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四個院落當中,是大一個院子。這裡較量是詩吟詩作對,還有琴棋書畫前三樣。
由於京城各府注重就是培養府第內閨秀們大家氣質,這其中當然少不了詩詞與曲藝薰陶。所以,一直以來,京城各個官家,花費重金,就於這一方面。
陳寶珠一入東院,就覺得眼前一亮。
這個東院佈置,跟其他院子有着迥然不同風格。一入院子,迎面便是一面大大屏風,屏風上篆刻着前朝各代名家書法,有剛正凌厲,有龍飛鳳舞,迎面而來就給人一種濃重儒雅氣息。
再朝裡走,有池塘,有亭子,還有彎彎曲曲林間小徑,四周種上了蘭草名種。這些有名蘭草經過人工培育,初春寒冷天氣裡,也能開出絢麗花朵來。幽香盈鼻,令人心曠神怡。
陳寶珠看過去,見用太湖石砌成假山前,圍着一大圈人,人頭攢動,議論聲不絕。不用說,前面就是比試場地了。
陳寶珠對於這類比試不太感興趣。原因嘛,也是緣於自身原因。她一個穿過越來人,哪裡懂得什麼吟詩作對?小時候老師沒教嘛。面對這些一出生就受着詩詞薰陶閨閣小姐,陳寶珠覺得自己還是站遠一些好。
裡面傳來了一陣清悅如鈴聲聲音,是吟着一首詩。陳寶珠一聽,是再熟悉不過陳二小姐聲音。她聽了幾句,除了覺得句與句之間韻壓得極好之外,其他就聽不懂了。不過看這人羣裡,發出陣陣讚歎聲,想必這詩做得極好了。
這時,身邊一個不知哪個府上小姐說話了。她跟站她身邊另一位低聲說道:“我聽這陳家二小姐詩做得極好,不用說肯定把御史臺何家小姐比下去了。”
另一位似乎本來就對那個何家小姐有着極深成見,連說話語氣都帶着不善:“那個御史臺何家算什麼東西,自己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份量。擠不進京城四大名媛排行倒也罷了,偏偏還要不服氣,一遇到這樣宴會,就卯足了勁兒要跟人家較量。你以爲京城四大名媛是吹出來呀,沒有一點實力也想出名,真是可笑。”
陳寶珠心想,看來那個御史臺何家人緣似乎不太好。那麼自己二姐呢。想必是很得人心了。她突然想看看,平日府裡頭目空一切陳二小姐外頭是如何端莊嫺熟。這樣想着,她便朝前擠進幾步。
旁邊清鴛指着東面方面。低聲道:“小姐,我們過那頭去吧,那頭人不多,視角也好。”
陳寶珠朝着清鴛所指方向看去,那是個一個邊角。也是靠近比試臺地方。視角還算可以,主要是無遮無擋,看得相當清楚。
陳寶珠點點頭,主僕二人便擠到了邊角那個地方。
這回陳寶珠看清楚了,場內站自家二姐對面,是一個與陳二小姐年紀相仿少女。杏眼桃腮,櫻桃小嘴,脣邊還有一顆美人痣。透着幾分調皮與誘惑。長得挺不錯,小小年紀身形已顯山露水,想必不久將來必定會成長爲一個美人。
這位少女穿着十分張揚,大紅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發間四五支七寶珊瑚簪。閃閃發亮。雪白脖頸處領口微敞,露出晶瑩東湖珍珠串子。兩邊手腕處也是各一串翡翠瑪瑙珠串。
如果說一個人摒棄那些金金銀銀,單靠翡翠瑪瑙珍珠,就能把自己把扮得豔而不俗,只怕就是這位御史臺何府小姐了。
此時,這位御史臺何小姐似乎有些失神,顯然是被方纔二小姐吟出詩作給震住了,愣愣地站於桌子前,半晌無聲。
陳二小姐風姿綽約,笑意盈盈,這微挽了衣袖,執過毛筆,沾滿濃濃墨汁,大筆一揮,洋洋灑灑地把剛纔自己所念詩句譽了桌面上紙上。然後擡起頭來,謙遜道:“我隨興而來,作得不好,請大家不要見笑。”
衆人見桌上紙張墨跡未乾,但是筆跡瀟灑自如,頗有前朝名家風範,哪敢嘲笑於她,紛紛鼓起掌來。
御史臺何小姐何貞如呆愣了好一會,終於勉強說道:“陳家姐姐果然高雅,才思奇特,小妹不敵,這局認輸。”
說完這話,何貞如垂下頭去,顫動睫毛顯示着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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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坐於場子中央一個儒士打扮中年人道:“此局陳府勝,開下局。”
陳寶珠看到,站不遠處陳四小姐,六小姐,還有七小姐興奮地拍着手掌,高興之極。
陳寶珠也不由露出一個微笑,雖然她不太喜歡這樣鬥爭方式,但是這種方式,似乎是閨閣小姐裡出名方式了。而且,這個宴會指不定還會潛伏着什麼暗探呢,自然有人會把消息傳出去。這裡闖出名氣話,基本上京城就成名了。
這也難怪,御史臺何小姐即便撞得頭破血流,也要與京城名媛較勁了。
而這位作爲裁判儒士,想必也是一位不簡單人物吧。
陳寶珠正想着,就聽到中年儒士道:“下一局……”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白先生,我看我們就不要循常規比法,這多沒意思,我們來個聯合比法,如何?”
陳寶珠循着聲音看去,見說話是一位身形高挑少女,打扮得也十分豔麗,與何家小姐有幾分相似。不過,眉宇間似乎狠厲了一些,顯得十分精明幹練。
中年儒士微擰了眉頭,道:“怎個比法?”
那名少女似乎早想好了,侃侃而談:“以往比試,依循是一對一,這樣一來,未免顯得單調一些,顯示不出參賽者賢良淑德一面。而我們注重就是品行。品行優良者,府上必定孝敬父母,關愛姐妹。我提出這個聯合比法,就是參賽各府出五個人,看大家合作與協調如何,昭顯參賽者品行。”
此言一出,底下便是一片議論聲。有人搖頭,有人點頭,但是點頭人居多一些。畢竟往年比法大家都有些膩了,玩些花樣,大家有興致一些。
有個大膽一些閨秀朝着中年儒士喊道:“白先生,就按剛纔何家淑萍姐姐說法子比試吧,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
她話音一落,頓時場下附和聲一片,看來大家真對以往比試法子有些看膩了,想看些奇東西。
何家小姐不知什麼時候起已褪起方纔那沮喪神情,看向剛纔說話那個女子,眨了一下眼睛。
中年儒士想了想道:“好吧,就按大家意思辦吧。這個比試法只是嘗試,不勉強,比不了話可以叫停。”
話雖這樣說,但是這緊要關頭,誰肯服輸啊,說出去那可是極沒面子事情。
陳二小姐似乎有些沉默。她靜靜地坐了下來,思索着這個比試方法。
其實,嚴格來說,這也不算是剛提出比試法子。前幾年裡,一些宴會裡,她們私下裡也經常玩這樣比試法子。與有人叫陣,全府姐妹們聯手相幫一個道理。人數可以自定,反正選出有一技之長人蔘賽就行了。大家各自發揮,然後綜合評分,得出誰勝誰負結果。
以往,陳二小姐是無須擔心,因爲這個遊戲她玩了至少有上百遍,總是穩操勝券。但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畢竟是正式場合,不管怎麼樣,也要謹慎一些。
不過……好像有個什麼地方不對?
這時,二小姐覺得自己手肘被輕輕碰了一下,轉過頭來,就看到自己身邊一等丫頭香茉焦急臉色。
“怎麼了?”二小姐微擰了秀眉,“幹嘛哭喪着臉啊?”
“小姐!”香茉看看四周,臉上神色十分惶急,“小姐,我們不要比了吧。剛纔她們說要五個人蔘賽,可是三小姐腳斷了,來不了,我們人數不夠啊。”
二小姐這才明白自己剛纔爲何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是少了三妹妹。以往玩樂中,她,小三,小四,小六,小七剛好就是五個人。五人各有專長,雖然小三遜色了些,但是無傷大雅,自己這一方照樣能贏。京城,私底下,別府人還把自己這個姐妹陣稱之爲“鐵五角”,即是無往不勝意思。
她這才恍然明白過來,爲何今天何府人居然敢於叫陣,就是看着自己這邊不夠人手啊。
她站了起來,含笑對着中年儒士道:“白先生,我們陳府無法參賽,因爲三妹妹前些日子摔傷了腿,來不了,所以湊不齊人數。”
人數不夠當然不能進行賽事,底下人羣裡頓時發出沮喪嘆氣聲。
中年儒士想了想,這人手不夠也比不了啊。於是,他清清嗓音,正準備宣佈這場比賽取消。
就這時,一個粗獷如男音般聲音響了起來:“陳家姐姐此話說得差矣,誰說你們陳府湊不齊人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