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來!你給我起來!你還有臉睡呢!”
酒醉酣然, 凌浩正睡得香甜,全身骨頭都跟那扒雞似的,酥了。忽然被人提住了耳朵, 不僅呵着涼氣往裡面吹, 還凶神惡煞的擰, 擰的凌浩都要抽搐了。
“你幹嗎啊!”凌浩迷迷糊糊的吸了口流到嘴邊的口水, 眼睛睜開一條縫, 佟童那鐵青的臉色立馬映入眼簾。
“睡得舒服嗎?”佟童忽然笑,笑着問凌浩,輕柔軟語說得凌浩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木訥訥的點了點頭, 凌浩愣怔着眼睛問:“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還問我怎麼了!”佟童氣悶的甩開手,側着身坐在了牀沿上:“我問你, 你還記得自己睡覺之前說什麼了麼?”
“什麼?說什麼啊?”凌浩皺着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兒, 看了看佟童的背影, 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了,自己睡了不短的時間。
“童童!到底怎麼了?”凌浩爬起來從後面要摟佟童的肩膀, 卻被佟童狠狠的甩開,依舊悶着聲音問:“我就問問你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你逼死我算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又喝多了!你別得理不饒人啊!”凌浩急了,一挺身坐起來。跳下牀看了看鎖着的門,鼓着腮幫子穿鞋。
“你還生氣了!你還有臉生氣了!我……”凌浩一聽聲音不對,趕緊回頭, 就看見佟童紅着眼眶, 臉色漲紅。
“怎麼了!你快別嚇唬我啊!”凌浩兩三步的躥回佟童身邊, 趕緊伸着手胡擼着他的胸口幫着順氣:“怎麼這麼大的氣性啊!”
“你……非嚷嚷着要和我爸媽說咱倆的事兒……我……我在衛生間裡好賴話都說盡了、我真不是不想說……不是……那不得找個合適的機會麼!”
佟童抽了口氣, 眼眶越發的紅, 兩隻拳頭攥得死緊,胸口劇烈的鼓動:“你不依不饒的……我死了命的才把你按在臥室裡睡覺, 捂着嘴不敢讓我爸媽看出事兒來……你還捶我……我要知道你喝完酒這德行……我……我……”
完蛋操!凌浩心都涼了,看着佟童死緊的咬着自己嘴脣,啪嗒啪嗒憋着聲的掉眼淚,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剛纔屋裡黑,佟童又揹着身子,凌浩這湊近了纔看見,佟童臉頰上一大片烏青,那可不就是自己懟的麼!
“童童!我錯了!我真錯了!你別憋着啊!你出點兒聲啊!把臉給我看看!”凌浩單膝跪在佟童身前,伸出手要撫上佟童的臉頰。冰涼的指尖剛觸碰到青紫的皮膚,佟童就一陣戰慄,慌忙扭開了臉。
“童童!疼?是不是?”凌浩輕輕的握住佟童的手,感受到強烈的抗拒,就加大了手勁兒,緊緊的攥住不放:“你打我!打我!”說着就舉起那隻手朝着自己臉上狠命的拍。
“你這是幹嘛!”佟童壓低了聲音瞪着眼呵斥,狠狠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撇着臉,嗓音微微的沙啞:“我不是怪你,我就是接受不了你酒品怎麼那麼差。”
“我,太心急了!”凌浩眼神有些黯然,又握住了佟童的手:“我是太想得到你父母的認可了,所以,哎,要不都說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呢!”
“凌浩,你別急!”佟童依舊低着頭,只是指尖輕輕的握了握凌浩的手:“咱倆的事兒我肯定得跟我爸媽交代,我都收了伯母那樣的禮了,就已經做好破釜沉舟的準備了,我知道我自己擰,認準了的事兒就一條道兒跑到黑,牛都拉不回來!”
佟童輕輕的擡起頭,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凌浩的頭髮:“只是,給我些時間好嗎,你和我父母對我而言都很重要,你們任何一個我都不想傷害!”
“佟童啊!小凌!倆人睡醒了嗎?”佟童他媽忽然在外面喊了,倆人趕緊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應承了一聲。
“起來歇會兒吃飯了!”佟童他媽把新做的幾個菜和熱好的中午的剩菜都端上了桌,回身又看了眼睡眼惺忪的佟童他爸:“都是你!中午非灌他倆酒!飯都沒怎麼吃!”
“嘿!說話歸說話啊!你別上手啊!”佟童他爸揮舞着報紙抵擋着佟童他媽伸過來,要戳在他腦門上的手指:“再說了!是我灌他倆的麼!那不他們也高興麼!是吧小凌!”
“對對!”凌浩抻着脖子答應着,手底下疊好了被,擡眼又看了看佟童的臉,心疼的直嘬牙花子:“我給你煮個雞蛋滾滾,要不過兩天一上課,學生們看見你這臉,還以爲佟老師去了趟蒼溪就學會打架鬥毆了!”
說着凌浩把疊好的被交給佟童,佟童打開立櫃門,揹着身子把被放在了最頂層。背後忽然一沉,凌浩溫暖的雙臂緊緊圈住了他的腰身,溫熱的氣息烙在耳畔輕輕吹進了耳朵裡:“雙兒,以後我要是再犯混,你就抽我,往死裡抽,抽死了我都不說一個‘不’字!”
“淨胡扯!抽死了還怎麼說!”佟童斜眼瞪了眼凌浩,扭開他的手,輕輕回身開了房門,努力的憋住了笑。
凌浩在後面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背後一陣痠疼,搖了搖腦袋,跟着佟童出了臥室,趕緊跑廚房煮雞蛋去了。
笑話,他佟童能是吃素的嗎?還用等着他凌浩再犯渾的時候整治?他早就下了黑手,趁他迷糊的時候,順着腰眼後背一陣掐,往死裡面掐。= =
佟童在他爸媽那沒呆住,轉天就和凌浩回了自己家,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要有什麼事兒。
佟童他媽自打兒子走後也一直是魂不守舍的,想想兒子臉上的青紫,再想想凌浩跟着忙前忙後的拿着雞蛋給兒子熱敷,半夜裡就坐起來推佟童他爸:“老頭子,我這心裡不消停,越想越覺得這倆小崽子不正常!”
“你是不正常了!”佟童他爸咬着牙翻身,把枕頭捂在了自己耳朵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神經病!”
星期五的時候佟童回了趟學校,先到學校報下道,然後再聽聽學校的安排。
佟童臉上的青紫雖然有消退,但還是留了些印記,一路上相熟的人都跟佟童打招呼,一臉驚訝的問着佟老師這是怎麼了。
佟童心裡氣啊,尷尬的笑着說是跌跤了,一面還得謝謝人家的特別關心,心想讓凌浩疼的幾晚上睡不着覺是不是有點太心慈手軟了。
一進系辦公室,佟童就讓人給團團圍住了。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是噓寒問暖的,有幾個不錯的哥們兒還勾着佟童的脖子捶捶打打,說這丫來無影去無蹤啊,一聲不吭就直奔前線了。
佟童輕輕扯了扯脣角,問怎麼沒看見秦子釗。幾個老師訕訕的說人家今兒沒課啊,看見沒,人不在就有人惦記,咱們,空氣!
臉上笑着,佟童心裡卻忐忑。自己去支教的事兒,看來院領導還是給了很合理的解釋了,那張照片的事兒,看來是石沉大海了。
幾個人聊得正歡實,忽然有人在門口咳嗽了聲,大家紛紛擡頭看了看,都撇了撇嘴,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佟老師回來了啊!”系主任操着自己獨特的尖細嗓音,款擺着腰肢,嗒嗒的踩着高跟鞋踱到佟童面前。一股濃郁的香水味直撲面門,佟童笑了笑,輕輕的往後錯了錯。
“哎!回來了就接着好好工作啊!學生們還都等着你呢!”說着系主任輕輕拍了拍佟童的肩膀,用眼睛掃了掃周圍,又噔噔的踩着高跟鞋出了門。
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辦公室裡的老師們都站起來抻着脖子看了看,又都坐在位置上開始東拉西扯。
“聽說了麼?系裡要改組了,她現在還勁勁兒的呢,過兩天還不知道是不是系主任了呢!”“可不是麼,哎?聽說樑斌呼聲挺高啊,剛評了副教,就是民意測驗一般,不知道院裡面什麼意思。”
當時的佟童只是捧着一杯同事給沏的茶,靜靜的坐在一邊,面帶着微笑輕輕搖頭,卻不知道他們說的事,將給自己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週日晚上佟童失眠了,凌浩摟着他,在耳邊哼哼唧唧的唱了半宿催眠曲,纔算是把人哄着了。但是還沒等睡踏實呢,就又讓鬧鐘給叫起來了。
凌浩黑着倆眼圈,看着憂心忡忡的佟童,緩慢的爬起來把自己的脣湊了過去:“親愛的加油!沒問題!”
佟童推開教室門的一霎那,忽然覺得安靜的有點窒息。說了句同學們好,發現教室裡依然鴉雀無聲,輕輕咳了咳,想要打發走愈見濃郁的尷尬。
“我……”“啪”的一聲,還沒等佟童說話,前排中央的四個男生,忽然伸手拽開了四個綵帶花炮,金色的彩紙四處紛飛。
佟童愣怔着看着成詩喊着起立,整個階梯教室的一百多個學生,聲音整齊劃一:“歡迎老大回家!”
佟童哽咽的不能成語,靜靜的立在講臺上看着成詩抱了捧紅玫瑰送進自己手裡,輕輕的伏在他耳畔低語:“康乃馨都賣完了,你就湊合湊合吧!歡迎回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