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幸田奇山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着熊丁丁,眼裡露出極其鄙夷的冷光,用含着三分怒意一分冷漠的聲音吐出一個字來。
熊丁丁還想解釋,“不是,奇山先生,我不是調查你,只是……只是恰好看到了您的一點小癖好。”
一聽這話,幸田奇山的臉色又紫了半截,他怒視熊丁丁須臾,口中似有話卻沒說,只大聲喚來了剛纔的女傭,指向熊丁丁。
一句厲聲之下,女傭的笑意斂起,替幸田奇山對她道,“小姐,這裡不歡迎你,請你走吧。”
說着,她擡手就去拉熊丁丁,別看這個高個子的中年女人身材纖細,但是力氣卻挺大,一把就將熊丁丁拖出好遠,讓她面上又羞又躁,還無法反抗。
“別動她!”
女傭的手突然被一股外力制開,餘子琛的身子赫然一擋,介入女傭與熊丁丁之間,令熊丁丁來不及抽離的身子撞入了他懷裡。
他就勢將她肩頭一摟,反手將女傭一推。
女傭的力氣在餘子琛的對比下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對於主人的命令卻不容違抗。
她看向他們,冷聲嚴肅,“那請你們自己走。”
“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餘子琛的鼻腔發出濃濃的嗤聲,整個人看上去都威嚴犀利不少。
說罷,他立刻剜眼幸田奇山,冷笑道,“奇山先生,你這待客之道,恐怕有違天皇國的禮儀啊。”
此時的餘子琛真是好有氣概!熊丁丁在心中小小感嘆,雖然這樣的架勢讓他看上去就像找茬慣了的小混混,不過這氣態還真叫一個可靠,瞬間就打消了熊丁丁的窘迫和害怕。
她沒有如往常一樣急於推開餘子琛,反而抓着他的手臂,像躲老鷹的小雞一般,怯懦着靠着他更近了些。
餘子琛聲色緩和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故意,將想靠着自己又不太敢動的熊丁丁再次往自己身上按了按,淺淺笑了起來。
只不過目光並不衝着熊丁丁,而是緊緊凝注於幸田奇山,所以也不知道那絲笑意是對誰發出。
幸田奇山見餘子琛這般理直氣壯,更是冷笑,“你們,才,無禮!”
一頓,他繼續沉聲,迸出四個艱難的字來,“侵犯,隱私。”
“是的,”餘子琛揚眉淡笑,“不過和丁丁沒有關係,如您所說,丁丁和她的趙經理十分恩愛,她此次來找您只不過想要求您再給華術公司一個機會。若要說侵犯了您的隱私……”
“是我。”
餘子琛壓低聲音,不容置疑說道。
熊丁丁不明他的打算,連忙推了推他的手臂,可是餘子琛毫無反應,依然鎮定自若。
每當事情突發,她都捉摸不定他的想法,可一次次的,不管他用多麼不靠譜的言行,總歸是死也跟她上了賊船,並且一路向不歸。
望着餘子琛輪廓完美的側臉和似笑非笑的表情,熊丁丁漸漸平靜許多,她徑自笑了一下,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就完全信任了一個人?弄得之前她對他的抗拒都變得十分滑稽,因爲到最後,她還
不是在依靠人家嗎?
又或者,熊丁丁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自己當初對他的討厭,根本……就是假象。
幸田奇山被餘子琛這一番話弄得有些懵了,他怔怔站着,表情變了變,也不知是否完全理解了他的話,許久才道,“
納尼?”
“若說侵犯你的隱私,是我一個人所爲。”餘子琛將笑意扯開,驟然聲道,“是我一個人跟蹤你,是我一個人調查你,而且,只有我知道你的癖好。”
“八嘎!”幸田奇山極爲憤怒打斷了餘子琛不急不緩的敘述,他脣邊顫抖,不明白眼前是以何種心理,竟然如此理直氣壯,臉不紅心不跳的承認自己的齷齪行爲。
經歷了幸田奇山的突變,餘子琛已經完全泰然,輕瞟着怒氣騰昇的對方,他面不改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想連累身邊的人,而你也不能隨便斥責無辜的人,所以現在,請你……”
“道歉。”
說完,餘子琛竟又是一個莞爾,似是故意的將矛頭全部引在自己身上。
幸田奇山囫圇的將餘子琛的話聽完,似乎隔了幾秒,才完全理解,不過立時就氣的氣息不勻,他連連“八嘎”一陣,似乎不知該用什麼樣的中國話來回擊纔好,但看臉色,熊丁丁覺得已經他
恨不能吃了這個他前不久還滿懷好感的美少年。
真是,人生無常啊。
面對幸田奇山這種反應,餘子琛也依然神穩,半晌,微闔的黑眸裡夾一絲狡黠,他趣味盎然又補道,“放心,只要你道歉,我一定不會把你只喜歡男人和s m的那點癖好……告訴別人的。”聲
音到了最後,竟惡搞的變成了南京話。
“撲哧——”沒有忍住,熊丁丁居然笑點低下的噴了,剛噴完就連忙捂住了嘴。
幸田奇山語噎,樣子簡直氣死,熊丁丁幾乎腦補出了餘子琛大戰幸田奇山,結果餘方使出了殺手鐗毒舌攻勢,而幸田奇山語言血條不足,一擊之下無法抵擋,吐血倒地。
還有一道聲音憑空而過,“餘子琛,K——O——”。
幾句語調連貫生硬的日語驟然響起,幸田奇山索性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對着女傭吩咐完,轉身就要離去。
“奇山先生!”熊丁丁意識到他們已經將幸田奇山惹的很徹底了,不覺慌了。
她是來當趙擇墨的“賢內助”不是來黑他的啊,可是這下不但沒有幫到趙擇墨,反而很可能害了他,那不是還不如不來呢嗎?
不等熊丁丁繼續說話,餘子琛又開口,“奇山先生,要說該趕走的人,只有我一個,熊丁丁小姐可是特地爲了華術公司和鍾愛的老闆纔來的,你這待客之道傳出去怕會留有不 良口碑啊。”
幸田奇山終於不堪餘子琛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轉過身來一通順口的日語機關槍般的炮轟向餘子琛。
果然說母語聽起來要有氣勢的多。
不過再有殺傷力的話……他們也不懂啊。
見對面毫無反應,幸田奇山悻悻的給了女傭一個眼神,女傭遲疑一下,才翻譯起來,“幸田先生不喜歡鬧事的人,你們現在的行爲已經嚴重侵犯了他的生活,如果你們再不走,他就要喊人了
。”
餘子琛聽罷,依舊衝着幸田奇山不怕死的調侃道,“奇山先生,每個人都有癖好,你無須爲此自卑嘛。喜歡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聽到餘子琛還在說,熊丁丁十分反感的用手肘狠狠撞了他的小腹一下。
餘子琛吃痛皺眉,一邊抵抗熊丁丁的襲擊,一邊頑強的繼續對幸田奇山道,“奇山先生,其實,我也……我也喜歡男人。”
耳畔突然響起餘子琛柔柔弱弱的一句,熊丁丁詫異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竟然肯說出這麼出賣靈魂的話,他是不是被鬼附體了?
餘子琛訕訕笑了,看看熊丁丁,又轉向幸田奇山,連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話噁心了一把。
想他一個直的不能再直的好男兒,竟然在一個癖好獨特的老男人面前沒羞沒躁的說出這種比自黑還黑的話來,這叫他以後如何做人?
可鬼使神差的,他就說了。
不出所料,聽到餘子琛的話,幸田奇山笑了一下。
他抿抿雙脣,臉色出奇的變得和悅不少,罷手示意女傭讓讓,徑直朝餘子琛走了過來,含笑打量他一會兒,說出一句長長的日語。
餘子琛不懂,但自動理解成爲了“和好”。不過他認定,這一定是他使用的最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真諷刺,餘子琛心道,最後將他推出去的不是熊丁丁,反而是自己。
可就在兩個人都爲這一絲轉機心神盪漾的時候,女傭無情的話音卻傳來——
“幸田先生說,一個男妓不要和他談什麼喜歡,他用錢可以買到比……比你這類型更棒的……”
翻譯過來的意思似乎更吻合了幸田奇山的“和顏悅色”。
後面的聲音落了下去,女傭似乎不好意思再說了,緘聲後也不敢看餘子琛。
畢竟把這侮辱性的話當面說出,也是需要勇氣的,更別說去看被指一方此刻的臉色。
氣氛陡然沉寂。
熊丁丁感到心中不止是一記重擊,更有一絲不能忽略的難受。這似針扎一下般的觸動,牽動着她的情緒,讓她的臉色也跟着凝重而沉寂。
她的目光悄然經過餘子琛的臉,他意外的無動於衷,只不過陰霾的色澤依舊被熊丁丁腦補上了。
“我們走吧……”熊丁丁輕輕拉一拉餘子琛的胳膊,小聲說道。
算了,完蛋就完蛋吧,與其在這裡讓幸田奇山給臉色,還不如放棄算了。熊丁丁對趙擇墨的執着念頭抵不過此刻折磨她的那絲心緒,瞧着餘子琛強作微笑的臉,一反常態的,熊丁丁神奇的覺
得心疼。
她是喜歡看他吃癟,可她決不會看餘子琛被別人這樣侮辱。
被熊丁丁拉了半天,餘子琛也還是一動不動,針鋒對着幸田奇山的刻意侮辱的笑意,餘子琛笑得輕鬆自若,“好吧,既然奇山先生不願意談這個話題,那我們不談就好。”
意外於餘子琛的波瀾不驚,幸田奇山微微聲道,“你想,談,什麼?”
“據我所知,你們品牌的推廣根本就沒有幾家公司肯做,唯一肯做質量又好的也就只有華術了。”餘子琛道,“其實你根本不想放棄華術對吧?只是礙於華術的高昂價碼,所以利用藉口讓華
術看似流失了一個大客戶,以此達到你後期殺價的意圖。”聲音不急不緩,思路冷靜清晰。
熊丁丁有些吃驚,雖然關於舒爽品牌的介紹和餘子琛口中提到的幾點,她都在資料中看過,可卻完全沒有將其連起來想到這一點,但餘子琛竟然不假思索就戳中要點。
且回憶之前飯局,她記得趙擇墨也有提過什麼議價之類的話,照此看來,餘子琛的推測完全合理。
“又,怎樣?”聽了餘子琛的話,幸田奇山還是淡然一笑,很不以爲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