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玄色的長服騰雲駕霧在白色的雲海中,驚起一條長長的雲浪,腳底所過之處,皆被黑色的霧氣染黑。
越過一片無人的雲海,駐足的前方便是整個歸元的正中央——凌仙池。記不清到底是幾十萬年前了,大抵只曉得時間過了很久,久到若不是清楚的明白,自己乃上古的神獸,元神不滅不毀,他都已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真實的存在於這個世間,還是不過一縷無形的魂魄。
他記得,那時候,慫恿了其他的四個神獸,把這天上攪合得一片混亂,血流成河,殺伐無度。不甘心,心裡不甘心,同樣是上古的神,他們卻因爲有個獸的形體,便註定要屈居其他神的身下,成爲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的坐騎。
憤怒,不甘,一下的爆發了出來,同樣不甘的,不只他一個。他們要主宰,主宰這個世間,他纔是高高在上的神,他要讓所有的生靈,皆要仰視他,尊崇他,他纔是所有專制的主導者。欲 望的火焰,瞬間的高漲,再也不能忍受自己先前的地位。於是,叛變的開始,便註定要麼成爲人上人,要麼,便被萬人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他原本也是自覺再無重見天日的一天了,誰承想,他不但翻了身,見了天日,周身上下的戾氣也越發的凌人。
拉回飄遠的思緒,看着面前的凌仙池,玄武的嘴角勾起了殘忍的笑。這凌仙池的池水,冰寒刺骨,聚集了天地所有至陰之氣,所謂“凌仙”,便是由這池水裡的戾氣,滲入到韌脈肺腑,將其仙骨盡毀,永生永世輪不了回,做不得人,當不了鬼。
他要將這凌仙池的池水,盡數引出,他要聽那些人的嚎叫,他要看他們像老鼠一樣,四處逃竄。看,這就是所謂的仙,平時一副仙風道骨,處世淡然的仙,在臨危的時候,哪裡還有表現出來的不懼?呵!端端是裝得一副好形象。嘲諷的輕笑鄙夷自嘴角溢出。
隨手揮出個訣,守在池邊的一干侍衛便無聲地倒了下來。玄武盤膝坐在地上,閉上雙眼,雙手並起中間兩指,不住地在凌空划着咒符,指尖劃破空氣,形成一道道暗黃色的光芒。嘴裡碎碎地念着咒語,似是耗費了許多的力氣,額上開始冒出些許的汗。最後,一手朝空氣裡的符咒一指,雙目驟然睜開,散着凌厲的狠光。
“破。”
隨即,腳下的平地猛地震顫了一下,堪堪入耳的,是一聲響徹整個歸元的嘶鳴,綿遠的悠長裡透着悲涼,那是三把歸元劍破空的聲音,他們全部出來了!
“玄武!”遁飛而來的三人,在玄武面前止住,喉間低沉的聲音有些嘶啞,有些恍惚,似是穿破了萬年的時光,才堪堪達至此。
玄武站起身來,虛晃了下有些氣弱的身子,定定地看着面前這三個人,神情恍惚了一下。他們多少年沒見了?幾十萬年,都快要記不清這些人的模樣了。幾十萬年前的那日,他們是敗的多麼狼狽!
“你們三個不會在劍裡被改造好了吧?呵!骨子裡的不安分,怎麼關,都不會是好人!”
說完,也不給其他三人說話的機會,繼續緩緩道,“我要將這凌仙池裡的水全部放出來,想必剛剛放你們出來,已經驚動那幫老不死的,你們要動作快些。”
他就是這樣的人,既然他想要的是一切權力至上的獨尊,那便由他說了算,從不給別人置喙的機會。
四人凌空飛起,分別立於凌仙池的四角,翻飛着划着手指,暗黃色的光圈打在池壁上,霎時,堅硬的池壁四周“咔咔”裂開了數道裂痕,隨即,“轟”地一聲,全部坍塌了開來。池裡冒着寒光的水,在池裡不安分的久了,終於找到了宣泄口,“譁”地一聲,全部四散地洶涌起來。
遠方,聞聲趕來的一些小兵小將們,在看到即將涌到身前的池水時,愣了幾秒後,便哭號着丟下手裡的兵器,四下逃竄起來。
不多時,整個歸元之上,哀嚎聲四起,還有被這冰寒徹骨的凌仙池水吞噬後的慘叫聲。玄武四人懸於空中,看着這混亂不血腥卻殘忍至極的景象,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芒。他就是要這樣,拿捏着別人的性命,如同樓一般,動一動手指的問題。
那廂轅墨紅着眼騰雲駕霧地尋着慕寒清的身影,可把整個歸元找遍了,都沒見着那個讓他着急地撓心撓肺的人。阿詹那裡沒有,師翁那裡也沒有,她一介凡人,先不說自個兒的能去哪,便是有恩有怨的人,掰着手指頭數,也就那麼兩個,不對,三個,除了師翁與阿詹,還有流月,便無旁人。
可他不願去流月那找,他覺着應該相信她,畢竟當初是他不好,他不能像先前對待慕寒清一樣的,什麼錯都往她頭上扣。想到自己先前對待慕寒清的行徑,他的心微微縮了一下。那時候,他挺混蛋的,光想着把一顆心從她身上巴拉下來,便隨心的傷害那人,說那樣的重話羞辱她,句句是看不起她,還出手打過她。想她在凡間的時候,便從來不被人看起,心裡是該多敏感這一點,可他卻狠狠地揭了她的疤,還順帶地撒了很多鹽。
她那時該有多疼啊!
心裡一邊自虐地想着自己的混賬事,一邊眼圈泛紅,嘴裡跟着心裡疼的“嘶嘶”吐着悶氣,明知找虐,卻停不下來。
心裡正悶悶的不怎麼好受時,便是突然地一聲刺耳的劍鳴聲,劃破空氣,如悲如泣地落入耳中,生生震得耳膜生疼。
轅墨止了翻飛的步子,回頭朝來時的方向望去,心裡“咯噔”一聲,似是緊繃的弦突然的被扯斷,不好的預感瞬間了瀰漫全身,堪堪如墜冰窖,渾身冰冷刺骨。
連忙轉了方向,陰沉着臉快速朝迴路飛去。他的預感很不好,剛剛的劍鳴,明顯的不是一把劍,這歸元上能共鳴的絕世好劍,數來數去不過那四把。
揮舞衣袂,凌空又步上幾層,從高空中俯瞰,整個歸元盡收眼底。
猛然,冷酷凌厲的眸子又覆上一層冰霜,一對濃黑的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只見歸元中心處的凌仙池水,正猛獸般地追趕着四散而逃的兵衛。
轅墨眸色沉了沉,加快速度往那事發地中心趕去。
原本的一座華麗巍峨的仙池,現下已是隻剩些斷壁殘垣,坍圮敗落的不成樣子。轅墨揮手在空氣中畫了個無形的咒符,便往那四散的方向蓋去。流水向來是難以攔截,僅憑轅墨一人之力,有些顧及不到其他的地方,吃力的僅。
“天君!”身後響起了一道急切的聲音,夾雜着御風而來的呼呼聲。轅墨沒有回頭,可原本繃緊的身子,明顯的鬆了下來。來的人,正是歸元上的其他三君。
“快施法!想辦法攔住它!”轅墨衝背後大喝一聲。
看着眼前的境況,幾人來不及探究是怎麼個回事,便迅速拉開陣勢施法。
一眼望去,下面是銀色的凌仙池水,所過之處,皆是一片蒼涼狼藉。耳邊全是一聲聲的哀嚎聲,或悽慘,或恐懼,或傷心欲絕。
這些都是他們的人,可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些小仙被一點點地吞噬掉,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個個地呼救卻根本無人能救。
四散地池水開始止住前進的腳步,一點一點地後退着往回收,每退卻一丈,便露出幾具骸骨,轅墨知道,他們這些成爲骸骨的小仙,永生永世,都無望了。
“呵!我好不容易放出的池水,就這麼的被你這小子收了!”
轅墨手上動作不停,只是狠色凌厲地看向來人,顯然,這四人,來者不善。
玄武怒極了一張臉,眉宇中的黑氣,越發的明顯。他現下,已是毫不隱藏自己的情緒,他那顆躁動的心,早已快被憤怒佔滿了,憤怒!憤怒!憤怒!有時候,他甚至覺着,自己滿心滿血的,便只剩下憤怒這種情緒了。
玄武也不與轅墨多說,毫無預兆地,出手便是一個掌風劈向他,帶着濃烈的戾氣和殺氣,毫不手軟。
轅墨衣袂連連翻轉,堪堪躲過這一掌。霎時,三千青絲飛揚,清冷的氣息自身上散發出來,三丈之內的生靈,皆是覆上一層寒冰。“你是誰?”寒冰的語氣,猶如他此時的面,冷地可怕。
他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暗藏於袖中,五指平攤朝上,心裡默默地念着咒訣。
玄武看着他此時的動作,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想召喚你的歸元靈劍嗎?哈哈哈......哈哈哈......沒有了我和白澤鑄劍,只怕,它也不過只是對廢銅爛鐵吧。”
轅墨聽了這話,瞳孔猛得縮了一下,他說什麼?沒有他和白澤鑄劍?那他是......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