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懷疑與應對

“密貞自幼豢養初五,家中長輩無一人質疑,不是因爲不疼愛不重視他,而是因爲知道他武功高強,反應敏捷,即使初五忽然發了獸性,也傷不到他,是故放心。”

“而如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晚輩,家中長輩是連只才睜眼的獅貓,都要確定性情溫馴才讓我直接接觸的!”

“自來疼愛骨肉的父母,不會強求子女的改變,而是改變子女所在的環境。”

“再者祖父好武,是以刀劍得重視;家父好文,所以爲文房四寶慷慨解囊而絲毫不覺心疼;我好享受,名劍寶馬、古硯孤本,明知道來歷不凡,也全不上心!”

“密貞文能高中狀元,武能身先士卒,文武既雙全,與將軍這樣的有才之士也有共同語言,自然也愛惜珍重將軍這樣的人才!”

“如世子那樣優柔寡斷又不見明顯長處的人,對於將軍之流,恰如手無縛雞之力、不懂得絲毫武藝的人,面對名劍名刀,縱然知其珍貴,卻又如何發自肺腑的重視?遑論使用在恰當之處,人盡其才了!最重要的是,世子他,真的懂得分辨真才實學與華而不實嗎?”

“反正我是分不出來祖父還有家父那些心愛之物,哪樣最好、好在哪裡的!”

“這盒胭脂,是長安最出名的脂粉鋪子所售,不過小小一盒,要價便是十兩金子,等閒人家,一年都未必花的了這許多!”

“我從長安去西疆,帶了一堆。”

“之前密貞讓我匆匆收拾東西離開益州,多少陪嫁的價值連城之物都丟下,卻也不忘記拿上一盒!”

“倘若將軍沒有家眷要送的話……它在您這樣的大丈夫面前,能有什麼價值?別說十兩金子,只怕您連十個銅錢都懶得出吧?”

“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但俗話也說……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

“英雄不會讓寶劍寂寞,佳人不會令紅粉蒙塵。”

“若使寶劍送佳人,束之高閣;紅粉贈英雄,棄若敝履。雖千金之劍,重價之粉……於它們本身,又有何意義?”

“貨賣識家的道理,將軍是明白人,想必也是心知肚明。”

“要如何選擇……還請三思!”

……呂時雨返回帥帳的路上,耳畔似乎還回響着盛惟喬的柔聲勸解,他其實很清楚,這都是盛惟喬希望他能夠選擇容睡鶴的說辭,並不公允。

然而……

盛家人確實放任了容睡鶴豢養豹子,卻只肯讓盛惟喬養只獅貓,不是嗎?

低頭看着手中無意中接過來的胭脂盒,呂時雨神情變幻莫測,良久,才站住腳,吩咐親衛:“叫麗節來!”

程美竹來的很快,一進門就問:“怎麼樣?郡王妃可願意改道去長安?”

“麗節,咱們之前對這位郡王妃的瞭解,只怕有誤。”呂時雨臉色非常的難看,指了指面前案上的胭脂,沉聲道,“你道方纔郡王妃都給我說了些什麼?”

他大致描述了下盛惟喬的說辭,嘆息,“我心裡非常的清楚,她就是想說服我爲密貞所用,至不濟,眼下也別礙她的事兒!然而我這心裡……卻是怎麼想怎麼覺得她有道理。”

“別說將軍您了,末將這會兒就是隻聽着您的轉述,都想幫她勸您了。”程美竹聞言愣了一下,失笑道,“這些說辭真的是她自己想出來的嗎?那咱們之前一直認爲這位郡王妃是個沒什麼城府的深閨貴婦,確實是有誤了。”

呂時雨嘆道:“是誰想出來的都不重要……問題是咱們現在要怎麼選擇?歸根到底,世子的才幹與性情,實在教人不能放心!你說如果郡王纔是王爺的嫡長子,又或者世子擁有不亞於郡王的才幹,那該多好?咱們這些做底下人的,也沒什麼好頭疼的了。”

“反正王爺不是已經知道,孟家乾跟郡王妃都在咱們軍中?”程美竹想了想,說道,“那就先走着唄!看看回頭王爺會不會有什麼舉動?沒有的話咱們就依了郡王妃的意思;有的話咱們再作計議?”

呂時雨頭疼道:“但好不容易抓到孟氏這麼大的把柄……”

“然而郡王妃有孕在身。”程美竹半是提醒半是恐嚇的說道,“她要是咱們早先以爲的天真好糊弄也還罷了,這會兒瞧着卻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您說她都苦口婆心到這地步了,萬一咱們還是不依她,回頭來個肚子疼啊動了胎氣什麼……就是懷化將軍也卻不過情面,必要責罰咱們給她出氣的吧?這種富家嬌養出來的金貴人,咱們還能跟她講道理不成?”

知道呂時雨對趙適非常的忠心,又說,“如果只是咱們受點委屈倒沒有什麼,最怕的就是,密貞郡王非常寵愛這位,到時候對她的話信以爲真,只道咱們沒有好好照顧她……您知道的,趙三小姐的事情。回頭郡王不定就要以爲咱們公報私仇什麼,到那時候,連懷化將軍都是吃力不討好了,這該多冤枉?”

這話說的呂時雨臉上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說:“西疆這一戰,只要密貞郡王能撐過來,必然就是羽翼豐滿,有資格與王爺還有孟氏較一較力了。”

“而郡王手底下的烏衣營、吉山營,也必然水漲船高!”

“到那時候……”

“你我,哪怕是懷化將軍,在他面前的地位,又豈能越過那二營去?”

“難爲咱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就爲了做牛後不成?”

程美竹一怔,說道:“怎麼會?密貞郡王當成眼珠子看的郡王妃,不就是咱們在保護?”

他知道呂時雨其實也未必是在計較投靠容睡鶴之後的地位跟排序,歸根到底是心中過於矛盾,難免患得患失,要找出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

正思索着要如何不留痕跡的敲邊鼓,忽然呂時雨雙目如電的看向他,意味深長道:“麗節,我記得從前問你對某人某事的看法,你都是持中的?怎麼自從抵達西疆起,你就處處想方設法的爲密貞郡王還有郡王妃說話?變着法子要我滿足他們的要求?”

他淡淡道,“我記得……你曾經是北疆前任統帥、當朝寧威侯的舊部?據說寧威侯因爲徐盛兩家的交情,對盛家子弟,尤其是盛馨章愛女的密貞郡王妃,一向視若己出,疼愛有加。想必愛屋及烏,對密貞郡王也是非常的垂青?”

“怎麼,麗節你……也愛屋及烏了麼?”

程美竹不妨這話,瞬間愣住,但旋即就輕鬆的笑了,說道:“將軍,您懷疑末將?”

“不是懷疑,而是陳述事實。其實你也不用緊張,畢竟寧威侯當年待兵若子,威望極高。”呂時雨緩緩說道,“別說作爲舊部念着他,就是懷化將軍提起來,都說寧威侯行伍出身,最懂得體恤士卒跟低階軍官們的辛苦,這點上,除了周大將軍外,本朝將帥,可以說是無人能及!”

“寧威侯的名望,北疆的老人都知道。”程美竹心中暗哂:你說是這麼說,然而老子要是承認了,那就是傻了!

畢竟徐子敬已是前任統帥,他如今投靠的可是懷化將軍趙適,最近的提拔也是趙適給的恩惠,拿着趙適給的好處卻念着前頭的上司……誰會對這樣的底下人沒有芥蒂?

程美竹不太清楚徐子敬與容睡鶴的整個計劃,他這次得到的任務就是潛伏,以及保護好盛惟喬等人,在得到新的指示之前,務必不能露餡。

索性他能接下這樣的差事,還能混到呂時雨手底下,自然也非等閒之輩,此刻心平氣和道,“不過末將之所以近乎明擺着偏袒密貞郡王夫婦,卻與寧威侯無關!”

呂時雨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看不出來是信了還是沒信,只道:“噢?那是爲何?難道這兩位貴人,特別合麗節的眼緣?”

“將軍,您想過以後嗎?”程美竹搖了搖頭,不答反問,“咱們都是三十多近四十的年紀,說是春秋正盛,其實,不幾年也少不得要服老了。”

“承蒙懷化將軍提攜,若無意外的話,末將多少也能爲後輩掙得一份蔭庇,三四代間,不出敗家子的話,想來是衣食無憂的。”

說到此處,他神情卻黯淡下來,低聲道,“但是……大穆呢?”

呂時雨怔了怔,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大穆呢?”程美竹反問,“這次咱們五千精騎從西疆護送郡王妃離開,茹茹的那伏真不過領了三千精騎,若非孟家乾報信,咱們說不得就要吃個大虧!甚至連郡王妃都未必安全!將軍,我北疆男兒,已經是號稱舉國最精銳的虎狼之師,尚且在茹茹面前如此孱弱……您甘心麼?”

“……你這是,把希望寄託在郡王身上了?”呂時雨回想起那日緊急磋商之後伏擊茹茹的經過,如果不是神箭手及時射傷了那伏真重視的副將兼好友圖律提,那伏真絕對不會那麼輕易的退去,而他當時誤打誤撞已經朝着呂時雨,也就是盛惟喬所在的方向衝殺!

當日親自上陣槍戟交鋒的記憶浮現,呂時雨臉色變幻不定,北疆軍自來最受朝廷重視,自來驕兵悍將層出不窮。

可是這樣的驕兵悍將,跟其他邊軍比也還罷了。

跟茹茹?

歸根到底是不如的。

“我雖然年輕,然而祖上卻也吃的行伍這碗飯。”程美竹低頭看着不遠處的氈毯,悶聲說道,“周大將軍在時,北疆軍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盛老太爺那樣的品級,隨便帶一隊人滿草原掃蕩,燒殺搶掠……啊不,是偵查敵情,來去從容,茹茹甚至無可奈何!”

“現在……”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據城而守,尚且輸的丟盔棄甲!”

“如今舉國都在說茹茹是何等強盛,什麼非戰之罪,再不就是政敵的愚蠢造成的……那些廟堂上的事情,末將一個粗人既不懂得也不想懂得,末將只覺得,丟臉。”

“拿着朝廷最豐厚的軍餉,有着舉國最精銳的名號……最後呢?”

“一敗再敗,潰不成軍!”

“就這還是周大將軍留下來的老本沒敗光的緣故!”

“否則……”

“將軍,身爲大穆將領,說句誅心之語:誰坐那個位子,末將都無所謂。”

“末將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對得起朝廷給的待遇,對得起這大穆上上下下的黎民百姓!!!”

他擡起頭,眉宇之間滿是沉甸甸的哀傷,“畢竟,我們是北疆軍,不是南疆軍不是西疆軍不是沿海水師也不是禁軍……我們的待遇,這些年來,比禁軍還好!”

“古時候以武犯禁的探丸郎,尚且知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咱們呢?”

“孟家乾一介黃口小兒,在茹茹進犯大穆、意圖截殺郡王妃之際,尚且做出背叛家族向咱們示警的舉動!”

“難道……咱們還不如他?!”

“末將不是說要因此放過他……末將只是覺得,朝堂爭鬥這麼多年,是不是,得空也兼顧下邊疆百姓?!”

呂時雨閉上眼,久久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他才合着眼,有些含糊的問:“你就這麼肯定,密貞他能行?”

“如果密貞郡王不行的話,那麼將軍覺得誰更行?”程美竹冷靜反問,“世子?還是已經被所有人都忘記的差不多的二王子?又或者,您覺得年已半百的王爺,在擊敗孟氏、踐祚登基之後,還能以五十餘歲的年紀,燃起滿腔雄心壯志?”

呂時雨這次只短暫的停頓了下,說道:“我會先帶着孟家乾朝北疆走,希望在懷化將軍就此事回信之前,王爺不會有強烈的阻攔來到。”

他頓了頓,“如果王爺執意要孟家乾去長安的話……咱們總歸是要聽命行事的。”

程美竹暗鬆口氣,知道自己這關是過了,復眯起眼,暗忖:“能做的老子都做了,接下來……也不知道長安那邊,侯爺是否兜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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