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
名字很不錯,可惜人卻不怎麼樣。以至於山東到處都流傳着這麼一句話:國泰,則民不安!
早在北京城,何貴就聽說過這位國泰國巡撫是一個十分囂張跋扈,十分討人厭的傢伙。真見面之後,他才發現,這還真不算是傳聞,而是事實!
就像現在,他就親眼在看着國泰訓人,唾沫亂飛,水星亂舞,已經有好多都噴到他的臉上了——沒錯。那個被訓的,就是他自己。
“你是幹什麼吃的?啊?連兩個大活人都能跟丟,你忘了和中堂派你來是幹什麼的?”
國泰是個四方臉,其人最招人注意的,就是那張比常人大上一號的嘴巴!不過,此時此刻,這張嘴裡的說出來話實在是不怎麼中聽。
“說完了沒有?”
何貴很不爽,接連趕了兩天的路,也就是在河間城外那個小車馬店睡了一個好覺,其他的時候,就一直都在趕路。這纔剛剛從德州趕過來,人還迷糊着,就到巡撫衙門來稟報,結果,被晾在那裡小半個時辰不說,一見面,就又被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通叫罵,這怎麼能叫他感到心情愉悅?
“你說什麼?”
只是一個六品主事而已,雖然是和珅派過來的,可是,在國泰的眼裡,何貴並不能算得上是什麼人物,所以,聽到何貴那十分不爽的反問之後,國泰一時竟然沒能反應過來。
“我說,國大巡撫。如果你說完了。罵完了,下官是不是可以去找個地兒休息休息了?我已經趕了一路,累得很!”何貴渾不在意地看着這個正在瞪着自己的巡撫。打了哈欠,又淡淡地說道。
“你……”
“看來是沒說的了。下官告退!大人您忙!”
看着國泰被自己一句話噎在那裡,何貴也不在意,隨便抱了抱拳,轉身就往外走!這麼不識好歹地東西,怪不得人人都討厭。也不知道和珅到底看上了這傢伙地哪一點兒。居然還打算幫着他逃脫罪罰!
“站住!”
國泰本來的脾氣就不好,又正愁着如何去應對欽差的查驗,現在何貴居然敢這麼無視他地存在,無視他身爲一省巡撫的威嚴,終於,忍了好長時間的火氣暴發了出來。
“你好大的膽子!”
他三兩步就邁到何貴身前攔住,又伸手指點着何貴的鼻子,怒吼道。
“大人。咱倆人靠的這麼近,你不用這麼大聲,平白浪費體力,這樣不好!”摳摳耳朵。何貴還是不在乎。
“你……”
“我又怎麼了?我可是好心,大人你吼得這麼大聲。對嗓子很不好地!”何貴一臉好心,“我看您還是先喝口水壓一壓,那樣能潤滑些!”
“好好好,自己辦事不利,居然還敢這麼對本撫臺說話,我看你不像是和中堂派的人,反倒像是劉羅鍋派來的!”國泰一張臉已經被氣得醬紫,粗氣喘個不停,指着何貴的手指更是哆嗦個不停。
“什麼?大人您懷疑下官的來歷?”
“沒錯!”
“那您打算怎麼辦我呢?”
“老子要治你的罪!”
“那就隨您的便吧!”
“你?……你可別以爲我不敢!”國泰覺得自己都快要吐血了,真的很想就這麼給何貴一記窩心腳,當場踹死算完。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地。而且,擅自羈押朝廷官員的罪責,好像也不是多麼輕快,自己已經有不小的麻煩了。如果再犯下這種事來,那是真的逃都逃不脫。何況,這麼做還有可能會惹那位和中堂不快。那可是他地救命稻草啊。
“呵呵,大人您當然敢。連虧空朝廷幾百萬兩銀子這種掉腦袋的事兒都敢做,大人您還有什麼不敢地?”何貴忽得一笑,又接着說道。
“你……來人!”
何貴這可真是蹬鼻子上臉,就是再好脾氣的人,恐怕也受不了,何況國泰本身就是一個暴躁之輩?當下,這位巡撫就招來了自己的撫標親兵。
“撫臺大人不可!”
眼看着何貴就真的要被抓起來,一個老頭卻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
“於大人?”看到來人,國泰似乎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怒色也緩和了許多。
布政使於易簡!”領班軍機大臣于敏中的親弟弟!聽話,何貴也知道了來人的身份。
“撫臺大人,你怎麼能這麼大動干戈?”喘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心跳,於易簡揮手示意那兩個撫標親兵到一邊去,這才向國泰問道。
“哼,你問他!”冷哼了一聲,國泰一指何貴,怒道。
“這位大人是……”於易簡朝何貴一拱手,問道。
“下官何貴,現任戶部堂主事,奉和中堂之命前來!”何貴還了一禮,答道。
“原來是何大人。早就聽說過何大人一怒之下狀告順天府與都察院的事蹟,今日一見,實在是有緣啊!”身爲領班軍機大臣的親弟弟,於易簡倒是沒有國泰那麼大的架子,反倒很是平易近人。
“不敢。不過是情急拼命而已,什麼‘一怒之下’的話,藩臺大人還是不要提的好。下官可是受不起!”想不到這老頭消息倒還挺靈通,居然還知道老子是誰。又看了於易簡一眼,何貴暗道。
“呵呵,何大人自謙了!這個,何大人既然是受和中堂之命前來,想必是來告知我知和中堂的令諭嘍?”於易簡也沒再跟何貴客氣,又開口問道。
“沒有。和中堂只是要下官跟緊錢灃,沒有什麼其他的命令!”何貴搖頭答道。
—
“哼,和中堂既然要你跟緊錢灃,那現在錢灃人呢?”國泰又在旁邊冷哼道。
“跟丟了!”何貴雙手一攤,很光棍地說道。
“哼,虧你還好意思說!”國泰又冷冷地說道。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跟丟了就是跟丟了,正事要緊!所以,下官纔會趕到濟南來等待消息,以便隨時可以找到人追上去!倒是撫臺大人好生了得,問了不問,先就逮着下官一頓臭罵,就跟罵孫子似的,可是讓下官好好在開了一次眼界啊!”何貴嘲諷道。
“你辦事不利,本撫臺罵你兩句又怎麼了?要不是看你是和中堂派來的,老子早就……”聽完何貴這話,國泰又要發火。
“撫臺大人且莫生氣,”見國泰又要說些不合適宜的話,於易簡急忙插嘴攔下,又對何貴責道:“何大人,巡撫大人最近一直都在忙着應對欽差查驗,你就不要再惹他生氣了!”
“既然藩臺大人這麼說,好!”這個於易簡倒還會說話,何貴就坡下驢,朝國泰一拱手:“下官方纔多有無禮,實在也是跟丟了人,心中有些憋悶,還望撫臺大人不要見怪!”
“哼!”國泰甩過頭去,理也不理。
“呵呵,這樣就好。現在天色還早……要不這樣吧,撫臺大人,就由下官跟何大人在這兒聊聊,您先進去休息休息?”於易簡笑笑,又向國泰問道。
“隨你!”國泰很顯然也不想留在這兒,又瞪了何貴一眼,甩下兩個字,拂袖即走。
……
“何大人,和中堂既然派你來,想必也是因爲你知道如何處理事務,怎麼你卻這麼惹撫臺大人生氣啊?外敵未至,先自內耗,這可不是好兆頭啊。”國泰走後,於易簡招呼何貴坐下,又有些不滿地說道。
“藩臺大人,下官可沒有想跟巡撫大人置氣。只是,我一不是他的下屬,二不是他的奴才,奉命千里迢迢趕來幫他,一見面卻先挨一頓臭罵……藩臺大人,下官是個人,不是任誰打罵的畜牲!他國泰不行.就是和中堂.也不行
“撫臺大人脾氣不好,何大人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於易簡低聲埋怨道。
“原來那還是位巡撫?可我怎麼看着不像呢?反倒跟以前在老家看到的某個把總的脾氣挺像!”何貴搖頭嗤笑道。
“何大人,有的話自己想想就算了.可說出來就過了頭了。”聽到這話,於易簡有些皺眉.他感覺何貴有些過份了.
“唉,藩臺大人,難道您還沒看出來嗎?”何貴一瞅國泰剛剛離開的方向,“這人完了!”
“何大人!”於易簡猛得站了起來,話音之中也已滿是警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