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正在吃力的扶着三姐兒,其實三姐兒倒是不重,只不過年歲擺在那兒,她怎麼地也是有些重量的,錦瑟平日裡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怎麼把‘昏迷’着的三姐兒弄下馬車,可真是個問題。
看來她要好好鍛鍊身子了,若是連身體的能力都這般差勁的話,她還報什麼仇?直接別人一巴掌就能把她打■去。
府裡邊會武功的就只有六哥兒,難不成要向六哥兒學武功?
錦瑟皺起了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六哥兒似乎對她很有成見,而且是突然纔有的,之前六哥兒還不是主動過來她的菊園與她一齊用過飯嗎。
不過好似也是幾個月前的事兒了。
而且就算六哥兒答應,老太太能答應嗎?府裡的女子向來都是學習琴棋書畫,無論是哪個小姐兒,都是力求賢慧秀氣的,若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要學武功,也不知老太太會怎麼想。
不過,她自有辦法。
“唉喲,我的三兒,我的三兒你怎麼了”
極大的聲音突然涌入馬車,在錦瑟耳旁炸響,直嚇得她差點就放開了已經半扶起的三姐姐。
錦瑟擡眼看向慌慌張張跑進馬車的四姨娘,果然是母女連心,四姨娘的一張臉早就哭花了,錦瑟面上浮起一絲羨慕的神色,有人疼着有人擔心的感覺真好。想必嵐胭早已先他們一步回府,把三姐兒出事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原來擁有的東西是多麼彌足珍貴,失去了就永遠都回不來也得不到,孃親的疼愛,之於她早已是個永遠也不可能再得到的奢望了。
現在府裡只有她一人,茫然的掙扎,沉浮,努力找到兇手,然後報仇。
說起來真的很簡單,其實誰又知道,回府幾月以來的許多個夜晚,她都是睜着眼度過的,睡不着也不想睡,不過,她沒有哭。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回府之後唯一一次哭是在那次被四姐兒陷害差點送入陳府的時候。她其實還挺想有個人能讓她依靠一下,她沒有了孃親,亦沒有人再關愛她,哪怕是一點兒。
她每日小心翼翼的活着,原本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性子就這樣被顛覆,察言觀色,每句話,每次做事都要想上一陣子。吃了虧,受了苦她都只當是教訓,她也明顯的感覺到,在這幾個月裡發生的事情中,她在一步步的成長。
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到什麼時候?至少,她要快些強大起來,現在只是一些雕蟲小技,若想真正不動聲色的報仇,她還有很多事兒要做。
錦瑟眉心皺得死緊,一時之間因爲四姨娘和三姐兒,心裡感觸良多,很快的她又收拾了心情,這些埋怨偶爾心裡發發就好,就當是一個釋放,她委實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軟弱。
撲入馬車的四姨娘看也不看錦瑟,更沒注意到她的神情,兀自直直地撲向三姐兒,一眼突然瞥見三姐兒身上的血跡,便嚇得驚叫了起來,伏在三姐兒身邊哭了起來。
“我的三兒啊,你怎麼這般命苦流了這麼多血三兒三兒”四姨娘拼命搖晃着三姐兒。
錦瑟瞥見三姐兒的眉心微微一皺,知道她被搖晃得受不了,便趕忙上前拉住四姨娘,勸道:“四姨娘,三姐兒還昏迷着,既然身子還在流血,就別耽誤時辰了,快些把三姐兒扶出馬車讓大夫好好診治。”
四姨娘這時才擡頭看了眼錦瑟,重重地點點頭,便抱起三姐兒下了馬車。
錦瑟待她們下去後,便走到馬車邊,還好這個馬車比較破舊,下去的階兒也比較低。
往下一跳,便下了馬車。
錦瑟拍拍衣裳上沾染的灰塵,擡眼一看才發現府門口黑壓壓的聚集了一羣人,竟然是誰都來了。
府裡所有的人基本上都侯在府門口,大房、二房的人都在,不過小姐兒們和六哥兒都沒回來,估摸着他們還不知道三姐兒出的事,還在外邊玩耍着呢。
這時候衆人見着四姨娘抱着的三姐兒身上竟然是染了不少鮮血,站在府門口,都是大驚失色。府門口的衆人也紛紛騷動起來,府裡的小姐受了重傷,還是在本該喜慶着的上元節出事兒,這不禁讓府裡衆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不好的感覺。
蘇府的人向來對外人都是客客氣氣,就連今兒早上那些拜帖,老太太都仔仔細細全看過了,無論允是不允,都命人去各個府裡回了消息。哪像其他的達官貴人們,架子都大得很,有時候拜帖送去了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沒得消息。
蘇府這般處事的方法,能得罪誰呢。
一時之間,府裡的人心裡都各有一番猜測。
誰都沒有注意到,大老爺站在府門口的最裡邊,獨自一人站在那兒。
他的臉是蒼白的,甚至比‘昏迷’中的三姐兒的臉都要蒼白,他嘴脣微動了動,看了眼四姨娘懷中的三兒,痛苦的閉上眸子再睜開,一甩袖子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這時,侯府長子和次子已經把馬伕給打發走了,給了他五兩銀子,馬伕樂得嘴都合不攏,這麼多銀子,這一趟真是值得得很家裡那生病小兒的藥錢至少這一個月是不犯愁了。
“蘇侍郎,蘇二老爺,顧老太太,顧大夫人好。”顧青風和顧青離一齊向蘇府裡幾個比較重要的人行了禮,畢竟時間緊迫,他們二人心知沒那麼多閒工夫給他們去拜這個禮拜那個禮的。
老太太臉色也不大好看,只對着他們二人嗯了聲,微微點點頭。
老太太這時的心裡有些亂,爲何三兒會突然出事?莫不是這也是她的計謀?
側頭看向四姨娘懷裡抱着的三兒,她臉色蒼白,嘴脣緊抿,那雙眸子也是緊緊的閉着,整個人毫無生氣。而她衣裳上面的那些血跡斑斑駁駁的,老太太心裡忽而緊張起來。
這不像三兒自己做的,哪有人會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
如此想來,老太太的心就揪了起來,可憐的三兒,又遭罪了。
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到四姨娘身邊,看着三姐兒,衆人的目光也隨着老太太一齊看向那可憐的三姐兒。
“主子,柳大夫到了。”
那個爲首的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顧青風的身後,爲首黑衣人的身側跟着個大夫,大約五十好幾,看上去煞是穩重的模樣。
只不過許是趕得太久,大夫現在正喘着粗氣,
“嗯,那邊可清理乾淨了?”顧青風問着。
那個屬下答道:“回主子,絕對不會有人看出那兒發生過什麼事,而且今兒所有看到的那些人,大部分屬下們都去警告了,明兒也絕不會有人議論這個事。”
“大部分?”顧青風眉毛一挑,語氣裡帶着不滿。
爲首的黑衣人忙道:“屬下馬上去把剩下的那些人也囑咐一遍。”
“嗯。”顧青風這才勉爲其難的點點頭。
顧青風點頭後,那黑衣人便如風一般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可見武功之高。
顧青風和那黑衣人這一來一去的說話功夫極短,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焦急的看了一眼在四姨太懷裡的三姐兒,顧青風帶着大夫走到了老太太他們面前。
“顧老太太,這是君城裡最好的大夫,柳大夫,快把蘇三小姐扶到她房裡去,讓這位柳大夫診治吧。”顧青風說着。
四姨娘搖搖頭,“不用的,我們府裡有李大夫,是我孃家來的一位大夫,多謝顧大公子的好意了。”
顧青風眉心一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把目光挪向了錦瑟。
“那個傷害三姐兒的人就是李大夫。”錦瑟把顧青風的話說了出來,她知道顧青風不好多說什麼。只因爲在衆人眼裡,他與三姐兒是沒有任何交流的,甚至大家都不會覺得侯府長子和蘇府三小姐這二人會有什麼連繫。
所以這個事只能她來說,錦瑟說完後注意着每個人的反應,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極其震驚的表情。
除了,四姨娘,她面上的表情十分的怪異,震驚之餘竟然還透着些矛盾。
其實她還忽略了站在府門口後邊的大老爺,也只因大老爺早已離去,她想看見也難。
錦瑟心裡琢磨着,四姨娘之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是這般反應,估計是因爲李大夫是她孃家的人,那就等於是她自己的人,自己的人動手殺害自己的女兒……
所以才震驚,可那矛盾的神情,放在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四姨娘身上真的很是不協調。
她是在矛盾什麼呢?
錦瑟心裡暗自猜測着,看來四姨娘和李大夫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當然不是指的男女之間。
他們倆之間或許有着什麼……其餘的秘事?
錦瑟現在還猜不出個什麼,畢竟能看得到的線索太少,她又沒有讀心的本領。
原本以爲只是單純的李大夫被三姐姐委託着一齊演出戲給顧大公子看,可現在看着四姨娘的反應,決計不是這麼簡單。
現在的錦瑟還完全不知道,兩次出現的黑衣人不是同一個人。
這時的四姨娘已經回了神,她的表情愈加悲痛,平日裡那大大咧咧的模樣早已不見。
“好了,不管誰做的,趕快把三兒扶回房裡去,別磨蹭了。”老太太的語氣終於帶上了些着急。
這語氣直聽得三姐兒心裡一喜,果然老太太還是疼愛她的,那她走的這一步險招真是對了。雖然中間出了問題,但她只當不知道就行,而且李大夫人都死了,不會有人知道今兒晚上出現的黑衣人竟然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