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珏迎着方南的目光走進來,多年沒有回來,在醫學的知識海洋裡面染就的是書香的斯文氣質,他就像是一個陽光一樣存在的少年,當年在時愛的身邊,教養良好,禮貌謙和,現在長大了,那份氣質更盛。
方南不可能擁有皇甫珏那種平和安靜的氣質,方南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強烈的,出衆的外貌讓人驚豔,類似於大理石切割之後的清冽氣質,吸引着人的目光卻又同時讓人不敢靠近。
想起來了,在小愛身邊的這幾個男性生物,幾乎都是相似的。
艾維爾公爵、賀書和、皇甫珏,這三個人看上去截然不同,但是他們給人的感覺都差不多。
溫煦如陽光,幾乎沒有人不喜歡他們。
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沒有壓力。
方南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如果當初救了小愛的人不是他,而是皇甫珏,或者是艾維爾,又或者是賀書和,這其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爲時愛輔導功課,陪着時愛長大,他們甚至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因爲他們都比他對時愛溫柔,性格更好,更適合當伴侶長久相處。
可是緣分就是那麼奇妙。
方南告訴自己,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不是以人的好壞區分,有時候就是那麼剛剛好的一步,他們走到了一起。
誰會想到,以後他們分開,也同樣是那麼剛剛好的一步呢。
老天爺愛作弄人。
給了你什麼,也會拿走。
“爺爺。”皇甫珏和方南對時老的稱呼不一樣,一下子就區分開了親疏關係。
皇甫珏生長在時家,皇甫家跟時家也是那種相互扶持於微時的關係。
“阿珏回來了?”
時老終於有了一絲笑意,慈祥的面容原來不只是對着小愛,還對着皇甫珏。
“怎麼突然間回來了?”
“很久沒有回來了,想給您老人家拜年。”
阿珏直接在時老下手坐下,“我跟小愛一起回來的。她拉着我一起回來,說我這麼多年不回來不夠孝順。”
“小愛也回來了?她人呢?”
“剛下飛機暈乎乎的,我讓她先去休息。免得臉色不好嚇到您。”
“嗯。讓她好好休息。”
時老和皇甫珏聊天的時候,方南始終保持緘默,心思已經飄遠,悄悄拿出手機,怎麼按屏幕都沒有反應。
手機什麼時候沒有電的?
他明明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去使用手機。
昨晚上太忙,他根本沒有想起來手機的事情,他甚至都沒有去想那是除夕,也是辭舊迎新的重要時刻。
小愛一直強調着跨年,跨年,那是她對愛情的嚮往,對明年幸福生活的嚮往。
可是疲於應付母親生孩子的方南,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思考浪漫是什麼。
難怪有人說,生存本來就不容易,詩和遠方永遠都敵不過眼前的苟且。
“方南。”
時老的聲音重複了好幾遍,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方南迴過神,臉上有一瞬間的迷茫。
這個孩子不容易,時老心裡想,他並不是一個很貪心的人,沒有在剛纔爲他的母親開口求情,也沒有拿着那個孩子做文章,可見是個明白人。
時老很溫和道,“去休息吧,昨晚上辛苦你了。在家裡多休息兩天。醫院那邊不要擔心。你晚上過來吃飯。小愛和阿珏都回來了,也應該一起吃個飯,人多才熱鬧。”
方南起身,跟時老打過招呼之後,邁着長腿離開餐廳。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和皇甫珏有過任何對話,彼此當彼此是空氣。
經過時愛院子,方南只是略微停留,然後離開。
這裡是港城,不是南城,更不是在時愛堡壘一樣的別墅裡,他們在寒冷的冬夜裡面,點燃cirrtrudon,法國王室御用的蠟燭散發出夢幻的氣息,年輕的身體渴求着彼此,不知疲倦一樣抵死纏綿。
在那之前,方南以爲自己是個性冷淡。
尤其是撞見親媽和時父親熱的場景,那種直面的男女親熱畫面讓少年起了很奇怪的生理反應,他想吐。
後來上大學,再到開放的國外,他遇到很多想要獻身於自己的女人,浪漫的,漂亮的,性感的,甚至有人什麼都不穿,躲在他的牀上,只待他掀開被子,就可以享受禮物。
他都沒有感覺,只覺得可笑。
那些用盡心機的女人,讓他討厭同樣用盡心機去勾着時愛父親的女人,那個女人偏偏是他的母親,用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藉口:我是爲你好,南南。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時愛。
被迫放棄的他,壓抑着自己的**,然後這些被囚禁太久的猛獸跑出來,連他自己都嚇一跳,一個晚上要一次兩次三次都不夠,他想要四五次,沉迷在那種近乎窒息的情潮餘韻裡,在一次次生命的哲學問題裡,他擁有了時愛的所有,抵達她的靈魂深處,和她在相同的生命節奏上。
這種感覺讓方南着迷。
回到家,氣息清冷的家裡,沒有任何過年的氣息。
方南早就習慣了。
他其實忘記告訴時愛一件事,他討厭過年,討厭所有關於“團圓”這個意義的節日。
每一次這種時候,都在提醒他,家裡缺了一個人,一個他曾經很期待但也一直沒有回來,後來他再也沒有期盼過的角色,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讓他成功討厭了這些節日。
所以方南出國那幾年,可以放心跟那些不認識的人過春節,而不是跟母親壓抑相對。
方南洗完澡,倒在牀上睡了一覺。
好像睡了很久,迷迷糊糊時候聽到很吵的聲音。
請來照顧方母的傭人在敲門,說方母的電話,點名讓他接電話。
方南從牀上坐起來,煩躁地看看一眼時間,只過去了一刻鐘而已……
他還以爲自己睡了多久。
揉着太陽穴,方南應答,“知道了。”
一邊走出去,一邊接過電話。
方母在電話裡面劈頭蓋臉地問,“你居然在睡覺?你怎麼能在睡覺!你爲什麼不去時家?你是不是沒有告訴他們我生了一個漂亮的男孩?”
漂亮的男孩?
那個皺巴巴的,小猴子一樣的東西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