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喬被姨母這個猜測嚇了一跳:“他爲什麼要跟孟氏出賣密貞?孟氏能給他的,密貞未必不能給他,何況他跟密貞打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深厚,這才分別幾天,怎麼可能就叛變了?”
“你小孩子家懂什麼?”宣於馮氏不以爲然道,“就是因爲打小一起長大,纔會的嫉恨深藏!你想他跟密貞年歲彷彿,容貌也算清秀俊美,結果密貞是主他是僕,這不甘心起來,可不就逮着機會出賣密貞,哪怕自己因此得不到更好的回報,看着密貞倒黴也是出口惡氣?”
“……我覺得阿喜不像是這樣的人。”盛惟喬無語的看了眼姨母,心說自己那早逝的姨父簡直就是作孽,傳聞姨母在閨閣裡時,是個最典型的心軟和善的大家閨秀,這傳聞同跟前遇人遇事都先往最壞處想的精明婦人,簡直就是兩個人嘛!
可見姨母當初被坑的有多慘!
宣於馮氏不知道外甥女正在心裡暗暗心疼自己,還在說:“這個不是覺得不覺得的問題,如果那盛喜沒有出賣密貞,是最好。要是出賣了,這會兒阻止已晚,得趕緊跟密貞知會一聲,教他早做準備纔是!”
說着就命人去給容睡鶴送口信……口信沒提公孫喜的事情,只說盛惟喬病了,請他過來看看。
宣於馮氏一邊這麼叮囑下人,一邊跟盛惟喬說:“這件事情你不是也迷迷糊糊的嗎?正好讓他親自過來給咱們說道說道。”
盛惟喬道:“聽說他這兩天挺忙的……”
“還沒過門呢,就心疼他了?”宣於馮氏恨鐵不成鋼,“姨母教你的都忘記了?這男人,就不能太護着!你護着護着他就習慣了,到時候看你怎麼哭!”
就舉例,“你不舒服的時候,體恤他公事繁忙,就讓他忙自己的去,叫丫鬟伺候你就好。一次兩次他覺得你賢惠,次數多了,你真正想他陪你的時候啊,他以爲叮囑丫鬟服侍好你就成了!到那時候你再覺得委屈,他反而認爲你沒以前懂事沒以前賢惠了!你說冤枉不冤枉的?”
冷笑了一聲,“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太體貼,只要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那就什麼都依着你自己最緊要!這樣你偶爾心情好了,照顧他一回,他反而感動的不行!”
總結,“人就是這麼賤!好臉看多了就開始挑三揀四、得隴望蜀;成天被挑三揀四,難得給個好臉子,倒是受寵若驚!”
盛惟喬:“……”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弱弱道,“姨母,我覺得密貞他……應該不會是姨父那種人?”
“他當然不是了!”宣於馮氏想都沒想就說,“你姨父根本不是人!”
暗擦一把冷汗,盛惟喬腹誹:“我就知道您是在姨父手裡受多了委屈才養就這副疑神疑鬼的心思的……”
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跟宣於馮氏講的,只膩着姨母撒嬌:“那等會兒密貞要是實在脫不開身趕出來,您可不能說他!”
宣於馮氏冷哼:“我偏要說!就不聽你的!”
“姨母!”盛惟喬撲到她身上,又扭又拉,拖長了聲調,嬌滴滴道,“姨母最好了嘛!”
“我最好個什麼呀!”宣於馮氏繼續冷哼,“這會兒誰也好不過你那鶴哥哥!”
盛惟喬連忙辯解:“我從來沒有這麼喊過他!”
宣於馮氏道:“嗯?那是容哥哥?反正喊什麼都一樣,你敢說你這會兒心目中最好的不是他?不然你會爲了他遠嫁這萬水千山?”
“姨母您不疼我了嗎?”盛惟喬說不過她,轉變策略開始裝可憐,委委屈屈道,“我可是您幾位的心肝啊!”
宣於馮氏嘿然道:“但姨母早年爲了跟你那不是人的姨父鬥,早就黑了心肝啊!”
伸手到女孩兒嫩的可以掐出水來的面頰上捏了捏,滿意的感受了下滑溜溜的手感,笑眯眯道,“瞧這小臉兒這麼白,肯定不是我的心肝!”
盛惟喬被秒殺,憤然道:“那我是您的喬兒啊!”
“喬兒就不稀奇了!”宣於馮氏雲淡風輕的擺手,“畢竟我還有‘涉兒’、‘溪兒’、‘仁兒’、‘儀兒’、‘偉兒’、‘化兒’……好多‘兒’呢!哦,還有個新添的‘元兒’,又不像心肝是獨一份的。”
盛惟喬:“………”
她不甘心的說,“前幾天您還當衆說我是掌上明珠心頭肉來着!!!”
宣於馮氏痛心疾首:“場面話你也當真啊?!那高密王還說要把你當女兒看呢,你也真心實意拿他跟你親爹一樣看待?你信不信你拿出對你親爹的態度去對她,他會恨不得當場叫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有那麼誇張嗎?!”盛惟喬怒道,“我就是每天起的晚了點而已!至於把他氣的要砍了我麼!?”
宣於馮氏提醒道:“還有嬌氣了點,任性了點,刁蠻了點,胡鬧了點,妄爲了點,笨了點,光吃飯不幹活了點,光享受不操心了點……”
“姨母!!!”盛惟喬黑着臉,“您臨時被我那小姑姑附體了麼?”
居然這麼不留情的挑剔她!
還能不能愉快的做姨甥了啊!
“說到那盛蘭泠!”宣於馮氏聞言,挑了挑眉,忽然斂了玩笑之色,鄭重其事道,“這事兒也是給你長個記性:這是典型的升米恩鬥米仇!要是當初她跟人私奔的時候,你爹就不管她死活,隨她被桑家磋磨的死去活來,心情好的時候隨便扔她幾個銅板,沒準她都是千恩萬謝的,覺得還是孃家人可靠。結果你爹這也幫那也幫,現在好了,她什麼都覺得應該的,做了那麼多醜事還不思悔改,被好好兒養在別院還覺得委屈,居然連敗壞你閨譽的事情都敢做!這簡直就是被你爹還有你祖父祖母慣昏了頭!”
“你以後可要汲取教訓,千萬千萬不能這樣縱容身邊人!”
盛惟喬忙道:“我當然不會了!”
“你真的不會纔好!”但宣於馮氏不是很相信她的樣子,輕哼道,“我聽說……你之前好好兒的把人家舒貴妃得罪了,就是爲了給皇后說話?”
“那是因爲貴妃當時……”盛惟喬的辯解說到一半就被宣於馮氏打斷了:“人家孟皇后的孃家姐妹侄女兒都沒有開口的,你衝鋒陷陣個什麼勁兒?!也是你外祖父外祖母慣的你!一點腦子都不長!”
盛惟喬被說的眼淚汪汪:“皇后平時待我很好的,對她自己姐妹侄女兒都未必有對我好!我這不是想着做人不能忘恩負義麼?”
宣於馮氏冷笑:“那她爲什麼對你好啊?還好到對她自己姐妹侄女兒都沒有對你這麼好?”
盛惟喬想回答來着,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乾咳一聲,岔開話題:“下人出去有一會了,不知道密貞等會會不會過來……?”
但宣於馮氏不想放過她,繼續冷笑:“如果這位皇后不是有磨鏡之好又恰好看上你的話,我都不要仔細盤問,就知道你肯定對她有大恩!所以她纔會對你特別好,是不是?”
“……姨母,據說女人太聰明的話,老的快!”盛惟喬語塞片刻,惱羞成怒道,“您還想不想今年十八明年十八年年十八了啊?!”
宣於馮氏眯起眼,寒氣四溢:“你說誰老的快?!”
“我說……我說姨母今年十八明年十八年年十八!”盛惟喬被她看的一個哆嗦,立刻乖巧道,“姨母最年輕最漂亮了!”
宣於馮氏就笑了,語氣玩味:“聰明女人老的快?換個笨的在這裡壓根嚇不住你,可就未必是最年輕最漂亮了吧?”
“……”盛惟喬再次眼淚汪汪,“我怎麼覺得自從定親以來,姨母對我是一天不如一天?!”
說好的掌上明珠心頭肉呢???
騙紙!!!
宣於馮氏哼道:“反正你在家裡也待不了幾天,就會嫁出去了。這麼點兒日子,你忍一忍不行啊?”
又說,“這也說明你沒小時候可愛了!你小時候從來不說姨母對你不好,開口就是姨母最疼你、姨母最喜歡你、姨母對你最好、姨母最漂亮最溫柔……你個沒良心的,明明就是你自己變了心,還栽贓姨母我!”
盛惟喬舉手扶額,被她懟的好想撞牆,還好這時候外間丫鬟忍着笑,進來稟告:“密貞郡王來了,正在花廳奉茶!”
宣於馮氏聞言,總算大發慈悲暫時放過外甥女,起身整了整衣襟:“好了,跟我一塊過去吧。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順道讓你們見一面……見完之後,你總不好意思再說我這姨母不疼你了吧?”
“……我不去了!!!”盛惟喬本來也站起來,打算跟過去的。
聞言羞惱交加,又坐了回去,板起臉,哼唧唧道,“說的好像我跟您糾纏這麼半天,就是爲了見他一面似的!”
“那真是太好了!”結果宣於馮氏很高興的點了點頭,“我正想單獨盤問那小子幾句呢,你說到做到啊!千萬別跟過來!”
說着真的不等她,施施然的出了門就走了!!!
盛惟喬:“………”
總覺得姨母這幾天以欺負我爲樂?
她憤怒的跺了跺腳,恨恨道,“不去就不去!又不是沒見過,誰還稀罕這麼說幾句話的功夫不成?!”
爲了證明這一點,女孩兒還特意返回內室,重重的把門關上,以彰顯自己的決心!
……嗯,她確實挺有決心的,因爲足足好半晌,她才重新出了門,鬼鬼祟祟的朝花廳摸過去。
至於說她這會兒全身上下衣裙佩飾都換了一遍,髮式釵環也全部拾掇了一番,甚至還捧了個最能體現自己肌膚白嫩手如柔荑的黑釉描金小手爐……考慮到號稱“乖囡囡”的女孩兒有過斬首韓少主的戰績,大家還是就看看,別吱聲的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