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份,秋高氣爽,天氣也不再悶熱難耐,最重要的是,我們苦盼已久的美國軍援,也終於在這樣涼爽的季節到來了。
美國軍援是雙方高層最爲重要的戰略合作計劃,之前的軍援物資都是經由滇緬公路運輸到中國境內,但是現如今滇緬公路被日軍控制,美軍的軍援也只能更多的依靠飛機運輸。
爲了避開日軍戰機的侵擾攔截,飛機運輸的航線被迫開闢了從印度阿薩姆邦,向東橫跨喜馬拉雅山脈、高黎貢山、橫斷山、薩爾溫江、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也就是被飛行員們稱爲“伴着死神飛行的駝峰航線”!
駝峰航線從最初的只運輸貨物到現在武器彈藥也運輸,原因很簡單,主要就是因爲戰事吃緊,我們需要更好更先進的武器補充,而其他途徑的運送過來的軍援更加緩慢,拖上一年半載都是常有的事。
怒江防區是大西南的重要屏障,我們也就近水樓臺,被優先配備這批軍援。但是終歸還是狼多肉少,這麼多的部隊瓜瓜分這批軍援,也只能是儘量的做到平均分配。主官人緣好的,深受上峰器重的,就多分一些槍支彈藥。不受待見死板如我們的團長這種,自然就比其他友軍要少很多。
其實黃文烈現在行事風格上,已經是發生了革命性的轉變,但是這種轉變也就是現對於他自己而言,和那些上峰的親信們比較,還是有着天壤之別的待遇差別,所以能夠分配給新200團的,除了幾箱子卡賓槍湯普森,再就是百十來頂美軍m1制式鋼盔,其他的武器我們啥也沒撈到。
即便如此,黃文烈依然很是高興,以前他在地方部隊的雜牌軍守備團,不要說有這樣和中央軍一樣的待遇,就是主力部隊淘汰下來的武器都輪不到守備團這樣的部隊。
我進去團部的時候,黃文烈正擺弄着一頂美軍m1制式鋼盔,見我進來,他把鋼盔扔給我,說:“看看美國佬的鋼盔!我懷疑日本人的三八式步槍也不一定能夠打穿它!”
我掂了掂這頂分量足夠厚重、看着就讓人踏實的鋼盔,說:“我還真沒聽說有子彈打不穿的鋼盔!這鋼盔看着確實不錯,不過我估計,也就是能防防彈片滑彈什麼的,您可別指望它真能擋得住子彈!”
黃文烈思索了一會兒,伸手掏出手槍:“要不要試試?”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鋼盔放到桌子上,說:“團座,您容我出了這個門,單發連發你隨意試,我可不想被跳彈誤傷,一不小心再就此殉了國。”
黃文烈笑着把手槍倒轉遞給我說:“要不然,你來!我就不信!哪能運氣那麼差,會被跳彈誤傷!”
我看黃文烈這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都有和我開玩笑的心情,就提醒他說:“團座,這批軍援分到我們手裡的,勉強能夠裝備一個連的,別的團都分到了單兵作戰用的火箭筒,我聽說那玩意兒能把坦克打成一堆廢鐵!咱們可好,連火箭筒是長的還是扁的都沒瞧見過!”
黃文烈把手槍插回槍套,說:“人不能既得隴而又望蜀。哪有什麼都給你配備齊全的,都配備齊全了,還在這受這窩囊氣,我現在就帶兵打過怒江!拿下摩雲嶺!”
我在心裡說不可能,對這種壯志凌雲的話我沒心情去附和,我把自己的鋼盔摘下來,換成這頂看起來更加結實的美國鋼盔,戴上去倒是比我原先的英國鋼盔更容易一些,因爲它的內盔是可以隨意調節。
“您先前說的,上峰要派整建制的軍隊渡江打游擊,這事兒還有譜沒譜?”我隨意的問着我其實也不怎麼關心的事情。
“……這件事,參謀部還在討論之中,主要是如何解決後勤保障問題上,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上峰不想再打一次沒有補給保障的仗。”
“是該好好研究研究,就算丘八們的命不值錢,那也得考慮會不會影響士氣問題……”
黃文烈眼睛一亮,說:“安營長,你說我們能不能來一次火力偵查!打日軍一個突襲,以此提振我軍士氣!”
我說:“團座,您是不是覺得我們有這麼百八十條好槍,就能去衝對岸日軍的整個聯隊?一旦被糾纏住脫不開身,那就是全軍覆滅!士氣您沒提振,打擊士氣您做到了!”
黃文烈不理會我的挖苦式的反對,對着外面喊着:“傳令兵!準備車,我要去軍部!”
我驚訝的看着他,說:“您還真要過江打一個什麼火力偵查?”
黃文烈說:“有何不可?連我們自己的營長都想不到,日軍也就更加想不到,兵法上說,這就叫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問題是我們去偵查什麼?試試日軍的碉堡能不能擋住卡賓槍的子彈?還是您覺得我們這些美國鋼盔真能擋住日本人的子彈!”我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嘲諷着他這個瘋狂的思路,因爲這意味着我們可能又要頂着子彈去闖生死線。
黃文烈不再理我,大踏步走出去,臨出門之前對我說:“你放心,安營長,如果上峰同意這個行動,我也不會讓你帶隊去,這次我要親自帶隊殺過去!”
這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我在心裡咒罵着我的頂頭上司。
黃文烈不在陣地,我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例行的我還要去各處檢視一遍。
巡視到機槍位,遠遠的看見張富貴縮在掩體裡,正和他的副射手閒聊。我走過去一人一腳把他們踢起來,說:“真要是鬼子衝上來,你們準備現爬到機槍位,找你們的彈夾找你們的目標?沒人告訴你們要隨時瞭望嗎!”
張富貴嚅嚅着說:“營長,咱們有警戒哨……”
我看着四周的丘八,說:“你們就那麼放心把命交給幾個警戒哨?趕上哨兵打瞌睡、或者一眼沒照顧到,被敵人摸到你眼皮底下,不要說你有機槍,就是有飛機大炮也無濟於事!失了先機,你們會被敵人的子彈壓的連頭都擡不起來!更不要說什麼組織反擊!你們之中也有不少老兵,這樣被日軍突襲的例子還少嗎!”
看着張富貴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對張富貴說:“你能做好一個丈夫,一個父親,怎麼就不能做好一個士兵?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們的這場仗打不好,不要說你的妻兒,就是整個臨勐都將不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真希望你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張富貴身體抖了一下,我能看得出他是能聽懂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