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珠坐回到石桌前,這一桌子美味食物,不吃話確太浪費了。
“清鴛,你也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跟我說說,這個謝氏昭武將軍府,到底是怎麼樣?”
清鴛也桌子旁邊坐了下來,掂了一塊糕點,想了想道:“這個昭武將軍府,與我們伯寧侯府還有很深淵源呢。”
陳寶珠“哦“了一聲,手下卻不停歇,把放置於面前一小碟蜜餞全部掃光。這個蜜餞做得很內行,甜而不膩,又爽口。她心想,下次一定要討教大廚房那位做蜜餞師傅才行。
清鴛有些驚奇地看着自家小姐:“原來小姐喜歡吃甜食啊。我記得小姐三歲時候來過,那個時候下人們把蜜餞呈給小姐,小姐看都不看一眼呢。
陳寶珠一愣,旋即笑道:“人口味會變嘛,再說,這麼好吃東西不嚐嚐話,那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清鴛不疑有他,見自家小姐喜歡吃,心裡面也特別高興:“小姐,這蜜餞是大廚房裡沈三娘子做,她有一手泡製蜜餞好手藝。我早些年到她那裡幫忙,也學過。如果小姐愛吃話,那我以後就專門做給小姐吃。”
陳寶珠這才恍然,原來清鴛說是這個意思啊。於是笑道:“那就太好了,我還尋思着怎麼讓沈三娘子再做一些呢。”
清鴛把整塊糕點吃下去,又送了口水,這才說道:“小姐,說到昭武將軍府與我們伯寧侯府淵源,還真是有一大段故事要說呢。我聽說太祖位時,南征北戰。當時昭武將軍與我們太爺伯寧侯。是一起參軍。由於二人蹺勇善戰,後來一起拜武官。戰場上,兩人配合默契,還一起結拜成了兄弟。我還聽說,昭武將軍曾幫我們太爺擋過槍,而我們太爺,也曾把昭武將軍從死人堆裡背了出來……”
陳寶珠“哦”了一聲,心想,難怪昭武將軍府與伯寧侯府關係如此密切呢,原來因了這一層關係啊。
只是。當時陳父世時,怎麼沒有聽到他說起過這些往事呢?
清鴛似乎看出陳寶珠心中疑惑,低嘆一聲道:“我聽老太太說。當年伯寧侯名號與昭武將軍一樣響噹噹。只是後來,天下太平,我們伯寧侯這邊都從了政,做了文官。而昭武將軍沿襲父輩志向,一直是從武。朝堂上文官武官各自成了流派。而對於外敵干擾,主戰與主和一直是兩派分歧。所以,因了這個原因,我們伯寧侯府與昭武將軍府也就慢慢疏遠了。”
說到這,清鴛頓了一下,臉上神色有些黯然。喝了口茶,繼續說道:“不過,三年前。蒙上天庇護,祖上積德,我們伯寧侯府又重獲封爵,雖然各房老爺官秩沒有資格再議朝政,但是由於沒了意見衝突。我們與昭武將軍府這才又漸漸親密起來。”
陳寶珠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既是祖上有過命交情。兩府之間感情一定不一般。
清鴛再道:“昭武將軍去後,兩個兒子繼承他遺志,繼續鎮守邊關。大兒子名爲謝如龍,鎮守潼關,二兒子謝如虎,鎮守玉門關。潼關爲進入京都咽喉要道,而玉門關則是邊塞要道,由此可見皇上對於謝家重視程度。”
“那如今昭武將軍府,還有些什麼人?”陳寶珠問道,她目前關心是將軍府裡,荷花祭那天會有多少位小姐參加。知此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嘛。
清鴛又喝了一口茶,吃起她喜歡吃瓜仁核桃酥。想了想,方道:“現昭武將軍府裡,共有三位公子七位小姐。三位公子二嫡一庶,七位小姐四嫡三庶。三位公子均自幼習武,大公子與二公子早就隨父鎮守邊關,三公子三年前考取了武科榜眼,後來留京城京畿處。其他七位小姐,除了大小姐二小姐已經出嫁外,其他都還待字閨中。”
陳寶珠又“哦”了一聲,看來這個昭武將軍府,真是人丁旺盛啊。
“那謝三小姐呢?”陳寶珠再問道。
清鴛臉上頓時現出祟拜神色來:“小姐,可曾聽說過京城四大名媛?”
陳寶珠不以爲然地點點頭,她京城住了這麼些年,京都八卦消息,不用她出門,底下一些多舌丫頭都會傳入她耳朵裡,何況這四大名媛之中,還有一位是她堂姐呢。
清鴛看出自家小姐不意,搖搖頭道:“小姐可不要不放心上,現京城裡那些名門望族,給府裡公子物色人選時候,可是全拿着京城四大名媛作標準。”
陳定珠不由覺得好笑:“這京城四大名媛,一定是京城裡那些遊手好閒之徒,閒着無事胡諂出來吧,哪裡就信得過了?”
清鴛搖頭道:“這個姑娘就不知道了。聽說這京城四大名媛,論是家世,背景,人品,才藝……等等。是由京城一位窮腐秀才編排出來,說也有幾分道理。就拿我們伯寧侯府二小姐來說吧,別看二小姐平日氣焰囂張,但也有一兩樣拿得出手才藝。就說撫琴吧,如果二小姐自稱第二話,京城裡可是沒有哪個敢稱第一。一年前她彈奏那一曲“水雲極”,可是把全京聲碼貴太太與小姐們都驚呆了呢。太后知道之後,還專程召見二小姐,讓她宮中獨奏一曲。當時皇上聽後龍心大悅,後來讓宮中樂師照着彈奏,卻無一人能奏響此曲。皇上大怒,宮中樂師連換了好幾批,後還是聘請二小姐到宮中教授了半年……”
陳寶珠怔了一下,她倒沒有看出來,這看起來驕縱得要命二小姐,居然還是一個奏琴奇才呢。日後荷茶祭上,二小姐若提出琴藝挑戰話,自己可要避其鋒芒。不能與她來硬碰硬。
“那謝家三小姐呢?她有什麼才藝?她喜歡什麼?”陳寶珠再問道,“既是她不忘我這個剛入府之人,盛情相邀,我也該瞭解瞭解她習性,好送一份她喜歡禮物過去。”
祟拜之色再度出現清鴛臉上,經久不散:“謝家三小姐,可是四大名媛之中排名第二。”
這回輪到陳寶珠訝然了:“難道真是物以類聚,這名媛怎麼都集中到一起了?”
清鴛被陳寶珠這話逗笑:“小姐,說哪裡話呢。這名媛之間肯定是惺惺相惜了。別看我們二小姐與謝家三小姐感情好得很,其實二小姐可是心高氣傲得很。一心想要超越謝家三小姐,擠身上排行榜第二呢。”
陳寶珠皺眉道:“何以見得?”
看來二小姐野心還蠻大,排行第三還不滿足。如果她能有這樣榮耀。還爭什麼呢?不累嗎?
不過,她實對於這些虛浮名譽提不起興趣來,這些東西,冠頭上多沉啊,還是讓別人得去吧。
清鴛壓低聲音說:“謝家三小姐書法得過名師指導。頗有造詣。小姐入府前幾個月,我聽說,二小姐拼命練書法,把自己認爲寫得極好,都掛到了京城城西飄香社裡。而且,由於二小姐太拼命了些。累着了也不肯休息,把手腕弄傷了,痛了一個多月。請了宮裡太醫過來,用了好幾十幅藥這才把二小姐手腕治好。饒是如此,但結果還是不理想,前來採購人還是比不上謝家三小姐字畫。二小姐後來生了氣,天天家裡摔東西。還把老太太賞她一副紫硯砸到香茉臉上……”
說到這,清鴛吐了吐舌頭。看着陳寶珠道:“幸好小姐是個不喜書法,要不然話,起了像二小姐那樣好勝之心,我們底下這些做丫頭,可就慘了!”
陳寶珠怔了一下,書法?什麼年代事情了?
有些事情恍若隔世,回憶起來便帶了剝離般疼痛。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前方空若無物,漸漸幻生出一個小女孩立於桌前執筆弄墨情景。
若沒有三年前那場變故,那個喚做陳寶珠小女孩是一直都喜愛書法。
她會於清晨或午後,或是傍晚晚霞間,把一日來高興或悲傷情緒宣瀉於那龍飛鳳舞之間,然後安然地渡過一天。
她會被陳父親妮地摟懷中,一筆一劃地傳授陳父書法精髓,然後寫出幾乎可以與陳父亂真墨跡,讓陳父驚訝不已。
然後,書房裡洋溢着陳父爽朗笑聲,他會以一種自豪而寵溺眼神看着心愛女兒:“珠兒,爲父以你爲傲……”
但是,一場變故之後……
她棄筆,再不練一個字。
就是怕勾起多傷心回憶。
府外漂泊三年,三年裡,甚至連清鴛也不知道她會書法。
但是她繡技卻精進不少,甚至學會了盤根錯節高難度繡法。
陳寶珠覺得眼角微潤。歷經了這麼多意外之後,她以爲,她以爲自己不會再動感情,不會再被感動。但是,當往事措手不及撲面而來時候,陳父慈愛,寧氏寵溺,大哥愛護,一家人溫馨和睦……還是令她感動,令她不能忘懷。
她也是一個渴望家庭溫暖人。
“小姐……”清鴛看出陳寶珠異樣,不由擔憂地出聲叫道。
陳寶珠搖搖頭:“沒事。清鴛,你放心好了,你家小姐不喜書法,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把硯臺砸到你們臉上……”
書法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今生就與它絕緣吧。陳寶珠黯然想着。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