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盛老太爺不知道盛惟喬爲什麼忽然就對容睡鶴不感興趣了,甚至還有點怨懟的意思,不過對於迫切希望盛家不要被捲進高密王與孟氏爭鬥之中的老太爺來說,這終歸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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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老太爺可是知道盛蘭辭對盛惟喬這女兒有多寵愛的,要是盛惟喬執迷不悟的想跟容睡鶴在一起,沒準盛蘭辭咬咬牙就答應了呢?!
這會兒心念轉了轉,當即就決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那喬兒你也別生氣了,這事兒就交給我們做長輩的來處理吧!”盛老太爺撫了把短髯,沉聲說道,“我這就帶着你們祖母還有德兒去趙府討個說法!”
他心裡想着,之前秦老夫人在盛惟喬幾個還沒受到宮裡垂青的時候,就肯押着自家孫女給盛惟喬賠罪,可見是個有城府、不願意輕易與人結怨的,如此自家理直氣壯的上門理論,秦老夫人肯定也不會仗勢欺人,不至於使得盛家被迫站到孟氏那邊去以自保。
那麼自己藉口被傷了心,說上幾句狠話,日後盛惟喬懊悔了,也能用“咱們家跟趙家有怨,那趙家是高密王妃的孃家,如此喬兒豈不是還沒過門就得罪了未來婆婆”反對,如此盛蘭辭夫婦心疼女兒,多半就要動搖依從盛惟喬的想法了!
盛惟喬對祖父的這些想法也是心知肚明,但她此刻對容睡鶴由愛生恨,也是巴不得弄清楚趙桃妝兩次暗示盛家對容睡鶴不好,是否出自容睡鶴的污衊,自然不會阻攔,聞訊還道:“祖父,我陪您跟祖母去?”
“這個就沒必要了。”老太爺拒絕道,“你今兒個到現在都沒用飯呢,這怎麼成?你留下來吃點東西,再好好休息。這種涉及我盛家聲譽的事情,原該我們長輩,還有家裡男嗣出頭,你小女孩兒家,就文文靜靜的等着好了。你祖父我還沒老,這麼點事兒還是辦得成的。”
……萬一這孫女只是一時之氣,到了盛府之後,被秦老夫人說幾句軟話就哄的回心轉意了怎麼辦?!
見老太爺堅持,盛惟喬此刻也確實又累又餓了,才答應下來,又請罪:“都是孫女不好,沒按捺住脾氣,叫祖父、祖母還有大家擔心了!”
盛老太爺等人當然說不怪她,溫言安慰了一番才離開。
這時候菊籬等人已經去廚房取了一直熱着的飯菜來,正好服侍盛惟喬浣手用飯。
盛府這邊的風波告一段落的時候,趙桃妝跟趙桃媗正憂心忡忡的回到高密王府之內。
她們回來之後本欲去找容睡鶴說明,避免他日容睡鶴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了此事,生出什麼誤會來的。
但這時候趙桃妝勸堂妹不要這麼做:“雖然三表哥對你頗有些一見鍾情的意思,但咱們到底跟這位表哥相見不久,感情算不上深厚!萬一這會兒去跟他說了,他也認爲咱們故意埋汰盛家,豈不是要壞了你們之間的好事?”
趙桃媗苦惱道:“那要是不告訴三表哥也不行吧?”
“這樣,咱們去找姑姑請罪,請姑姑拿個主意!”趙桃妝建議,“本來你之所以會來王府小住,就是姑姑跟祖母的意思,既然如此,這會兒出了岔子,於情於理,也該請教長輩纔是!何況姑姑見多識廣,她出的主意,一準比咱們考慮周全!”
趙桃媗想想也有道理,於是派人去隔壁湘霽堂打聽,聽說容睡鶴此刻不在裡面,就跟趙桃妝一塊換了家常打扮,去見高密王妃。
高密王妃這裡其實已經接到倆侄女出門回來的消息了,還聽說她們進門的時候均是雙眉緊鎖,看起來心事很重的樣子,正跟趙姑姑說着:“該不會姐妹倆出去單獨談話沒談好吧?”
趙姑姑作爲高密王妃的陪嫁,還是趙家的家生子,對趙家自然是有好感的,此刻聞言,就笑道:“就算沒談好,但姐妹倆都是整整齊齊回來的,可見就算起了爭執,也都是剋制的。這就是大家閨秀跟那些沒規矩的人家不同的地方了:這人生在世,哪可能不遇見幾件不如意的事情呢?只是教養好的人,總能夠以體面的方式處置過去。一個家裡若都是這樣的人,纔不愁真正傷了和氣!”
“我就怕她們姐妹之間存下芥蒂!”高密王妃嘆了口氣,說道,“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她們縱然意見相左,知道剋制,顯然都還是顧念親情的。都記着這一層,那麼就不會真正傷了和氣。”
正說到這裡,底下人來稟告,說兩位表小姐求見,王妃就整了整衣裙,對趙姑姑說,“也不知道她們等會要編什麼理由告訴我?你說我是不是找個時間跟她們攤開來講比較好?”
“不如還是聽兩位表小姐等會怎麼說吧?”趙姑姑小聲道,“到底這年紀的女孩兒家臉嫩,只怕是禁不得攤牌的。”
高密王妃沉吟了會,說道:“也好……請她們進來吧!”
片刻後,趙桃妝跟趙桃媗一前一後進了門,高密王妃露出慈愛的笑容,正要問她們外出都買了些什麼東西,結果姐妹倆就跪下了:“求姑姑責罰!”
“這是怎麼回事?”高密王妃還以爲她們是在外面爲容睡鶴掐了一場,忽然幡然醒悟來跟自己認錯的,正驚異於自己這倆侄女的老實,就聽趙桃妝怯生生道:“我們方纔出去逛街的時候,恰好走到盛府附近,就順道去看望了康昭縣主。結果跟縣主攀談期間,我……我不慎連着兩次失了口,導致縣主誤以爲我們議論盛家從前苛刻三表哥,盛怒之下拂袖而去!我們……我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纔好,只能趕緊回來請姑姑做主!”
“盛家?康昭縣主?!”高密王妃頓時心頭一驚,下意識的看了眼趙姑姑,卻見趙姑姑臉色也嚴肅起來,皺眉問:“你們說了什麼,讓康昭縣主誤會的?”
趙桃妝一臉羞愧的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當然是修改過的說辭,只講閒談之際偶爾提到容睡鶴的喜好,盛惟喬說容睡鶴喜歡玄色,自己由於纔給容睡鶴指點過裝束,下意識的反駁,故而說差了話。
不過高密王妃跟趙姑姑都是心裡有數,知道這必然是趙桃媗看上了容睡鶴,不,應該說對容睡鶴非常滿意,爲了取得容睡鶴的喜好,走迂迴路線去跟盛惟喬套話了……老實說高密王妃並不反感侄女這樣着緊自己兒子,問題是……盛家?
王妃自己現在都不敢得罪好嗎?
一則是兒子受了人家的大恩,王妃做不出來恩將仇報的事情;二則是容睡鶴如今在高密王府跟盛家之間擺明了偏向盛家!
“原來桃妝跟桃媗今兒個之所以要出門,主要是爲了去拜訪康昭縣主!看來我之前都是誤會了,桃妝跟桃媗沒有爭奪鶴兒的意思,甚至桃妝之所以對我格外殷勤,沒準還是爲了幫堂妹取得我的好感?”高密王妃定了定神,心道,“但之前桃妝討好我時,何以桃媗似有不屑?難道是惱羞成怒?然而做堂姐的爲了她做低伏小,她不感激還看不起卻是過分了!從她說要留時間給鶴兒跟我親近來看,可不像是這麼不懂事的人。”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自家倆侄女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王妃深思片刻,說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們且先下去,容我好好想想!”
趙桃妝跟趙桃媗愧疚又忐忑的依言告退。
等她們離開後,高密王妃也讓其他人都散了,就留下趙姑姑商議:“這事兒可要怎麼辦?回頭鶴兒知道了,十有八九要生氣!”
“所以這事兒絕對不能讓郡王知道!”趙姑姑抿了抿嘴,語氣堅定道,“郡王現在還沒跟王府、趙家栽培出什麼感情來呢,心裡正着緊的人家倒先受了委屈!郡王要知道了,不定就要因此徹底存下裂隙,從此對這邊都只有面上情了!”
這話將高密王妃嚇了一跳,說道:“但如果不跟他說,他日後知道了……豈不是還會怨懟咱們不說,甚至是加倍的怪我們對他的隱瞞?”
趙姑姑胸有成竹道:“老奴的好娘娘哎!您想,同樣是打壞了價值千金的古董,老奴做的,跟新買進來小丫鬟做的,您的處置能一樣嗎?”
這個當然不一樣了!
趙姑姑作爲高密王妃的陪嫁,還是陪伴左右幾十年的老人,她不當心打壞了價值千金的古董,高密王妃多半訓斥都不會有一句,沒準還要主動安慰她別放在心上;但如果是新進小丫鬟做的,高密王妃肯定要交給掌事姑姑處置的,不然其他下人看到之後哪能不心生懈怠,如此這府裡還有規矩嗎?!
“……你是說,這會兒瞞住鶴兒,等他跟咱們生出情分之後,再與他分說?”高密王妃沉吟,就容睡鶴現在跟高密王府還有趙府的感情,王妃覺得他知道這事兒後,八成會向着盛家。
但如果有了感情……有了感情之後,確實話就好說多了!
這點都不用拿趙姑姑跟新進的小丫鬟比,就是伺候了幾年的下人,跟纔到身邊的下人,這情面也是不一樣的。
高密王妃如今一顆心都系在了容睡鶴身上,是十萬個怕這兒子跟自己疏遠的,頓時就有點動心,但不免覺得這麼做有點對不起盛家,“可是盛家對鶴兒挺好的,老太爺老夫人這麼大年紀了,還專門來長安……儘管桃妝是失口,到底話說的不妥當!”
趙姑姑不以爲然道:“回頭再送份厚禮過去,跟盛家解釋一下也就是了!畢竟表小姐得罪的只是康昭縣主,又不是老太爺、老夫人。”
又小聲道,“您想想,郡王昨兒個跟今兒個判若兩人爲的是誰?他跟表小姐的開端這麼好,若因爲這麼件事情冷落下來,將來即使成了,彼此之間也要存下芥蒂!還不如先封鎖消息,等他們再相處些日子,到了濃情蜜意的時候,再和盤托出,那時候郡王又怎忍心責怪兩位表小姐?這樣事情不就過去了嗎?”
高密王妃思索良久,最終拍板道:“那就這麼做……不過,盛家那邊?”
自己這裡佔據地利人和的便利,要暫時瞞住容睡鶴是沒問題的,怕就怕盛家爲此主動找上容睡鶴告狀啊!
“盛家老太爺這會兒正巴不得跟孟氏還有咱們府裡撇清關係呢,不然上次您跟王爺親自上門去道謝,那邊怎麼會連午飯都沒留就下逐客令了?”趙姑姑說道,“既然如此,他們肯定不會來王府的!再說這是表小姐說差了話,要理論,怎麼也是去趙府理論,咱們跟那邊老夫人說一聲,請老夫人私下裡同盛家老太爺說明郡王纔跟表小姐一見鍾情,希望他能夠高擡貴手,約束整個盛家莫要在郡王面前提到表小姐們的不是,免得壞了容趙兩姓的親上加親!”
“盛家老太爺品行端正,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小人,就算爲表小姐言語之間失卻分寸所冒犯,也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拿捏咱們的!”
“……那姑姑就跑一趟趙府吧!”高密王妃抿着嘴,想了一會,說道,“不過,也要叮囑娘,盛家怎麼說也是對鶴兒有大恩的,就算不讓他們來找鶴兒告狀,這話也不能說太過分了!寧可做低伏小的哀求,也絕對不許盛氣凌人,給盛老太爺氣受!”
又吩咐,“再叫人去庫房裡備份厚禮,送去盛府,作爲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