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阜、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三人領着部曲逃出五里後,楊阜氣喘吁吁地對左右兩邊的兩人說:“行、行了,已經逃出五里了,趕緊回身反攻。”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略微有些疑慮,不過看了看身後的部曲,他們才放下心來。因爲休屠渾邪聯軍沒有追上來,沒有與盧水胡騎兵交戰,所以雖然是逃竄,但盧水胡騎兵並未表現出十分的惶恐,軍心士氣還算穩定。
不過,用七千五百騎去正面進攻整整四萬騎,伊健妓妾和治元多還是沒有那個魄力。
楊阜見兩人眼神遊移不定,就知道兩人心智不堅。可此時若是還不進攻,那大好的機會可就白白流失了。
危急關頭,楊阜輕蔑地看了一眼兩人,笑道:“好,你等不去,本校尉自去!”
楊阜一調轉戰馬,率領自己的三百鐵騎,全速向着休屠渾邪聯軍衝去。
見漢人只有三百騎,都敢向四萬鐵騎進攻,羞恥感立即衝昏了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的頭腦,兩人一咬牙一跺腳,也率領七千五百騎追上楊阜。
楊阜和他的三百騎雖然衝在最前頭,但他並不害怕。因爲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了的。休屠人被他整個把老巢端掉,女人被搶回涼州,牛羊又大多被盧水胡分掉。那四萬多牛羊可就是休屠人唯一的基業和家底了,他們肯定會瘋了似的去搶那些牛羊。
四萬多牛羊,又都亂成一團,四處亂躥,休屠人必定要花大力氣、派大多數人去抓。如此一來,本來嚴整的陣型可就亂了,更何況很多人還沒在馬背上。這樣一來,就給了他一個絕佳的突擊的機會。
五里,對於騎兵來說,也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楊阜很快就率領盧水胡大軍回到戰場,休屠渾邪聯軍再次映入他的眼簾。
可讓楊阜大吃一驚的是,休屠渾邪聯軍比他想象中的更亂,兩個部落不僅在瘋狂地爭搶驅趕牛羊,而且還在互相打打殺殺。整個草原,現在已經是兩個部落之間的戰場了。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也紛紛趕到,看到眼前景象,方纔懂了楊阜的計策,原來是借牛羊,來使敵軍士氣鬆懈,陣型大亂。很快兩人就意識到,休屠人和渾邪人兄弟鬩牆,正是突擊的好時機!
伊健妓妾看着紛紛攘攘的戰場,眼神火熱,他對楊阜說:“校尉,此時是我盧水胡擊敗敵軍的天賜良機啊!”
楊阜也懶得再追究兩人方纔的怯戰,道:“那還等什麼?如今該怎麼做,還要本校尉教你等麼?”
“是是是!”伊健妓妾和治元多立即呼喊部將,盧水胡騎兵立即衝向紛紛攘攘、亂作一團的休屠渾邪聯軍。
這邊,休屠酋長還沒有壓服渾邪酋長,讓他約束好自己的部衆,他立即看到了遠處盧水胡人又殺了個回馬槍。盧水胡騎兵組成一個粗略的鋒矢陣,矛頭直指正在內訌的休屠渾邪聯軍!
七千多騎,比起四萬騎來雖然少了很多,但驟然衝過來,裹挾着隆隆馬蹄聲,和漫天飛塵,仍然是氣吞萬里如虎!
正打得不可開交的休屠人和渾邪人,先是愣在原地,過了幾秒後趕緊各自停止爭奪。正騎着馬的,有些太過慌張,看着對面衝過來的盧水胡騎兵不知所措,有的比較機敏,先行衝向敵軍。但整個戰場上,休屠人、渾邪人、戰馬、牛羊,亂成一團,他們根本組織不了有規模的進攻。而那些下了馬去搶羊的,也都趕緊扔了羊,匆忙爬上馬背。
但盧水胡騎兵已經給不出休屠渾邪聯軍任何組織起嚴密的進攻的機會了。
楊阜和他的三百西涼鐵騎,因爲戰馬最好,率先衝進敵陣。
楊阜知道敵軍和牛羊都亂成一團,人馬相雜,很難衝破,便領着三百鐵騎掠過敵陣,衝擊休屠渾邪聯軍的陣型。
楊阜領着三百一字排開,一邊騎馬繞着敵陣疾行,一邊舉起連弩來。
“放箭!”
楊阜高喊一聲,箭矢紛飛,射得一排排休屠和渾邪騎兵倒下馬背。
連弩雖然能連發,但二次裝填十分困難,楊阜便命令部曲收起連弩,拿出戰刀來。三百鐵騎便跟在楊阜身後,繞着敵陣跑,掠過敵軍身邊狠狠地揮砍。休屠人和渾邪人的屍體也繞着陣型,倒成一排。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也率軍衝上來,仗着自己的兵馬更多,沒有選擇如楊阜般掠殺敵軍,而是直接衝擊敵陣。
由於渾邪人和休屠人開始組織反擊,雜亂的陣型反而嚴整了不少,爲盧水胡騎兵預留出了轉圜的地方。盧水胡騎兵一貫而入,直接破開了敵軍較爲鬆散停滯的陣中,與休屠人和渾邪人展開殊死搏鬥。
休屠人和渾邪人勝在人多勢衆,但人太多,也會增加雜亂無章、難以組織的風險。休屠人和渾邪人都混雜在一起,彼此之間找不到自己的百戶、千戶。正混亂着,盧水胡騎兵火速衝進來,像潮水沖刷沙灘一樣,立即一瀉千里,休屠人和渾邪人難以招架。
本來盧水胡騎兵人少,也不如休屠人彪悍,但盧水胡騎兵勝在有備而來、組織嚴整,所以雖然人數少,但對上無頭蒼蠅似的休屠人和渾邪人,仍然佔據上風。隨着盧水胡騎兵侵襲入地敵陣中,休屠人和渾邪人不得不一步步敗退。
掠着敵陣的楊阜,也突然找準了敵陣一處較爲鬆散的口子,帶着三百鐵騎一頭扎進去。楊阜一手掣戰刀,一手秉繮繩,戰馬飛馳,一衝進敵陣,兩邊的敵兵立即呈現在他的眼前。雖說是一介書生,但楊阜也是學過刀劍的,他瞄準一個敵兵的脖子就奮力平揮去一刀,敵兵的脖子立即被他的刀砍斷一半,但沒有完全砍斷。
楊阜來不及懊悔,耳旁傳來一聲喊殺聲,就又抽刀回來,向左側一揮刀,把一杆正刺向他的長槍削斷。繼而他高舉起戰刀,在戰馬即將掠過那個襲擊他的渾邪騎兵時,憤然砍下,正把那渾邪人的頭盔砍破、頭削去一半。
休屠人和渾邪人也並非是待宰羔羊,在被盧水胡騎兵衝殺好一陣之後,也紛紛振作精神,向盧水胡騎兵反攻。楊阜這邊也遭受很大的阻礙,陣中的敵軍開始漸漸對他的部曲形成包圍。
因爲大敵當前,休屠酋長和渾邪酋長已經無力再去糾結於牛羊的歸屬,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慌張後,兩人開始各自調動兵力,休屠渾邪聯軍開始團結起來。
楊阜又揮舞一刀,把一個用長矛刺傷他的戰馬的休屠騎兵砍翻在地。他回頭一看,雖然三百鐵騎仍然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不斷侵入敵陣深處,殺得敵軍屍體遍地,但楊阜卻敏銳地發現,直面他的一排排敵軍身後,突然冒出一杆杆長槍來,這一定是敵軍統帥調動了使長槍的騎兵下馬步戰。
一旦被步兵用長槍困住,那就只有等死一條路了。楊阜十分清楚這一點,他緊緊地盯着敵陣,想找出一個突破點,擺脫點那些即將合圍他的敵軍步兵。
突然楊阜聽見右側傳來更猛烈的喊殺聲,扭頭一看,原來是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兩人率領的盧水胡騎兵,正不斷地衝擊着敵軍的前軍。
楊阜大喜,他的三百騎在敵陣正中央,而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在敵軍外圍,還不斷地向他靠近。楊阜立即帶領部曲向盧水胡騎兵的方向,衝擊敵軍。
這在局部上,就形成了對一部分敵軍的包圍,被楊阜和盧水胡人一同夾擊的敵軍拼死抵抗,但卻被不斷擠壓在一起。
騎兵最重要的是陣型鬆而不散,如此才方便騎兵發起有序而迅猛的衝鋒。一部休屠渾邪聯軍受夾擊而被擠壓在一起,被圍在中心的人甚至被活活推下馬背,被戰馬踩踏而死。
楊阜的部曲,還有盧水胡騎兵奮力衝殺,殺得被擠壓的一部敵軍如被砍伐的林木,一排排地倒下。
但敵軍實在是太多了,而楊阜的部曲也因爲長時間的戰鬥不斷減員,只剩下兩百多人了。並且敵軍的主力正在迅速靠近,準備形成對他的合圍。
一個親衛奮力用長槍打開敵軍的一長矛,回頭對他說:“校尉,我等快堅持不住了!”
楊阜心中大急,背後已經是無數持長兵的敵軍步兵,嚴陣以待,眼前又是擠得密不透風的一羣困獸,該怎麼辦才能逃出生天呢?難道他這一場就要戰死在這嗎?
正在這時,身後,在紛亂的馬蹄聲和喊殺聲中,響起又一陣喊殺聲。楊阜回首一看,正是治元多來了,他率領一千多盧水胡騎兵衝散了敵軍的陣,前來接應楊阜!
楊阜方纔痛快地大笑,命令部曲回身,與治元多的援軍接應。治元多突然從陣外衝進來,立刻從側面沖垮了兩百多一心放在合圍楊阜身上的敵軍步兵,兩百多人被鐵蹄踏爲齏粉。
治元多高喊:“校尉,我治元多救你來了!”
楊阜也高喊:“好,可隨吾再衝陣一陣,然後退出敵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