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譚家的功利性的目的太過於明顯,阿妮在最後拒絕了這門親事。
我勸着阿妮,說道:“咱們前面不是說的挺好嗎,你這臉好像這臨勐的天氣,說變就變,怎麼忽然就又不同意?”
阿妮抓起她桌子上的狙擊步槍,向我用力揮動着,說道:“安大哥,你說什麼我都能聽你的,但是這件事不行!結婚生孩子我就不能再打鬼子了,我不幹!”
說着,阿妮頭也不回的走出去,我看着阿妮的背影張嘴想要叫她,也終於是欲言又止。因爲我意識到,最後的那句話,觸到了阿妮的底線,阿妮的底線就是上戰場殺鬼子,對於阿妮來說,沒有什麼比殺鬼子更重要的事。
還沒等我派人去叫譚衛民,譚衛民自己就跑來營部,進了營部就衝我抱怨着,說道:“讓你是做說客,不是讓你去惹她,你是怎麼跟阿妮說的?”
我很奇怪他怎麼知道的這麼快,說道:“怎麼,你都知道了?”
譚衛民說道:“剛剛阿妮去找我,進門就對我說,譚衛民,不讓我打鬼子,你想都不要想!”
以阿妮的秉性,這還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她要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什麼都不做,那就根本不是阿妮。
我笑道:“阿妮沒說別的,就這麼一句話?”
譚衛民說道:“可不就是這麼一句,說完就怒氣衝衝的摔門走了。我都沒敢問是什麼原因,這不趕緊過來問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就把我和阿妮的對話給譚衛民複述一遍,然後說道:“你得理解阿妮的心情,她全家人,全寨子的人都死在日本人的槍口刺刀下,她沒辦法接受你們家的要求,在她的世界裡,殺鬼子報仇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譚衛民默然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轉身出了我的營部。
我的營部行使了一回媒婆功能,可惜我這個營長空有一顆媒婆的心,卻沒有能力做成牽線搭橋的紅娘。
…………
距離軍部下達的渡江作戰的日子還有三天,這三天裡我們東岸各部,開始整裝待發,隨時準備着一聲令下,就渡江總攻。
傍晚的時候,天空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沒過半個小時,雨勢加大。電閃雷鳴中,我們最擔心的傾盆大雨又一次鋪天蓋地傾瀉而下,雨勢稠密到連幾米之內都看不見任何景物,整個怒江兩岸都籠罩在雨霧中。
一個連長靠在營部門口喃喃着說道:“這雨照這麼個下法,我看咱們的進攻命令又要作廢。”
我踢了他一腳,說道:“回去看好你的連隊,隨時準備進入作戰狀態。再敢說這些惑亂軍心的話,軍法從事!”
連長立正敬禮,說道:“是。”
披着雨衣跑回他的連隊。
大雨在我們的咒罵聲中,連下了兩天,好在第三天雨勢總算停歇。
山上山下,到處是泥濘水窪,我們各部都在忙亂着,開始又一輪的清理積水,整修被大雨沖毀的防禦工事。
因爲我們一營屬於臨時陣地,還沒有安裝電話,傳達命令一律都是靠着傳令兵兩條腿,來回在團部營部之間奔跑。
我在指揮着丘八們修築我們的陣地的時候,團部的傳令兵一身泥水從外面進來。
傳令兵說道:“安營長,團座命令,命令一營在凌晨四點鐘之前,務必做好準備,向見龍灣集結進行渡江作戰!”
我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我們的上峰似乎看不見到處是泥濘積水,在這樣的道路條件下衝過怒江,踩着溼滑的山路向山頂進攻,我似乎看得到那些九二重機槍的子彈潑雨一樣的把我們像割草一樣的割倒。
軍令如山,如嶽臨淵!做爲軍人,我們能夠做的就是絕對的服從。哪怕即將面對的是一次亡命的苦旅。
我把各個連排長叫到營部,說道:“從即刻起,我一營各部,除了必須配備的槍支彈藥乾糧,還要多準備避彈板,最好是人手一塊!上了摩雲嶺,這塊板子很可能就是你們保命的護身符!”
譚衛民小聲的嘀咕着,說道:“這是在進攻還是要防守,這麼說不打擊士氣……”
我沒好氣的說道:“士氣等過了怒江之後再鼓舞,我現在是告訴你們一點保命的辦法!做爲我一營的全體將士,必須要服從命令!”
我把部隊安頓好之後,立刻趕奔龍灣陣地,去見黃文烈。
到了見龍灣陣地,眼見到處都是繁忙的景象,各部都在準備槍支彈藥發放,美國盟友提供的樣式新穎的渡江器材也堆滿了軍營。
在新200團的團部裡,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忙碌的時候,通訊連的電臺都挪移到團部內,電臺的滴滴聲和電話的鈴聲此起彼伏。
黃文烈站在軍事地圖跟前,正和汪庭嶽在說着什麼,汪庭嶽見我進來,輕咳了一聲,黃文烈扭臉看見了我。
黃文烈走到我跟前,說道:“安營長,你這時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你應該待在你的營部,隨時候命,因爲隨時隨地都會有新的命令需要傳達過去!”
我說道:“團座,有新命令也不會耽誤,我們營沒有電話,要不然也是傳令兵跑去告訴我,我在這也是一樣能聽到您的命令,也省得傳令兵跑來跑去。”
黃文烈有些不耐煩,說道:“有什麼事嗎?”
我說道:“團座,咱們明天凌晨渡江作戰,是我們只有我們團嗎?還是有其他的友軍配合協同作戰。”
黃文烈說道:“軍部的命令是友軍團先行渡江,我們新200團隨後做爲梯隊隨時進行增援!”
我指着團部外泥濘的道路,說道:“團座,您也看到了,團部門口這樣平整的路上,尚且是這樣泥濘不堪。摩雲嶺的山路崎嶇本來就難走的很,這樣的大雨會讓山路難走的程度再加上十倍!我們是從山下往山上進攻,這無疑於讓將士們拿腦袋去撞子彈啊。”
黃文烈皺着眉,說道:“所以,你說這些我們都看得到的事情,是要我下命令,讓東岸的部隊暫停進攻?你以爲我這見龍灣是軍部嗎?”
我說道:“但是您起碼可以向鈞座諫言,這樣的天氣實在不適宜進攻,應該等到天氣好轉,道路情況回恢復正常,再進攻也不晚,幾年都等了,何必爭這一朝一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