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盛惟喬的動作,衆人對望幾眼,都有點不知所措。
最終桓夜合做主,暗示大家都悄悄退出屋子,就留了盛惟嬈下來照顧堂姐。
“你們道孟氏姐妹做什麼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出去之後,桓夜合小聲跟她們說緣故,“方纔在殿下跟前,我只簡短說了下經過,你們大概都不知道具體內情:方纔席上孟十二小姐跟德平郡主爲什麼要針鋒相對你們應該都清楚吧?”
見衆人點頭,她嘆了口氣,“之前康昭縣主不是因事離席嗎?後來不久宜春侯也離席,卻是專門去追她的。康昭縣主其實也沒其他想法,看到宜春侯特別追上去打招呼,出於禮貌也就寒暄了一陣……結果,恰好被孟十二小姐她們看到了。”
至於說孟麗縹她們看到這一幕之後,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桓夜合沒說,也沒必要說,趙桃媗等人臉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看向內室的目光,越發同情:“原來如此!難怪康昭縣主方纔那麼半天都緩不過來……”
這肯定是把侄女跟世兄遭遇如此奇恥大辱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來了啊!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理會宜春侯,不跟他寒暄,不讓他湊近,也不至於引起孟十二小姐她們的嫉恨,我自己不會被從假山上推下去摔倒,應姜還有徐世兄也不會被……都是我的錯!!!”
想象着方纔盛惟喬看似木然的扯起輩子蒙臉時內心的悲痛欲絕,趙桃媗不禁皺眉:“孟氏姐妹,實在歹毒!”
在場之人裡,其實也有家中親近孟氏的女孩兒在的,此刻卻都沉默不語,是覺得孟氏姐妹的做法,實在沒法幫忙辯解,最主要的是,她們心裡也不想幫忙辯解。
畢竟,按照桓夜合的說辭,是酈聖緒看上了盛惟喬,主動追逐;又不是盛惟喬明知道孟麗縹跟德平郡主都在競爭酈聖緒,還要湊上去插一腳。
就算是後者,她自己受到情敵的狙擊還能說無可厚非,她的侄女跟世兄卻到底屬於無辜了;現在還是前者,盛惟喬根本沒有介入孟麗縹與德平郡主對酈聖緒的爭奪中的意思,只不過在酈聖緒追上自己時跟他寒暄了會而已!
說句不好聽的話,別說酈聖緒容貌俊秀到美麗,還是年輕的侯爺了,哪怕他長的像頭豬,怎麼說也是舞陽長公主的親生兒子,此地的主人之一!
衝着來長公主府赴宴的禮儀,盛惟喬停步與他虛與委蛇片刻,也是應該的!
結果這樣就招來如此迅速猛烈的報復……任誰想想,都要覺得孟氏姐妹之可怕。
身邊有倆這樣的人,哪怕是孟氏那邊的,也不能不覺得提心吊膽。
尤其酈聖緒姿容韶潤,女孩兒們即使對他沒有追求的想法,多少有份天然的好感。這會兒不免覺得,難怪酈聖緒會撇下爲了他當衆掐架的孟麗縹跟德平郡主去追盛惟喬了,德平郡主在女孩兒們的圈子裡一直都是被輕蔑的,且不提,就說孟麗縹,這種人哪怕沒有跟酈聖緒差着輩分,嫁給酈聖緒的話,也實在太委屈酈聖緒了!
這些人思緒如潮,卻不知道桓夜合心中正在嘆氣:“這盛惟喬怎麼就這麼容易招惹是非的?之前盛家樓船過碧水郡,她就上岸了半日,盛睡鶴就專門夜半潛回郡中,毀了容清醉,綁了孟伯亨!”
“之後的嬌語母女、不久前的高承烜……”
“今兒個我特特打聽到高承烜一家正在收拾行李回江南,都沒有來赴宴或者鬧事的意思,才鬆了口氣,沒有對盛惟喬跟進跟出,結果轉轉眼的功夫,她就出事了!”
雖然桓夜合之前跟盛惟喬說的是真的,纔回高密王府的盛睡鶴,被盯的……準確來說是一舉一動都受到高密王跟王妃的無比重視,根本抽不出身去永義伯府與桓夜合這盟友密會,更遑論是爲賞花宴叮囑桓夜合照顧盛惟喬了。
但……
已經比較瞭解盛睡鶴脾氣的桓夜合知道,衝着自己今日也在賞花宴上這點,盛惟喬出事,盛睡鶴八成會遷怒自己沒有盡盟友之責,照顧好他這掌上明珠!
所以桓夜合這會兒也顧不上自己效仿舞陽長公主,斡旋各方卻不站隊的立場,想方設法的敗壞孟氏姐妹的名譽,以求儘可能的消弭盛睡鶴的怒火了……反正,自從知道盛睡鶴乃桓觀瀾關門弟子起,桓夜合就知道,自家是不可能一直保持居中的立場的。
……桓夜合這邊思索着回頭如何與盛睡鶴交代,而此刻的颯雪水榭,舞陽長公主卻快氣瘋了!!!
長公主趕到的時候,在孟歸羽的斡旋下,徐抱墨跟公孫應姜已經基本穿戴好了。
之所以說“基本”,是因爲,他們此刻的外衫都是孟歸羽臨時讓附近身量彷彿的下人借過來的。
他們本來的外衫,這會兒都在地上。
嗯,滿地都是。
水榭朝湖一面的窗此刻都是大開着,只是大約事情發生不久,湖風吹拂之下,室中的異味終究還有殘餘。
這裡頭除了男女情事之後特有的氣味,更有一股彷彿花香的旖旎香味,雖然清淡,卻十分纏綿,竟是縈繞難去。
孟歸羽這時候已經把女孩兒們全攆走了,連赴宴的男子,也只留了幾個老成持重、口風嚴密的在場,此刻見長公主進門,走快兩步上前相迎,簡短道:“表姐,我看過了,那邊的香爐裡擱了許多媚藥。”
頓了頓,低聲道,“跟我那次……好像是同一種。”
舞陽長公主腳步一頓,眼中就有了寒意:“方纔席上看她們脣槍舌戰,還想着年少女孩兒家的一點意氣之爭,太計較了反而顯得我小氣了。誰想……我這一念之差,卻害苦了無辜之人!”
再看徐抱墨與公孫應姜,見徐抱墨一臉的生無可戀,倒是公孫應姜神情平靜,見她看過去,還有閒心朝她笑了笑,長公主目中就有了憐惜與愧疚,溫言道:“你們今兒個受大委屈了,這事我知道,不怪你們。你們千萬放寬了心,不要自責!”
徐抱墨聞言,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看到這一幕,舞陽長公主還能理解,畢竟好好的侯爵世子、新科傳臚,意氣風發來赴宴,卻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還是跟世交家的侄女……徐抱墨縱然是男子,悲憤到落淚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長公主安慰開導的話纔到嘴邊,就聽徐抱墨滿含憤怒的傾訴道:“殿下,殿下您一定要爲我做主啊!這一切都是她算計我!”
說着怒指公孫應姜,“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娶你這個妖女的!!!”
“……”舞陽長公主、崇信伯等在場之人集體沉默片刻,再看徐抱墨,個個眼裡寫滿了“我從未見過如此人渣”,又見公孫應姜神色平靜道:“你不必擔心,我一點都沒想嫁給你。那些人會一塊跑來這颯雪水榭,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不信你問殿下這地主,這事兒到底是不是我乾的?”
舞陽長公主怒極反笑:“什麼?徐家小子,你認爲今兒個這些事情,都是應姜這孩子設計的?!”
“徐世子,你肯定是誤會了。”孟歸羽皺着眉,接口道,“明凝鄉主來長安才幾天?還是頭一次來殿下這府裡做客,走在裡頭,只怕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呢,更遑論是引你來此地、在香爐裡做手腳?”
Wшw⊙T Tκan⊙℃o “再說就算鄉主想跟你生米煮成熟飯,至於要喊那麼多人過來撞破麼?!”曹燭年紀雖小,但素來口風緊,跟孟歸羽的關係也不錯,所以也在留下來之列,此刻頗爲不屑的給好友幫腔,“就衝着盛家跟你們徐家的交情,但凡你們有了逾越之舉,憑令尊令堂的爲人,難道還會賴賬?!”
“試問這世上有幾個女孩兒,禁得住方纔那一幕?!”
“雖然世子你多半也是被算計的,可是此時此刻,你是不是也爲鄉主考慮考慮?!”
“令尊在外提到你時常說你是不肖子,現在看來,你還真的不肖令尊,至少寧威侯肯定不會如此沒擔當。”他們兩個開了頭,剩下來的幾個人,也看徐抱墨十分的不順眼,紛紛冷哼,“大丈夫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男人?!”
“鄉主年少美貌,又有太后娘娘垂愛,就算跟盛家沒有血緣,難道世子你還看不上她不成?!”
“之前不是說他跟康昭縣主似乎也曾有過議親的?後來不了了之……該不會是他連盛家都看不上吧?”
“真是豈有此理!徐家兩代人都是盛老太爺提攜起來的,這事兒就算咱們這代人沒有親眼看到,多少也聽家中長輩提過幾句,那許多證人還在,這徐文端居然就要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嗎!?”
“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徐抱墨聽着這些數落,簡直想吐血,悲憤的喊道:“你們知道什麼?!我之前本來是跟德平郡主單獨在涼亭裡吃酒,後來……”
“合着是嫌鄉主封銜太低,沒有郡主高?!”但衆人立刻理解成,“這是想佔完鄉主便宜不認賬,想着去娶郡主?!”
舞陽長公主再也按捺不住,怒目圓睜,大步上前,一把將公孫應姜摟進懷裡,狠狠的一口呸到徐抱墨跟前,厲聲道:“你這小子就死了那條心吧!!!這種事情既然發生在本宮的府邸裡,本宮就一定會爲明凝鄉主做主到底!!!你想負心薄倖忘恩負義,那是做夢!!!”
說着也不管公孫應姜還在嘟囔“我沒想嫁給他啊你們不要這樣”,硬把她拖了出去,是親自帶這女孩兒去沐浴更衣兼私下說話了。
長公主走後,孟歸羽等人卻沒有放過徐抱墨的意思,心直口快的一人還直截了當的跟他說:“世子,你那是什麼眼光?且不說德平郡主雖然有些姿色,到底是二十來歲的老女了,明凝鄉主卻是正當摽梅之年,芳華初綻!論容貌,鄉主根本不比郡主差!就說德平郡主的爲人還有她做過的事情,你去大街上打聽打聽,尋常百姓都未必肯要她呢,你好歹也是侯爵世子、新科傳臚,至於那麼自甘下賤?!”
說着對孟歸羽道,“崇信伯,你跟他說說,那德平郡主曾經對你下藥的事情……噢,說起來,今兒個這事情,八成跟德平郡主也脫不了干係!畢竟誰沒事來賞花宴上還帶着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