想和酒鬼廢話,跟我走!我妹妹現在還在法院。我要你現在過去陪她!”
慕清讓冷冷勾脣一笑,眼眸裡憂鬱和痛苦粘稠到化不開,“打。打死我。”
媽的,當他不敢嗎?
他真的不敢。
他知道妹妹愛他。
他要保護妹妹,不是讓妹妹傷心。
艾維爾把他抓起來,“你現在去洗澡,馬上給我清醒。”
慕清讓被人丟到浴缸裡,冷水澆灌在臉上,還有冰塊夾在裡面。
寒意,瞬間讓人清醒了一大半。
艾維爾抱手站在一邊,臉色陰沉,“快洗!”
半個小時之後。
慕清讓從裡面出來。
艾維爾看他沒換衣服,不禁怒了,“還要我伺候你嗎?”
門被人敲響。
手下的人走進來。
“審判的結果出來了。”
“這麼快?”
艾維爾不管相信。
慕清讓眼眸微動。
手下的人面露難色,“餘小姐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