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也不是。”陳寶珠笑笑。
二小姐聽得一頭霧水,正要詢問個究竟,這個時候,頭頂上的地通口,也就是上面傳來了一陣地磚的響動聲。
“他們來了。”陳寶珠輕聲道,語氣裡聽出喜悅,“你在這等着,我去接應他們。”
“他們是誰?”二小姐忍不住問道。
“他們過來了,待會你就知道了。”陳寶珠一邊說,一邊走遠了。
陳二小姐打量着自己所處的位置。這是一個很寬敞的地道,四周皆是石壁,顯得異常牢固。石壁上裝飾的是五色的宮燈,很是奢華。
挖個地道居然也花這麼多的心思,看來這個挖地道的人必定是有錢沒地方花。二小姐在心裡面想着,她的目光繼續在四周巡逡。
不遠處似乎是一個轉角,好像有一個房間模樣的空間,望過去可以看到奢華的冰牀,升騰着淡淡的薄霧。
這回,二小姐不由咋舌。
她沒有想到這個地道竟然如此的不尋常,天時地利,居然迎合特殊的地質砌了一張冰牀。這恐怕是哪個王孫之家的敗家子嫌家裡的錢太多,沒地方花,所以都用到享受這方面來了。
如果在炎炎夏日,這樣的冰牀當然有着大大的益處。、
而且,那個房間的光線十分的充足,較之燈火通明的地道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二小姐驚奇萬分,她更感到驚奇的是,五妹妹陳寶珠與那個馴馬師李京是如何得知這一秘密地道的?
這個時候,陸續有腳步聲傳來,二小姐擡頭看去,見走在前頭的是陳寶珠,後面跟着李京和一名老頭模樣的人。兩人攙扶着一個人正朝這邊走來。那位被攙扶着的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大沿帽垂得很低,幾乎遮住了整張臉。正是她方纔在茶寮裡看到的那名男子。
二小姐微微退了半步,戒備地看着除了李京之外的那個陌生男子與那個老頭。
老頭與李京一起把那個戴大沿帽的放在地道里,讓他靠在石壁上。那個戴大沿帽的男子顯然虛弱之極,一俯下身子,便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二小姐嚇得“啊”的一聲捂住嘴巴。這時她纔看清楚,面前的那個戴大沿帽的人,胸前的衣衫破碎不堪,不知道被刺了多少刀,渾身被鮮血浸溼。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
那名老頭擡頭看了一眼二小姐,眼神似是有些不耐煩。二小姐只覺得兩道銳利的目光直射過來,忙定定神。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一旁的陳寶珠道:“二姐姐,你別慌,此人只是受了傷。你先在這裡等着,我幫那人看看之後。再過來找你。”
二小姐點點頭,她的膽子雖大,但畢竟是久居閨中的小姐,很少見到血腥的場面。她聞着濃重的血腥味,忍着幾欲要嘔吐出來的難受,屏住呼吸。點點頭:“五妹妹,你先去救他吧。”
那人似乎已經撐不住,神志昏沉。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陳寶珠皺眉道:“這樣不可,他受了極重的內傷,氣血翻騰,你們還是把他扶到冰牀上去,讓寒氣鎮定他體內翻騰的氣息。我還循針下藥吧。”
李京與那名老頭依言,將那名男子拖到冰牀上。讓他躺倒在上面。
陳寶珠走了過去,也不知道她從哪裡抽出一把短劍來,割開了那名男子的衣衫。一看之下,她的眉頭便緊緊地擰了起來。
這個男子前胸的衣衫,不知道被刺破了多少個洞,雖然刀刀都沒有刺中要害,不足致命,但是此人的前胸,與馬蜂窩無異,觸目驚心。
“這施刀的人好歹毒!”陳寶珠恨聲道,“分明是要此人失血過多而亡。”
“有救嗎?”李京問道。
“此人是誰?”陳寶珠問道,此人頭部也受了傷,血流了一臉,根本看不清長成什麼樣子。她只覺這人輪廊剛毅冷硬,看這輪廊就有一種壓迫之勢,看來是條硬漢子。不然的話,不可能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支撐到現在。
李京搖搖頭:“此人我也不認識。我追隨一線香團伙潛入裘府,本想打探二小姐的下落。不想遇到此人正被裘府的人追殺,我想裘府聲名狼藉,與之作對的人或許也是深受裘府的迫害,前來複仇的。所以,我就幫了他一把。”
陳寶珠點點頭。李京說得沒錯,那人受了重傷,如果沒有他人協助的話,是不可能擺脫得了裘府那些惡家奴的糾纏的。
裘府,也就是京城的榮寧府,自從裘府把府裡其中一名小姐送入宮中,深受皇上寵愛,晉升至貴妃,也就是裘貴妃。特別是裘貴妃誕下四皇子之後,一直盛寵不衰,成爲主宰後宮的兩大貴妃之一。此後,裘府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裘府也被榮封爲榮寧府,世襲爵位。
雖說因了裘貴妃的關係,榮寧府榮耀無比,但是,府裡頭的公子哥卻不長性。正室出了兩名公子,均是敗家的紈絝子弟,平日裡仗着家底雄厚,遊手好閒,專朝煙花之地裡鑽。不僅如此,還聽說這哥倆還在外地開了幾家青樓,幹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近來,京城怪事頻出。在城郊一帶,經常上演着年輕女子失蹤案。這些女子或單人,或結伴而行,甚至有些還帶着家僕。但是,只要經過那一段密林,不管是誰,都難逃被擄的命運。
這些女子失蹤之後,有幾人在遠至邊塞的青樓小店被發現。家人尋聲而至,見這幾個女子神情呆滯,家人一個都不認得,彷彿失了魂一樣。即便是接回家中,整個人也瘋瘋傻傻,令到家裡人慾哭無淚。
而且,劫匪們手段極端殘忍,只要年輕女子,而對於那些隨行的家丁僕婦,卻是一個不留,統統亂刀砍死。
因了這事,城郊一帶民衆激憤,要求官府嚴懲兇手。陳四老爺初任順天府尹,新官上任,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當然責無旁貸,極力追查此事。
此事說來也巧,三小姐的失蹤地段,偏偏就是一線香團伙作案地段,那個趕車的媳婦連滾帶爬跑了回來,一說出這個事情,二夫人的臉上馬上變了,馬上差人知會四老爺,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把二小姐找到。
而陳寶珠在城外的茶寮裡遇到二小姐,完全是一場偶然。
近段時間,陳寶珠也沒有閒着,她多方追查那個叫做“哈奇”的人的下落。雖然她已經不再奢望那個人能夠恢復記憶,變回自己的大哥。但是她打算,帶那個人回去見見寧氏,也好慰藉一下寧氏對兒子的思念。
這段時間,李京給陳寶珠帶來了很多關於哈奇的消息,說他們藉着街頭賣藝爲名,其實是尋訪西蒙公主的下落。西蒙公主自三年前闖入中原,再沒有消息,而且這三年來,西蒙國也曾派出十幾支尋訪隊伍,多方找尋,均沒有公主的下落。如若公主沒有遇難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公主被限制了自由,被禁錮了,所以纔會這三年來毫無音訊。
而哈奇他們,正是朝着這樣的目標尋訪。他們任何線索也不放過,自然包括青樓等煙花之地。這段時間,一線香的行蹤引起了哈奇的注意,他們想公主失蹤三年,會不會是被一線香團伙擄了去,藏匿於某處,於是他們循着這一線索,一直追查到裘府。
而李京一路尾隨他們,也查到了裘府。
正因爲這樣,李京才潛入裘府,沒想到,沒有碰到哈奇他們,反倒救了另一個人。
陳寶珠疑惑地打量着面前因失血過多已呈昏厥的人。此人身份不明,不知道是敵是友,但是人命關天,還是救了再覈實他的身份罷。
陳寶珠迅速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包,在那人的主要穴道進行施救。她的手法純熟,不一會的功夫,那人已經悠悠轉醒。雖然氣息微弱,好歹撿回了一條命。
陳寶珠又取出一些救命的藥丸,讓他人吞服下,傷口也做了細緻的處理。最後,讓李京把那人挪到另一個房間的牀上。
陳二小姐覺得自己一旁看着,無所作爲,很是無聊。定下神後的她對於那個人不再覺得害怕,取過毛巾,浸溼後,給那人細細擦拭臉上的血污。
那人的廬山真面目漸顯,二小姐的手愣在半空,過了半晌,方纔不可置信道:“四皇子?!”
在一旁整理藥箱的陳寶珠猛然擡起頭來,李京的臉上現出戒備的神色。
傳聞說,四皇子行事冷硬,鐵面無情,樹敵無數。但作爲最熱門的皇位繼承人,身份地位尊貴無比,放眼天下,即便對他恨之入骨的人,也不敢冒着誅連九族的風險,輕易下手,置他於死地。
不過,時至今日,到底還是有人這麼做了。四皇子身上處處幾乎深入骨胳的刀傷,就是佐證。
聯想起四皇子逃出的地方,陳寶珠的眉頭再度蹙了起來。難道說,四皇子身上的刀傷,是拜裘府所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