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瞳離開醫院,在繁華的路口一個人遊蕩着。身邊多麼熱鬧,可是她卻覺得寂寞無比。五年以來,她一直都是這麼寂寞的,可是和顏洛辰在一起之後,卻發現她越來越不適應一個人了。果然,不能太過於依賴的。
Z城的夜景很好看,到處都是明亮的燈光,星星點點的,各種顏色都有。樓層林立,整座城市充滿了金屬的味道。依瞳沿着江邊緩緩地走,路過她身邊都是有說有笑的情侶,相互擁抱着,笑容燦爛。她和顏洛辰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麼笑的吧,依瞳想。而後又自嘲地笑笑,又想起他了。
習慣真的是可怕的東西啊。
慕涼音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依瞳已經自己一個人將半個城市逛遍了。腿已經快要麻木,感覺就不像自己的了。
"依瞳,你現在在哪裡?"出乎意料的,慕涼音沒有像以前那樣一接通就是大嗓門,這次的她顯得有些疲憊,聲音也難得的溫柔。
"我在城西護城河這邊,你現在不應該在拍雜誌封面麼?"依瞳停下腳步,靠着欄杆,將身體的整個重量都倚在了上面,於是身體便舒服了不少。
"你在那邊等着我。"慕涼音二話沒說就掛上了電話,依瞳聽着"嘟嘟"短促的聲音,嘆了口氣。她做事總是風風火火的,不過恰恰是她沒有的性格啊。
半個小時之後,慕涼音從計程車上下來,踩着高跟鞋,高挑的身材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雖說是國際著名的模特,但是到底知道這個圈的人少,慕涼音也不怕被人圍追堵截。
依瞳手上還燃着一直細長的煙,眼神迷離:"這麼風風火火的找我,有什麼事麼?"
慕涼音沒有說話,只是躲過她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卻生生被嗆着了,眼淚都被嗆出來了,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就說了一句讓依瞳震驚的話:"我懷孕了,徐彥一的。"
依瞳一下子愣住了,頓了幾秒之後,笑得有些尷尬:"涼音,這種玩笑不要隨便開。"
慕涼音也笑起來,帶着點蒼涼的味道,和平時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依瞳,我也希望自己是在開玩笑,只是這裡,"她修長的手覆上小腹,表情慘淡,"的的確確有了一個生命,徐彥一的。"
依瞳的笑容垮下來,定定地看着慕涼音,如果是別人,她或許會高興,只是徐彥一併不是因爲他喜歡着自己就不能喜歡別人,而是因爲她知道,徐彥一也許並不能讓涼音幸福。
"你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慕涼音煩躁地將手搭在旁邊的欄杆上,混血兒的臉上有些迷茫,"依瞳,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依瞳也急了,聲音不自覺就提高了幾個分貝:"現在孩子在你肚子裡,你問我怎麼辦?慕涼音,你當時做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讓徐彥一戴避孕套麼?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沒經驗,就算當時忘了,事後你怎麼就忘了吃避孕藥?"
依瞳越說越氣,無論這個孩子要不要留下來,對於
慕涼音的影響那都是致命的。現在她不僅想要狠狠罵慕涼音一頓,更想把徐彥一往死裡打。
慕涼音原本想在依瞳這邊尋求一點安慰,沒想到她的話能夠說的這麼重。心裡本就委屈,被依瞳一罵,所有的傷心就像決堤的壩口,全部都上涌了出來。她雙眼含淚,聲嘶力竭地吼:"莫依瞳,你算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的!我和徐彥一上牀怎麼了?他不戴避孕套怎麼了?我不吃避孕藥怎麼了?你管得着嗎?"
一席話吼完,慕涼音和依瞳都愣住了,淚水還掛在慕涼音的臉上,輕輕滑下來。晚風微涼,比起剛纔的溫度下降了一些,吹在依瞳的皮膚上,讓她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依瞳忽然就發現,其實Z城夏天的夜晚也有些冷啊。
"慕涼音,你剛纔的話是真心的麼?"她的口氣很淡,淡得幾乎都聽不出感情。
依瞳站在慕涼音的面前,褐色的眼眸恍若此時天幕上掛着的繁星,明明耀眼,但是卻沒有靈魂。
慕涼音停頓半秒,掩面而泣,修長的身形緩緩蹲下來,像極了一個被世界拋棄的小孩。
她的哭聲夾雜着風聲吹進依瞳的耳朵:"對不起,依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慌了那天晚上,徐彥一把我當作了你。"
依瞳的身體忽然冰涼,她震驚地看着慕涼音,再也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音。
"慕涼音,你說什麼?"依瞳下意識地重新問了一遍,她不想也不敢相信剛纔慕涼音所說的話。
"依瞳,這控制不了自己我愛他。"
依瞳幾乎快要喪失思考的能力,只會再三地呢喃道:"慕涼音,你簡直瘋了瘋了。"
明知道在他眼裡是別人,卻還是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奉獻出去了麼?
"慕涼音,你到底是有多愛他?愛到願意成爲別人的替身?"依瞳看着她痛苦地蹲在地上,心臟也不自覺地跟着抽痛起來。
這個女孩,是她五年來最好的朋友,救過她,成就她,然後她看着她在沈容的溫柔裡沉溺,不能自拔。看着她在知道自己是小三的時候痛哭流涕,看着她勇敢地離開法國,離開沈容。而現在,也看着她愛上徐彥一,失去了自己。
依瞳不知道,她現在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面對她的好姐妹。她蹲下身,輕輕抱住不停顫抖着的慕涼音。無論怎麼樣,這件事都不能讓涼音一個人承擔,太殘忍了。
"我會去找徐彥一要個說法。"依瞳的聲音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猶如沙漠中的一抹綠色,讓人心安。
可是慕涼音卻死死地揪住了依瞳的衣服,眸光閃爍:"不,依瞳,不要去找他!我不想讓他知道,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想用孩子來綁住他。"
"那麼你想怎麼辦?找個地方偷偷生下來還是找醫院做人流?"依瞳的火氣又一下子上來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會害怕那種事情,她覺得,慕涼音是中了徐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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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毒了!
"這是彥一的孩子,我不捨得打。"慕涼音的聲音很輕,但是飄進耳朵裡就猶如千斤之鼎一樣沉重。
"涼音,難道你想把他生下來麼?"依瞳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去形容現在她現在的心情了,"你現在處於事業的頂峰階段,消失一年之後,你所奮鬥的一切都會消失的。萬一要是被狗仔拍到,你的名聲可就一塌糊塗了。"
慕涼音笑得慘淡:"依瞳,你知道我並不在意那些東西的。我想要的只是這個孩子而已。"
"不!"依瞳堅決地否決她的這個想法,"你絕不能把孩子生下來!先不說徐彥一承不承認這個問題,但是戶口問題就非常麻煩,難道你要領着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去登記戶口麼?"
在事情的處理方面,依瞳到底是比慕涼音考慮的全面,這就是爲什麼慕涼音明知道會被罵但還是找依瞳的原因。
"我也絕不會去醫院打掉這個孩子,我要他!"慕涼音也固執己見。
女人,有時候傻就傻在願意爲愛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就算在再艱難的困境中,她們也能想出辦法。而男人,總是以爲愛情只是消遣用來的東西,並不動真心。就算到最後,受罪的還是女人,他們做的不過是將褲子一提走人而已。
清晨,露珠還沒有消失,徐彥一就已經在辦公室奮筆疾書了。能夠讓自己忘記依瞳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忙。忙得連靜下來的時間都沒有,這樣就不會考慮依瞳有沒有吃法,身體舒不舒服等問題。
因此當接到依瞳電話的時候,徐彥一還以爲自己是因爲想依瞳而產生了幻聽。呆呆地看着手機十幾秒,確定那個電話時真實的以後,徐彥一欣喜若狂的i接起來,丹鳳眼還是眯着,連眼角的弧度都剛剛好。
"喂,依瞳?"徐彥一的聲音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聽上去那般地歡樂。
可是那邊依瞳的聲音就像北方十二月的冬天,冷得透骨:"徐彥一,你和涼音上了牀。"不是疑問句還是陳述句,不容置喙的語氣讓徐彥一一下子的情緒就冷了下來。
"依瞳,你說什麼?"
"你自己幹過什麼,你還需要問我麼?"依瞳竭力壓制住從胸口冒出來的怒火,聲音已經有些不穩。竟然可以那麼無辜地問,她在說什麼?難道對於他,涼音真的只是一件替代品麼?
電話那邊的徐彥一沉靜下來,良久,他緩緩地問:"她和你說了麼?"握着手機的手指逐漸收緊,他最不想讓這件事給依瞳知道。他害怕。害怕心裡僅存的那一點點希望都灰飛煙滅。
"徐彥一,涼音她懷孕了。"
一句話,便讓徐彥一的世界瞬間黑白,他只感覺外面的天空一下子陰暗了,世間萬物都喪失了聲音,變得寂靜。掛上電話,徐彥一癱坐在座位上,腦子一片空白。縱身情場這麼些年,他什麼時候擦槍走火過?唯一的一次,結果他還中獎了,關鍵那個人是依瞳的好姐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