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出逃計劃,陳寶珠想起來就覺得興奮刺激。
沒有驚險,因爲二夫人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帶着二小姐逃出伯寧侯府。她沒有想到是,二小姐居然會乖乖地跟着她出逃。
其實,對於二小姐順從,陳寶珠還是有一點把握。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特別是對於像二小姐這樣,視自己容顏如命人來說,能夠助她恢復容顏誘惑是致命。
這其中,還得多虧了李京幫忙。是李京憑着他超絕武功,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還有二小姐送出伯寧侯府。不僅如此,他還親自把自己與二小姐護送到了西平王府。這樣一來,她纔有機會給二小姐治傷,纔有了這個將來掌控全局,反敗爲勝機會。
說到底,李京幫助她太多太多了。
而自己,該如何報答他呢?
陳寶珠不是木訥之人,好歹她前世也是一個成年人,對於男女之間感覺相當敏銳。他們之間,只怕是就差捅破窗戶紙那麼簡單吧?
對於自己終身大事,陳寶珠從來就不想遵循這個時代大家閨秀路子。討好當家主母,然後,豈求她賜與自己一樁美滿婚姻。
如果換成其他府第,她與當家主母之間沒有似海深仇恨話,或許,她會走這樣路子。
但是現今,註定這樣路子走不通了。
即便她再使渾身解數討好二夫人,二夫人也不可能會真心實意爲她前程着想。要知道,二夫人如今榮耀是建立她與她家人痛苦之上,二夫人剝奪了她們一家本應得到幸福,即便二夫人不能確定陳寶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這樣留下禍患。二夫人是不會去做。
所以,按二夫人意圖,她寧可永遠壓制着陳寶珠,不讓她有翻身機會。因爲,一旦陳寶珠翻身了,遭殃就是自己,二夫人註定要爲自己貪婪付出代價。
這樣狀況下,加增添了陳寶珠決心,良人自己找,而且要找一個稱心如意!
她對於自己那個良人。並沒有太多想法。至於那種“悔叫夫婿覓封侯”事情,是不會出現她世界裡。覓得封侯又如何? 到時候免不了妻妾成羣。妻妾成羣啊,到時候讓自己這麼一位穿越者情何以堪!
雖說入鄉隨俗。但是有些“俗”是隨不了,每個人有每個人原則。
她要找一個人,找一個能夠與她有着“一生一雙人,相攜到白頭”信念,這樣人。無論貧富貴賤,都是她良人。
這樣良人,心中只能住着她一個人,爲了她,什麼都可以捨棄。反之,她也一樣。
她隱約覺得。李京是這樣人。
但是,她不說,他也不說。大家似乎都覺得,這樣就好,大家都不願意打破彼此和諧與默契。
如果說陳寶珠不說,那是因爲她有顧忌。自己寄人鄰下身世,還有未卜命運。她不想因了這樣身份拖累他,至少要等穩定下來之後再說。何況。她心中還有很多未完成事情,她怕給他負擔。她不能答應他事情,太多,太多。
而他呢,也是作如此想法嗎?
她笑了笑,不再想這個問題。世事難料,這個問題,放這個時候想,確早了一些。
聽到她笑聲,一直沉默地坐於一旁“木乃伊”終於發話了,她豁地站了起來,聲音沉沉,帶着憤懣:“你笑什麼笑?還不幫本小姐恢復容貌?都三天了,本小姐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個“木乃伊”頭上纏了無數白布,藥汁透過布條滲了出來,把白布染得黃黃,看起來有些噁心。但此人身上衣裝倒是十分光鮮靚麗,是位貴族小姐。
陳寶珠似乎沒有聽到這個“木乃伊”發怒,她悠閒地用銀箸夾了一塊小小核桃酥,放到嘴裡,咬了幾下,吃了下去。吃下去之後,還不忘咂咂嘴道:“西平王府東西真是好吃啊,比我們伯寧侯府好吃多了。看來是大廚問題。二姐,回去之後,你讓你母親把廚房裡那幾個廚娘換了吧,連做個糕點都不會做,吃乾飯啊?”
陳二小姐氣急敗壞道:“陳寶珠,死丫頭,我問你話呢,你聽見沒有?”
陳寶珠站起身來,湊到她面前,把食指放於脣邊,“噓”了一聲道:“二姐姐,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你忘了我跟你說過話了嗎?生氣容易長皺紋,到時候弄個滿臉皺紋出來,可糟踏了這寶藥了哦。再說,這藥只有一次療效,再試話就不靈了。二姐姐,你不會想變成個醜八怪吧?”
“你……”二小姐氣得說不出話來。倒真是不敢再亂動了。她壓抑着心中怒氣,調整一下呼吸道:“你說,我這個樣子,什麼時候能好?”
陳寶珠又夾了一塊桂花糕放入口中,倪了二小姐一眼:“二姐姐,要不要來一塊?”
二小姐露紗布外面眼睛恨恨地瞪着陳寶珠。她頭部除了眼睛,全部用紗布包裹起來,鼻端與嘴巴裹得不是很嚴實,留了道口用來呼吸與吃東西。當然,這麼小口,吃東西只能用小小竹管吸食流質食物,其他東西,一概吃不了。
所以,陳寶珠問她要不要吃桂花糕,純粹有捉弄她意思。
如果一層一層揭開裹臉上紗布話,此時陳二小姐臉色,一定是煞白煞白。
陳寶珠纔不管陳二小姐如何反應,她一個人斜躺着,左一塊點心又一口葡萄,吃得津津有味。
二小姐瞪了陳寶珠好一會功夫,終於泄了氣,氣呼呼地坐了下來。看看四周,想着自己來這裡已經三天了,一天一天這個樣子過,臉上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不由覺得心裡面又驚又怕,就怕沒哭出來了。
陳寶珠看到二小姐肩膀一抽一抽,忙道:“哎,你可別哭啊。如果一哭話,可把我這麼辛苦找來名藥九珠連環全毀了啊。而且,你也白受了這幾天罪,是吧?”
她站了起來,走到二小姐面前,拍拍她肩膀道:“行了,再忍耐兩天,你就能恢復你那天仙般美貌了。”
聽到只要再忍兩天就行了,二小姐覺得一陣歡喜,覺得這日子也不那麼難捱了。
“二姐姐,你就那麼注重你容貌?”陳寶珠坐了回去,也不吃糕點了,她擡起頭來,望着面前“木乃伊”,幽幽地問道。
二小姐傲慢地答道:“那是當然。從小,娘就告訴我,一個女人,容貌是重要,如果沒有美麗容貌,怎麼嫁到王孫公子家去?如何享得一生富貴?娘還說,我生來就是富貴命……”
陳寶珠忽然覺得好笑:“誰生來就是富貴命了?沒有,絕對沒有。而且,我告訴你,很多以爲自己很富貴人,後來都窮困繚倒而死。”
二小姐驚疑地看着陳寶珠:“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覺得陳寶珠這話說得……好像有一股深意,彷彿下了一個預言,預示着她以後必將窮困一生似。她下意識地搖搖頭,她纔不要這樣被人詛咒呢。
陳寶珠看着面前這位她堂姐。其實,拋開她刁蠻任性,她只不過是一個十五歲天真小姑娘罷了,本質不壞,只是,只是被寵壞了。而且,還攤上一個壞孃親,然後久而久之,就薰陶壞了。
二小姐也看她,目光有些迷茫。
她轉過頭,看遠處湖面,目光有些悠遠:“二姐姐,你喜歡四皇子吧?”
二小姐一驚,接着便明瞭。想起先前陳寶珠與她互不干涉約定,點點頭:“不錯,我就是喜歡他。”
“爲什麼呢?”陳寶珠問她,“因爲他是四皇子?”
二小姐“豁”一聲站了起來:“什麼叫做因爲他是四皇子?!我是因爲這個才喜歡他嗎?纔不是呢。”
“那是因爲什麼?”陳寶珠不禁有些訝然。一直以來,她就認定,面前這位二夫人潛移默化教出來女兒,必定如二夫人一般,唯利是圖,兩眼只盯着榮華富貴。二小姐這麼一說,倒是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
或是因爲這裡不是伯寧侯府,不再是二小姐高高上那個地方。又或者,因了自己心甘情願跟過來,這氣勢上比別人矮了一截。又或者,因爲這個空間裡只有陳寶珠與自己,再無旁人提醒着她身份地位,二小姐放鬆了許多,她站了起來,透過紗布望着遠方碧藍湖面,幽幽嘆息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似乎泄露了她不少心事。陳寶珠隱約覺得,自己這位堂姐並非旁人看起來那般無憂無慮。
“我與四皇子相識,是很多年前那個雨天……”二小姐聲音悠遠,目光停留前方不確定某處,整個人陷入了對往事追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