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大家子在德月樓歡聚一堂,剛剛坐好,樓下就傳來一聲怒喝:“姓安的你給我滾下來!”
“什麼人這麼無禮!”我父親騰的站起身,就要下樓看看是誰敢喊姓安的滾下來,在我父親心中這樣的冒犯是不能容忍的。
我攔着他老人家,說道:“爹,您安坐。我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譚震山說道:“貴福,跟着姑爺下去看看,要是什麼無賴地痞鬧事,就不用客氣!”
貴福:“我明白,老爺,您就放心吧。”
貴福跟着我下了樓,樓下一張桌子被掀翻在地,杯盤碗筷扔了一地,幾個食客看着地上自己的晚餐盡毀,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貴福:“你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來德月樓來鬧事!你信不信我們老爺一張帖子遞進警察局,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
“翟猛?”我看着樓下這個橫眉立目的傢伙,正是大芒山的神槍手翟猛。
翟猛冷笑道:“行啊,姓安的,你還認識你翟爺!”
我看着他一身的骯髒的軍服,說道:“你這是……被軍法處釋放出來了?”
翟猛嘿嘿一笑,說道:“當然是釋放出來了,我還沒膽子敢從軍法處大牢裡逃獄!”
我:“那就好。你現在還是新200團的人,趕緊歸建吧。”
翟猛:“姓安的,你裝什麼糊塗!你殺了我哥哥,這件事你以爲就這麼完了嗎!”
我嘆息着說道:“翟猛,你哥哥的事我很遺憾,但是軍法無情,他觸犯的軍規,即使我不殺他,回到東岸他也一樣是死罪!”
翟猛狂怒的嘶吼着:“觸犯軍規?你們他媽的有個屁軍規!明明就是你玩的揮淚斬馬謖的戲碼,演給上峰看,以爲這樣你自己就能逃過責罰!”
我心裡一動,揮淚斬馬謖這樣的典故,可不像是翟猛這樣的粗人嘴裡說出來的話。
他一定是受到了什麼人蠱惑煽動,要不然翟力的死,本就是沒有任何可質疑的地方。全團都知道,因爲翟力的失職,我們一營損失了那麼多的弟兄,我當場槍斃他沒有一點問題。
我厲聲喝道:“翟猛,你不要胡攪蠻纏,再這麼胡鬧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翟猛大笑着說道:“你以爲幾句話就能把老子嚇唬跑?你實在是太小瞧我了!”
我:“那你想怎樣?”
翟猛眼中兇光驟起,喝道:“怎麼樣?老子今天就是給我哥報仇來的!”
“受死吧!”說着話,翟猛從褲管裡抽出一把匕首,猛然向我衝過來,我連忙向後連退幾步躲過這一擊。
貴福拎起一條板凳想要從側面給翟猛來一下子,被翟猛一腳側踢踹翻在地。我沒有帶槍,身手也不如翟猛敏捷,加上翟猛手裡拿着刀,我被他追得圍着桌子轉。
砰!突然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射在翟猛腳下的地面,跳彈彈起又險些命中翟猛,翟猛吃了一驚持刀後退。
樓梯上,譚震山手上拎着一把勃朗寧手槍對着翟猛,冷冷的看着翟猛,說道:“把刀放下!”
翟猛慢慢把匕首放到地上,貴福立刻走過去撿起匕首,然後照着翟猛屁股猛踹了一腳,翟猛趔趄幾步撲倒在地上。
譚震山吩咐道:“貴福,拿繩子把他捆了,送到警察局,就說他手持兇器蓄意傷人!”
“是,老爺。”貴福答應着,回頭呵斥圍在四周的夥計:“都愣着幹什麼?拿繩子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對譚震山說道:“爹,算了吧,他今天也是一時魯莽,我看就饒他這一次。把他投進大牢,怕是再沒機會出來。”
以譚震山的名頭,他派人送去的犯人,警察局是一定會重判。加上翟猛才從軍法處大牢放出來,又行兇鬧事,關上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
譚震山搖搖頭說道:“這個人心中有了殺念,你留下這麼個禍根,對你沒有好處!”
我解釋着:“他和他哥哥都曾經在我的手下,怎麼說也都是袍澤弟兄,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他在大牢裡……”
譚震山放下手槍,說道:“思虎,做人有時候不能太婦人之仁,你這麼一味的心慈手軟會害了自己!”
說着,譚震山轉身回到了樓上。
我對翟猛說道:“翟猛,你可以去新200團找任何人去問一問,我殺翟力有沒有錯!如果我殺錯了翟力,隨你怎麼樣!”
翟猛站起身,恨恨的說道:“不用別人說是對是錯!我們兄弟倆跟着你從大芒山出來,一個讓你送進軍法處大牢,一個被你槍斃!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
說罷,翟猛推開身邊圍着他的幾名酒樓的夥計,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貴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翟猛的背影,說道:“姑爺,其實老爺說的對,這種人你今天放了他,他明天還是要找你麻煩!您看他的眼神,那是恨不得一心要至你於死地!”
我:“這次就由他去吧,再有下次,我也不會饒他!……貴福,你們老爺怎麼會有槍?”
貴福笑道:“這把槍是去年在四川的時候,劉軍長送給老爺的,說是現在匪患猖獗,有了槍起碼可以防身。”
在如今的亂世,很多富賈大戶人家都私藏有槍支,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任何時代都是一樣,富人階層總是會有一些或明或暗的特殊權力。
我回身上了樓,譚沁柔擔心的問道:“你就這樣放走他,他會不會再來尋仇?”
我安慰着她,說道:“放心吧,我以後隨身帶着槍,他也奈何不了我。”
譚震山提醒我說道:“就怕他奈何不了你,到時候拿你的家人泄憤!”
我心裡驚了一下,但是想想翟猛的爲人性格,說道:“不會。他是個冤有頭債有主的人,不會去傷及無辜。”
一頓飯因爲翟猛的攪局,吃的也沒什麼滋味,一個小時就草草結束。
回到了譚家,譚老夫人說道:“今晚思虎就住在這裡,洞房都已經佈置好了,你們夫妻也該團聚團聚。”
譚震山疑惑着問道:“什麼時候佈置的洞房?我怎麼不知道。”
譚老夫人笑道:“當爹的還是心粗,你女兒把自己的閨房收拾的比洞房還要喜慶,你沒看見?”
譚震山恍然大悟:“哦哦哦……”
譚老夫人吩咐僕婦:“去給姑爺小姐準備洗澡水,另外讓廚房預備出晚上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