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喬帶着哭腔說道:“可是姑姑您看元兒的眼珠都不怎麼轉了!”
聞言細泉也是嚇了一大跳,顫聲說道:“小公子素來膽子大,怎麼可能嚇一回就出事兒呢?一定只是一時慌着,過會兒就好了!”
又罵伺候盛惟元的人,“一羣混賬東西!又不是不知道小公子這年紀最是淘氣,做什麼不看看好?其他地方也還罷了,五爺跟前也容小公子不懂事湊上去,你們是存心想害小公子嗎?!”
無暇理會跪了一地的下人們,盛惟喬跟細泉心慌意亂的圍在盛惟元跟前,可以說是度日如年的等到了太醫。
這會兒太醫也是很不好找,因爲孟太后的緣故,孟氏天然就在跟皇室關係緊密的部門有着優勢。
尤其容睡鶴同高密王的關係也不怎麼樣,對於高密王一派的太醫根本不能信任。
此刻請過來的兩個太醫,一個是專門給高密王妃看病的董太醫,是考慮到高密王妃即使不喜歡兒媳婦盛惟喬,總歸是重視嫡親孫子容蕤賓的,讓人帶去給容蕤賓診斷了;還個卻是進太醫院不久的年輕太醫,早先有投靠容睡鶴的意思,被烏衣營摸清了底細,認爲沒找到可疑的地方,故此喚來給盛惟元看。
還好這個太醫年紀雖然不大,醫術着實不壞,見了盛惟元的情況,幾針下去,就讓這小祖宗“哇”的一聲大哭出聲,固然鬧騰的更厲害,然而總算不是之前那種眼珠子動也不動的呆滯狀了。
盛惟喬跟細泉這才鬆了口氣,細泉忙提醒她:“娘娘快去看看小世子吧!小世子也不舒服呢,這會兒也不知道太醫看完了沒有?”
盛惟喬擦了把額上的冷汗,趕去容蕤賓的院子,卻見容睡鶴跟許連山都已經在這裡了。
見着她過來,容睡鶴倒是沒計較她拋下兒子去守着弟弟的舉動,主動說了:“蕤賓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發熱。太醫開了方子,說是讓乳母吃,再多給他擦擦身子就好。”
還問盛惟元,“小弟怎麼樣了?伺候五哥的人也真是廢物,明知道五哥對小弟十分陌生,居然也放他進去!”
“他素來頑皮,必然是鬧的守門的人沒辦法,不得不給他放行。”盛惟喬嘆口氣,“還好初五脾氣好,只是恐嚇了他一番。要是當真下殺手,我都不知道回頭要怎麼跟爹孃交代?”
初五的敏捷她是見識過的,真要幹掉盛惟元,哪裡是伺候它的下人攔得住的?
夫妻倆說了會兒話,看了會容蕤賓,見孩子乏了,也就退了出去,免得談話聲打擾了孩子休息。
到了外面,盛惟喬才注意到許連山,朝他點了點頭,也有點疑惑:“連山怎麼也過來了?有事兒找我嗎?”
這裡是後院,雖然許連山作爲容睡鶴的鐵桿心腹,面見主母以及幼主都沒什麼可忌諱的,然而到底男女有別,沒事兒一般是不會來後頭的。
許連山聞言說道:“娘娘,屬下聞說小世子病了,心中擔憂,所以央求郡王帶屬下過來看看。”
盛惟喬感激道:“勞你惦記了!還好孩子沒什麼大礙。”
容睡鶴這會兒忙的很,許連山也閒不下來,所以確認了容蕤賓只是小恙之後,站在迴廊下跟盛惟喬說了會兒話,也就離開了。
盛惟喬又派人去細泉那邊問明盛惟元這會兒已經恢復正常,接下來喝上幾貼安神湯就好,便留在容蕤賓這邊,專心照顧兒子。
卻不知道那邊許連山轉頭就在手下跟前大發雷霆,咬牙切齒的後悔當初操練盛惟元不夠狠:“小兔崽子一天不打個三頓就皮癢!去招惹五爺也還罷了,自己不爭氣被嚇住了,平白的跟咱們小世子搶奪郡王妃的關心!!!”
他陰沉着臉,“這樣不行,回頭老子一定要讓盛家老爺還有夫人將小兔崽子再次交給老子調教!這次要是不一勞永逸的將這小崽子調教好,老子跟他姓!!!”
本來容蕤賓作爲容睡鶴的元配嫡長子,哪怕如今還在襁褓裡,在許連山等嫡系心腹看來,就是鐵板釘釘的少主了,豈是盛惟元一個外人能比的?
之前因爲盛惟喬是在北疆生的這兒子,爲了安全離開北疆,容蕤賓由許連山帶着提前離開冀州,在盛惟喬登船之前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許連山照顧着的。
許連山爲了盡忠職守,也是確實重視這位少主,那會兒可是親自幹起了奶媽的活計。
後來盛惟喬登船了,然而這位打小備受寵愛,怎麼被別人照顧她經驗十足,怎麼照顧別人……哪怕是親生兒子,也是手足無措的。
所以容蕤賓在船上的時間,大抵都是許連山跟宣於馮氏以及吳大當家照顧着的。
這種情況之下,許連山對容蕤賓感情越發深厚,不然這會兒也不會聽說容蕤賓生病,就主動跟着容睡鶴過來看望了。
誰知道到了容蕤賓跟前一看,居然只有管事跟乳母陪着太醫!
作爲生身之母的盛惟喬,竟然是守在旁邊院子裡胞弟盛惟元的跟前!
許連山本來就覺得盛惟元這種敗家子胚子,不趁這會兒給他擰過來,將來必然拖累盛惟喬母子、重點是容蕤賓,這會兒看的越發氣惱,要不是礙着盛惟喬等人,早就一掌拍死盛惟元了!
他這邊發着狠,那邊董太醫出了郡王府,直奔高密王府,也是一五一十的跟高密王妃說了容蕤賓的病情。
王妃就是擔心:“康昭素來嬌氣,自己都是要鶴兒照顧她的,如今蕤賓雖然是她唯一的兒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顧好?”
不過轉念想到盛蘭辭夫婦都在,且目前就住在郡王府,多少放了點心,“還好親家在!”
話音才落,就見底下董太醫欲言又止,她有些詫異,“怎麼了?”
“娘娘,盛家大老爺跟大夫人這會兒不在府裡,據說因爲一個故交的什麼事情,出城去了!”董太醫給高密王妃看了十幾年的病,是絕對的自己人了,自然是甘願爲王妃充當探子的,此刻就如實說道,“府裡這會兒的大人就只郡王夫婦。方纔下官過去的時候,恰好盛家小公子,就是郡王妃的胞弟,好像也因爲淘氣不舒服了,是請了另外一位太醫在看的。郡王妃一直守在那邊,還好後來郡王帶着人過去看了小世子。”
“下官離開的時候,郡王妃也還沒過去。”
高密王妃臉色瞬間陰沉無比!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淡淡說道:“康昭這性子……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呢?”
……而盛惟喬渾然不知道這些幕後之事,就算知道了,她當時也肯定會守在盛惟元跟前的。
這不是說她將胞弟看的比親生兒子更緊要,而是覺得容蕤賓一目瞭然就是發熱,而盛惟元很有嚇成癡傻的嫌疑,後者比前者揪心多了!
不過這會兒她也已經在後悔:“早知道帶孩子這麼艱難,我真不該跟大嫂提議將侄兒們接過來的!還好大嫂只打算送倆侄兒過來,要是連小侄子跟小侄女都送過來……我這怎麼照顧得過來喲?”
容蕤賓雖然是早產,然而的確傳了容睡鶴的好身體,落地迄今,也才病了這麼一次。
之前除了不愛讓父母抱之外,一直都是很好帶的。
而且盛惟喬跟前的人多,尤其是在南風郡的這幾個月,差不多是三家搶着幫她帶孩子,她基本上就是吃飽喝足閒的沒事兒做了,纔到被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容蕤賓跟前逗一逗。
這就給這位掌上明珠造成了一個錯覺:那就是小孩子是很好帶的……
結果這次屠如川出事,盛蘭辭夫婦緊急前往,恰趕着容蕤賓跟盛惟元同時鬧出事兒來,登時就讓盛惟喬手忙腳亂,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小孩子一點都不好帶啊啊啊!!!
要知道除了方纔守了會兒盛惟元之外,因爲細泉在那邊照顧,且叮囑她不必掛心弟弟,好生看着容蕤賓是正經,她只是照顧兒子一個,已經有點心力交瘁了。
想到之前還信誓旦旦要幫戚氏照顧四個年紀比較小的孩子,盛惟喬簡直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刮子清醒清醒……這壓根就不是她能夠做到的事情好嗎?!
雖然容蕤賓一直是個不難伺候的嬰孩,但這麼點大的孩子,生病了不舒服了,除了哭也不會別的。
他一哭,盛惟喬頓時手足無措。
旁邊乳母又提醒,說不能讓他一直哭,否則哭壞了嗓子,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於是她只能抱起兒子在屋子裡踱步,一面踱步一面哄。
抱累了換乳母,乳母累了換她。
這麼幾次下來,從來沒吃過這樣苦頭的盛惟喬頓時手臂都不太擡得起來了。
然而到底是親孃,這會兒她也沒心思顧自己,看着孩子難受的樣子,自己沒忍住,也哭了起來,問乳母:“他怎麼一直在哭啊?要不要喊太醫過來再看看?”
乳母根據經驗,覺得應該不打緊,然而跟前這位可不是她的孩子,而是郡王妃的小世子,哪裡敢輕忽?
猶豫了會兒,就說不如請太醫看看的安全。
盛惟喬趕忙派人再去請董太醫。
董太醫爲了給高密王妃診斷方便,一向就是住在王府旁邊的。
接到消息後,一面預備藥囊,一面就給王妃報了信。
高密王妃本來就覺得盛惟喬照顧不好容蕤賓,且更看重孃家弟弟,這會兒聽說孫子才隔了個把時辰居然又要找太醫了,頓時心頭一沉,只道孫子沒有個好照顧,病情加重了,當下衣裳都來不及換,直接叫人備車趕到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