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譚衛民在天井當院中,分東西而立,拉起架子就準備動手。譚沁柔忙不迭的搬來一把椅子,嚷嚷着:“等一下,等一下,比武都是要有裁判才行,本小姐就受點累,來給你們做裁判。”
譚衛民不領她的情,一語道破譚沁柔的心思:“你哪是受累當裁判,你就是爲了方便看熱鬧纔對!再說了,你當裁判可不行,這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了?”
“你當裁判,規則是你定,你自然是要偏向安思虎,這樣的比武,我怎麼可能打得贏?”
譚沁柔臉色緋紅,大聲說道:“我誰都不偏向!比武的規則也只有一條,就是誰倒下就算誰輸!這總行了吧!”
譚衛民嗯嗯着:“這還算是公平一些。”
譚沁柔像模像樣的揹着手,說:“下面,我宣佈幾條比武紀律……”
譚衛民皺着眉,說道:“你怎麼這麼囉嗦?”
“虧你是留過洋的讀書人,這都不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尤其是這拳腳無眼,沒有紀律約束那怎麼能行!”
“好好好,我只求你快些行嗎!”
“……我宣佈幾條比武紀律,一,不準下狠手,點到爲止。二,不能使用武器,棍棒之類的都不準用,要點到爲止。三,以武會友,不能因爲輸贏傷了和氣,嗯,點到爲止……”
譚衛民喃喃着:“我明白了,你的比武紀律就是一句點到爲止,其餘都是廢話!”
譚沁柔瞪了她哥哥一眼:“我說到幾了?哦,四。四,對裁判不尊敬就判你輸!沒了!”
譚衛民嘆了口氣說:“譚大裁判長,請問可以開始了嗎?”
譚沁柔倒是玩的興高采烈:“好,現在我宣佈,比武正式——開始!”
譚衛民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刻也不想再耽誤,三步並作兩步,衝着我猛撲上來。我側身卸他的力,抓住他的肩膀猛力一送,譚衛民不由自主的,踉踉蹌蹌向後跌去。
譚沁柔從椅子上站起來,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不會吧,一個回合就結束了?……”
譚衛民踉蹌着幾乎就要摔倒,卻又及時扶住旁邊一株矮樹,身體晃了兩晃,總算是站穩了身形。
我在丘八們之中,雖然不是徒手格鬥的高手,但是自認爲對付一個在英國讀過幾年書的學生,還是很有把握的。
但是剛剛那一摔,我發現自己還真不能大意,譚衛民並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從他的招式和身法上看,他最低限度是學過一些西洋拳術,或者是格鬥技巧之類的東西。
譚沁柔抱着安洗心,低聲教他說話,安洗心就奶聲奶氣的喊着:“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譚衛民圍着我轉了兩圈,忽然大喝一聲,合身而上一腳踢過來,待我避過,他反手又是一肘撞向我後肩,這還真稱得上是上下兼顧的打法。
我避開他的攻擊,猛攻他的下盤,他用力過猛,腳下也就漂浮,被我一個簡單的掃堂腿勾倒在地上。
譚沁柔笑着跑過來,拉起譚衛民說:“哥,這下沒話說了吧,還是回去老老實實當你的軍需官吧!”
譚衛民摔開妹妹的手:“話先別說的太早!這纔是第一局,三局兩勝制,還有兩局打完了再說!”
譚沁柔瞪大眼睛,驚訝的說:“什麼三局兩勝制,我都說了誰倒下就是誰輸,怎麼還耍賴呀!”
譚衛民辯解着:“怎麼是我耍賴?又沒人說是一局定勝負,那自然是要三局兩勝!”
我知道譚衛民是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也附和着支持他的說法:“衛民說的沒錯!確實沒人說是一局定勝負,咱們就按衛民說的,三局兩勝制。”
譚衛民的臉有些紅,他也知道自己多少是在鑽規則的空子,但是他太想上前線,這又是關係到自己能不能上前線的賭局,無論如何,他都想贏。
“慢着!”
譚沁柔眼珠轉了轉,說:“三局兩勝制也可以,但是我想問問清楚,剛剛那一局算不算在三局之內?可不要再輸一局,你又說是從這一局纔開始,你要是這麼賴下去可是沒完沒了。”
譚衛民氣得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大叫着:“自然是算!我的好妹妹,哥哥求求你,不要再跟着搗亂了!”
我父親和譚震山站在稍遠的臺階上,我父親對譚震山說:“親家,令公子這股不服輸氣勢,確實是讓人讚歎。兵法有云,兩強相遇勇者勝!我看這一局,思虎可不一定穩勝。”
譚震山點點頭:“衛民一向都有健身保國之志,而且國外的學校,會開設一些什麼體育課,專門教授一些西洋拳術,看起來這西洋的拳術還真是有些用處。”
譚沁柔這是第一次聽見我父親對譚震山的稱呼,她懷疑是自己聽錯,又不好意思去問,就只好豎着耳朵,繼續聽兩個老人的談話。
我的格鬥術,都是在軍隊中學來的,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論起招式還不如譚衛民的招式好看,可是格鬥的目的就是把人打倒,好不好看又有什麼用呢。
所以當譚衛民踢出一套眼花繚亂的連環踢的時候,我拼着捱了他的一腳,然後順勢抱住了他的一條腿,大喝一聲“去吧!”我想要把他摔出去。
想不到的是,譚衛民應變非常之快,被我抱住一條腿,他已經頭部朝下,卻反手抱住我的雙腿,借力使力,撲通一聲,我們兩個同時摔在地上。
譚震山皺了皺眉:“思虎大意了,要不然這一局不可能輸給衛民……”
譚沁柔嚷着:“爹,這怎麼能算是扳回一局?兩個人同時倒地,最多就是打成平手,你可不能偏向你兒子。”
我站起身,替譚震山解釋着:“這局是我輸了,我們兩個雖然是同時倒地,但是我的身體先着地,衛民的身體是在我身上,按照規則是我輸。”
譚沁柔白了我一眼,嘟囔着:“我反正是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摔倒就是摔倒,先摔倒後摔倒還不是一樣!”
“這兩者的區別很大,試想一下,如果是在戰場上,壓在上面的人就有更大機會,或者拔出刺刀、或者用石頭殺死對手。”
譚沁柔打了個冷顫,嚷嚷着:“又是刺刀又是石頭的,說的這麼血腥,算了算了,不用比了,就算你們打平吧,大家繼續吃飯!”
譚衛民連忙跑過來,攔住了譚沁柔:“我說妹妹,還說不偏向,你這偏向也太明顯了吧!他剛剛輸一局,就不比了?”
我剛剛大意了被他偷襲得手,也起了爭強好勝之心,招手叫着譚衛民:“衛民,來吧!咱們最後一局定勝負!”
譚衛民嘴裡冒出幾個英文單詞,大概是給自己鼓勁加油的意思。他開始圍着我不停轉圈,我知道這是西洋拳擊中的打法,這樣的轉圈並不是盲目的轉,而是在不斷的尋找對手的疏忽和破綻,雖然我覺得我一身都是破綻,但是顯然譚衛民不這麼認爲。
譚沁柔:“哥,你要把我們都轉迷糊了,再不動手,本裁判長可要判你們平局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