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曼一下子擋在顏洛夕的面前,眼底的笑意冰冷地就像冬天裡的冰棱,根根刺進顏天榮的心裡:"顏天榮,你既然敢上門要人了,怎麼就不敢說出真相呢?"
"你!"顏天榮氣結,住着柺杖的手都已經顫抖地不行。對於許曼這個女人,他終究還是避諱的,不僅僅是因爲她是莫哲軒的母親,而且還因爲洛夕愛着莫哲軒。
顏洛夕小鹿般清澈的眼神來回打量着兩個長輩之間微妙的氣氛,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涼意,直覺告訴她,顏天榮想要隱瞞的事她還是不要知道爲好。
"伯母,我也已經打擾你們很久了,應該回去了。"顏洛夕的話顯得很有風度,給了雙方一個臺階下。
只要許曼鬆一下口,這件事便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但是既然顏天榮都已經找到這裡了,許曼沒有道理讓他舒舒服服地回去。
顏洛夕纔剛跨出大門一步,背後傳來許曼涼涼的聲音,好似井水,徹骨地冰涼:"顏天榮,你怎麼不和你女兒說當初你是怎麼強暴我的?"
一句話,讓顏洛夕的腳步倏忽停下,一臉震驚地回過頭,一雙黑眸牢牢地鎖住許曼,用連自己都陌生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顏天榮幾乎站立不穩,他陰騖地看向許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這件事一旦被拆穿,那麼莫哲軒和顏洛夕之間的關係就會曝光了。顏天榮無法想象到時,洛夕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許曼雙手環胸,輕蔑地看向顏天榮:"我想要幹什麼?你不是應該很清楚麼?我只不過是說一個事實而已。"
顏天榮不想和一個被報復衝昏頭腦的女人說話,只是拉緊了顏洛夕的手,只想快點離開這裡。"洛夕,不要聽她胡說,我們回家。"
顏洛夕卻甩開了顏天榮的手,直直地走向許曼,再問了一遍:"你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爸爸強姦了你?"
"不信麼?"許曼挑眉,動作風情萬種,她原本就是很漂亮的女人,何況又坐過臺,知道自己身體的最大魅力在哪裡,"你可以自己親口問問你那偉大的爸爸,又或者,"她頓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拿小軒的血去驗DNA,看看小軒是不是他的兒子。"
顏洛夕腦中忽然有一道驚雷劈過,啥時間大腦一片空白。顏天榮連連想要阻止許曼說出剛纔的話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顏洛夕的背忽然就挺地很直,一片蒼涼的味道。
"你說,小軒是爸爸的兒子?"顏洛夕臉色蒼白如紙,嘴脣顫抖着,連聲音都變得不像自己。她纖細的指尖下意識地收縮起來,全身戰慄着,明明是夏天,可是她的身體卻像浸在冰水裡一樣,刺骨地疼痛。
莫哲軒是顏天榮的兒子,那麼她和莫哲軒是什麼關係?兄妹?還是姐弟?可是,他們明明是情侶啊!明明相愛着的,怎麼會突然……變成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顏洛夕整個人僵硬着,害怕地要命,但是臉上卻比剛纔更加鎮定。
"顏天
榮,你難道不打算說些什麼嗎?"許曼並沒有看顏洛夕,而是將眼光投向了顏天榮,口氣戲謔,"莫哲軒的身份你幾時才能確定下來,我可是很想讓他寫進你的遺囑裡呢。"
顏天榮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苦心想要隱瞞的事在這一刻,全部都功虧一簣,要他怎麼鎮定?在自己最心疼的女兒面前說出她的男朋友其實是他的私生子,這樣的事或許也就只有狗血偶像劇裡才能碰見吧。
顏洛夕慘白的臉上綻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她走回去,拉住了顏天榮的胳膊,聲音祈求:"爸爸,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小軒怎麼可能是你兒子呢?他明明是我男朋友啊……明明是我用身體救回來的男朋友啊……要是變成了你的兒子,那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後面的話幾乎變成了自言自語,顏洛夕的目光閃爍,像在地上尋找着什麼,可是別人都看得出來,那只是一種極度害怕的行爲。
她不敢直視顏天榮,怕他給自己一個不想聽到的答案。
顏天榮眼見事情瞞不下去了,索性把心一橫,將所有的事都全盤拖出,斷了顏洛夕的念頭才能讓她徹底忘記莫哲軒,忘記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是,莫哲軒是我和許曼的孩子,是你的哥哥,是洛辰的弟弟。當初我是因爲喝醉酒才做錯事的,我真的並不是故意的。"
那些話彷彿是一個無形的衝擊力,讓顏洛夕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好後面的牆壁將她頂住了,否則她真的會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她現在的世界只有了一個念頭:莫哲軒是她的哥哥……哥哥……她愛上了自己的哥哥……她背叛了社會道德……她和莫哲軒……
夏日的陽光忽然變得很是刺眼,刺痛了顏洛夕的眼睛,讓她的淚水開始無節制地掉落下來。她的哭泣沒有聲音,卻像是石頭一樣砸在顏天榮的心上。哪一個父親不疼愛自己的女兒,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不要受傷害,能夠平愛長大。只是遇見了愛情,傷害便在所難免了。如果找知道是這樣,顏洛夕根本就不會選擇觸碰愛情。
曾經的徐彥一讓她心力憔悴,她等了他那麼多年,都沒有等到一個回眸,直到自己心如止水,直到遇見莫哲軒。她告訴自己,她終於還是愛不起徐彥一了。一廂情願的愛情她嘗夠了,現在有一個愛着她的莫哲軒,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現在這一切的美好幸福在此刻土崩瓦解,變成了醜陋的模樣,在她面前張牙舞爪。
"你早就知道我是小軒的妹妹?"顏洛夕艱難地擡頭看向許曼,聲音空洞。她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所有的一切都串聯成線,逐漸清晰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陰謀,而自己忘我地表演,以至於到現在傷痕累累。
"小軒有女朋友我知道,但是我沒有想到是你,"許曼並不想說謊,當初她也沒有想過要用顏洛夕來報復顏天榮,但是既然給了她這個機會,她沒有道理不用的,"他在給我作介紹的時候我才認出是你,"許曼笑
了笑,"那一刻終於讓我相信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是不是,顏天榮?"
顏天榮身體顫抖着,搖搖欲墜。他原本還顯得年輕的臉在那一刻忽然蒼老,那是對顏洛夕的愧疚。
而顏洛夕的身體順着冰涼的牆壁緩緩地滑下,胸口一股血氣翻涌,她雙眼泛紅,停頓了半秒之後,生生地吐出一口鮮血。氣鬱結在心,化成豔麗的血,連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血腥味,混着大門兩邊的花香,感覺甚是詭異。
"洛夕!"顏天榮驚呼一聲,顫抖的身體上前扶住她,心痛得已經說不出多餘的話。
許曼顯然也沒有料到顏洛夕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腳步稍稍動了一下,看着顏天榮上前,又收了回來,將眼底擔憂的情緒整理好,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冷言道:"愛上了自己的哥哥,這個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許曼!你這個賤人!"顏天榮忽然站起身,狠狠地一巴掌甩了過去。動作實在是太快,以至於許曼都來不及躲,生生捱了一個耳光。強大的衝擊力讓原本身體就羸弱的她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往旁邊倒去,眼見要撞到牆壁,莫哲軒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接住了行將摔倒的許曼,一雙清澈的眼睛疏忽看向顏天榮,帶着濃重的恨意:"你會爲你今天的行爲付出代價。"
彷彿是冬日裡的寒霜打在翠綠的草上,一下子便萎靡不振了。顏天榮愣住,那到底是怎麼樣一種眼神,冰冷如雪,堅硬如冰,射在顏天榮的身上,讓他如坐鍼氈。
一陣清脆的笑聲猛然間打斷兩個人的對視,顏天榮和莫哲軒驚奇地看向聲音的發源處,居然是顏洛夕咧着嘴,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她的嘴角邊還有血跡,臉色卻蒼白如紙,視覺效果上可以給人強烈的衝擊。她扶着牆艱難地站起來,那雙小鹿般純潔的眼眸望向莫哲軒,聲音寡淡地猶如白開水:"莫哲軒,這件事你一直都是知道的麼?"回想起最近莫哲軒不尋常的舉動,顏洛夕也終於明白是爲什麼了。原來如此,原來自己竟是他的妹妹,所以他纔會這麼頻繁地躲着自己麼?而不是因爲自己髒?又或者說,一部分是因爲血緣關係,還有一部分是因爲那件事?
顏洛夕自嘲地笑笑,想那麼多幹什麼呢?不都是一樣的結果麼?莫哲軒始終都成爲不了自己那個人,而且,更加狗血的是他變成了自己的哥哥。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了吧,明明相愛着,卻只能無力對望。那種切膚之痛也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明白。
"是麼,莫哲軒?"顏洛夕輕聲喚着莫哲軒的名字,她在交往之後就沒有叫過他的全名,原本以爲只有在生氣的時候纔會這麼叫,沒有想到竟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以後她是不是該改口叫他哥哥了?
莫哲軒眸光黯淡,看向顏洛夕的眼神與顏天榮完全不一樣,只是最真實的情緒他隱藏在深處,不讓別人發現。在這一刻,說實話大概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吧。他只不過比顏洛
夕早知道幾天而已,但是結果卻沒有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