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熾烈的照射在眼瞼上的溫暖, 讓我有種想哭的衝動。我承認,我是懦弱的,我太喜歡流淚。
酒精的作用, 致使我頭疼欲裂。睜開眼睛的一瞬, 我甚至不知自己置身何地。輕輕的眯着腫脹的眼睛看看四周, 才發現, 我躺在自己的臥室裡。
毫無疑問的想起昨天溫暖的懷抱, 我肯定,將我抱進屋裡的人,就是秦子釗。
他沒留下任何的痕跡, 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但是昏睡前躺在冰涼樓道里的觸感那麼真實, 我不會記錯, 除了他, 也在不會有人會一路的跟着我確定我是不是安全。
之後的日子裡,我們倆一直重複着躲藏和追逐的荒誕行徑。我甚至爲了不給自己任何看見他的機會, 整日整日的不出門。還好,有鹹食陪着,不那麼寂寞。
秦子釗的電話我不接,任憑鈴聲一遍遍的響徹在空曠的空間裡,直到忽然的中斷, 帶着深重的無力和憤懣。
我曾經打開過秦子釗的一條短信, 他問我, 你逃避的是我, 還是你自己。
呆愣的瞬間, 我下意識的狠狠把手機扔了出去,嚇得鹹食驚慌後退。他憑什麼就那麼自己以爲的覺得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二月十四號, 翻看着日曆,因爲思考太過密集而麻木的腦細胞,還是被這些數字輕輕的刺激了一下。
回頭看了眼鹹食,忽然冒起了小小的破壞心理,算是爲這幾日的寢食難安找些輕鬆的節目。抱着縮成一團的鹹食,我剛拉開門,就看見了門口的秦子釗。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幾乎是要衝口而出的話,卻在話到嘴邊的瞬間急急剎住了車,慶幸的沒讓自己的堅持變成難看的無理取鬧。
懊惱的發現我們現在是騷擾和被騷擾的關係,於是心裡的惱怒便愈燒愈烈。他不說話,靜靜的走在我身邊,讓人連出言驅趕的理由都找不到。
我們一起上公車,下公車,然後走一小段路,一起出現在了凌浩家的門口。
我那天喝了很多,佟童的手藝真不錯,我莫名羨慕甚至是嫉妒凌浩了。那麼溫馨的家的感覺,他在久違之後,竟尋尋覓覓的在佟童身上找到了。
被一起安放在黑暗臥室的那一刻,我惶恐的預感到似乎會發生一些事情。秦子釗欺身上來時,我拼命反抗,卻發現無濟於事。酒精影響了我的行動力,四肢超乎想象的麻痹。
我神志不清的咒罵捶打,忽然很心酸。淚眼婆娑的看着秦子釗迷濛的臉,問他爲什麼這麼對我,是不是一開對我好就是爲了在我身上找便宜,我不是他想的那麼好欺負。
他愣怔着就着晦暗的月色看着我,身體嵌在我的兩腿之間,輕輕撫着我的臉:“易軒,你怎麼會這麼想,你就是因爲這個纔會拒絕我是麼?啊?是嗎!”
他的歇斯底里將我震驚在當場,我瞪着雙眼,不明白他從何而來的憤怒。沒給我任何的喘息時間,他狠狠的一口咬住了我的脣。
雙手被他狠狠的攥住壓在頭頂,我驚慌失措,胡亂的掙動着雙腿,卻絲毫撼動不了他的壓制。陌生的疼痛幾乎將我撕裂,他靜靜的伏在我身上不動,輕輕吻着我順頰而流的眼淚。他說易軒,那不是欺負,是愛。
混亂迷離的夜晚,我始終在痛苦和暢快之間遊離,覺得自己會就此毀滅。秦子釗溫柔的呢喃似是近在咫尺,又遠隔天涯。
很久之後,我曾嘗試壓抑着羞赧回想那晚的事,卻發現一片空白,留在心底的只有當時掙扎的不甘。
自此,我有了身爲受害者的擋箭牌,逃避成了理所當然。秦子釗卻不肯放手,狡猾如他,也便多了條對我窮追不捨的理由:他是男人,要對我負責。
天氣漸漸的轉暖,我依舊狠着心冷着臉,對他形同陌路,只是偶爾會想起他短信裡曾經問我的那句話:你逃避的是我,還是你自己。
我甚至因爲這句話而迷茫過,這麼牴觸或是拒絕,究竟是因爲悖德的愛情,還是因爲年少的不堪記憶。
三月天,我和秦子釗也像這時的天氣般,反覆無常,捉摸不定。他有時會一刻不停的和我聯繫,即使沒有迴音。有時也會石沉大海般,銷聲匿跡。
後來我問他當時的想法,他只是嬉笑着一臉的流氓樣:“欲擒故縱,三十六計裡,我最喜歡這個!”
初春的夜晚,秦子釗褪下一身的魅惑,輕輕的將我的手包入掌心,問我冷不冷。那時我正獨自在空曠的街道上發呆,大家去慶祝校慶演出的成功,我越發覺得自己的多餘。
我刻意忽略了他攥住我指尖的那一刻,心尖上的顫抖,更不想究其原因。
秦子釗的車裡很溫暖,車載音響裡一直播放着藍調,慵懶的捲起一波波的睡意。他不說話,只是專心致志的開車。
我將頭扭向窗外,眼前隨着音樂閃現着一幕幕與他之間的過往,忽然驚慌的發現,和他在一起時的快樂,並不僅僅是有人陪伴那麼簡單。
直到現在,我仍然不願承認,也許,我早就動了心。說不上是被什麼吸引,抑或是秦子釗本身就有着致命的誘惑力,不被吸引,纔是真的荒謬。
佟童的離開,不僅讓凌浩陷入了恐慌,更讓我波動的心神忽然一下子成了死灰。我沒有凌浩那麼無所畏懼,佟童的不辭而別,讓我對自己的退縮有了更深的認知和無奈的認同。
於是,在那次下車前,答應秦子釗會考慮的事情,也只能把最決絕也是最安全的答案丟給他。
他當時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說他什麼都不怕。可看到我緊閉的雙眼,他高高揚起了拳頭,卻沒有落下。
也許是疲了累了,自從那次會面我問出了佟童的下落之後,秦子釗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本該如釋重負的,心卻偏偏像是被挖去一塊般的空虛,很難受。
看着凌浩對愛情的積極爭取勇往直前,我除了佩服,更羨慕他能有那樣的勇氣,我,辦不到。
周慧的表白,算是一個契機,在我最低潮,想要找到感情寄託的時候,像是一塊露出海面的礁石。
但是,也許是理智尚存,我並沒答應周慧,確定關係。我說我們相處試試,只是朋友一樣,如果可以,我們再繼續。
KTV裡的事,讓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別說是凌浩他們始料不及,連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壞了。只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秦子釗抓住別人的手,其他的一切,便再也思考不了了。
凌浩那麼憤怒的問我,知不知道周慧傷心難過成什麼樣。我除了震驚和後悔之外,大腦一片空白。我的本意並不是傷害。
我開始混亂,顛三倒四的說着當時的心情,說着想要和秦子釗同歸於盡的瘋狂,卻在秦子釗抓住我的肩膀質問我敢不敢的時候,忽然感到恐懼。
屋裡很安靜,只聽得到他粗重的呼吸,他始終雙眼如炬的看着我,讓我羞愧的無所遁形。我臉色灰白,落魄的像是囚徒。
“易軒!”他忽然出聲,語氣中帶着無奈,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發頂:“我很清楚,我無法對女人動心,所以我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愛人,那麼易軒,你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是什麼?這句話像是魔咒一般,縈繞不去。是啊,傷了自己,傷了別人,到底,是爲了什麼。
雲山霧罩,恍惚間,有股疼痛,越發強烈的從下腹竄上來。我努力睜開眼,就看見秦子關切的眼睛裡滿是擔憂。
之後的混亂嘈雜,我始終都神志不清,除了劇痛,我還意外的看到了秦子釗哭得一塌糊塗的臉龐。想取笑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鼻子根一個勁兒的發酸。
再之後,就是現在我躺在牀上,迷糊着讓秦子釗像伺候爹一樣的伺候我。我心裡滿溢愧疚,默默決定,乾脆賠給他一輩子得了,反正這麼翻天覆地的一折騰,我想也沒有女孩願意要我了。
去機場送佟童的時候,我還燒的迷糊,點滴打了幾次,效果是有,但是不大,只能在秦子釗肩膀上勉強掛着。
他不想讓我去,但又執拗不過,一路的喋喋不休,像個老媽子。
機場人聲嘈雜,我有氣無力的靠在秦子釗身上,看着佟童皺着眉聽着凌浩的囑咐和無理取鬧的撒嬌,輕輕的勾起脣角,卻不敢笑出聲,怕傷口疼起來。
“小易!”佟童甩開凌浩,兩三步的竄到我面前,又看了看秦子釗:“我有幾句話和小易交代,你扭過臉去別聽!”
秦子釗無奈,輕輕的把我放在佟童身上靠着,跟凌浩一起雙手抱臂站在一邊。我輕輕伏在佟童肩頭,聽着他的輕柔細語,會心的笑了笑。
他說,牛角尖你也鑽夠了吧,我是過來人,再明白不過。子釗是個好人,別錯過了。
我點點頭,輕輕說着謝謝,轉身又被秦子釗接手摟在懷裡。實在是燒的癱軟無力,也就不再顧及什麼男性自尊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佟童意氣風發的剛要邁步,忽然扭臉衝着秦子釗點着食指興師問罪:“子釗!我當時交代你不許告訴凌浩我在哪兒!你就是這麼受人之託的啊!”
“我……”“你讓他別告訴凌浩,可沒說不許告訴我啊!”我攔下秦子釗的話,衝着佟童啞着嗓子笑。
佟童慢慢走近,眯眼看了看我,又輕輕拍了拍秦子釗的肩膀感嘆:“英雄一世啊,終歸難過美人關!算了!我到點兒了!祝我一路順風吧!”
“傻帽兒!”凌浩不失時機的又抱了抱佟童:“是一路逆風,飛機逆着風才安全呢,順風就墜機了!啊呸呸呸!”
說完自己懊惱的又是吐口水又是碎碎念,佟童早就沖天翻了翻白眼,跟我們招了招手,進了登機口。
“佟童和你說什麼了啊?”回了醫院,秦子釗一邊用小勺兒舀着蘋果泥餵我,一邊微笑着逼供:“說吧!說破無毒!”
“子釗啊!”我輕笑着一口含住滿滿一勺蘋果泥,眯起眼睛,看着他一臉受寵若驚:“忘了!等我記起來哈!乖!”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