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卜算子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嶽菲說,她要在四天之後離開。

四天,也就是說四天之後就將和嶽菲身居異地。楊正豪突然想到,自從他和嶽菲認識,還從來沒去電影院一起看過電影呢。在他和趙文分手的那段時間裡嶽菲曾經提出過,可是自己拒絕了,這次她的離開再相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一定的在她走之前把這心願瞭解了。

楊正豪和嶽菲約好在晚上,兩人一起去電影院。

可是天意弄人,中午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雖然不是漂泊大雨,但也不能正常出行。楊正豪多麼盼望着雨能夠在晚上之前停下呢。可是他自己又知道,這不是他的期盼就能夠左右了的。

幾次坐在椅子上抽菸,眼睛卻不自主地看着窗外的天,雖然和朋友聊天,心卻想着窗外的雨。這雨也是一會兒下,一會兒停,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楊正豪的心也跟着一會兒喜,一會兒怒,一會兒哀,一會兒樂的,好像故意在捉弄人似得。

都知道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特別是這種不確定的等待和期盼。楊正豪嘴裡時不時地發出幾聲抱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今天下雨。”

可是上天又怎麼能夠顧及到每個人的生活呢。或許老天爺想給他們一個在雨中共撐一把傘的浪漫畫面。想到這兒楊正豪又有些開心,他感謝上天這樣的安排。

可是,如果就這樣一直的下,嶽菲肯定不會去的,她一定強烈要求取消今天的安排。楊正豪想,最好的情況是快到他們出發的時候雨停下來,等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雨又開始下了。楊正豪看着窗外的雨這樣盼望着,在日記裡寫了幾句詩:

細雨閒思

雨忽而下忽而停

心忽然春忽然秋

四季在一瞬間上演

故事在頃刻間變化

是我

不能決定這漂浮的天氣

還是因爲

不能控制這天馬行空的思緒

說好了,不在顧慮

說好了,靜心等待

可爲什麼還是不停地望向窗外

雨滴落下時

如淚水般輕盈

卻洗滌了整座城市

光線亮起時

劃破了整個天空

卻帶走了夢的回憶

到了晚上約定的時間,嶽菲從宿舍樓走出來,楊正豪早就等到樓門前。遠遠地招呼嶽菲。

兩人沿着之前一起走過很多次的路往校門口走。此時的天還未黑,太陽剛剛落山,但是路燈已經亮起。他們又經過曾經那顆杏樹,曾經很多次在這顆樹下等嶽菲,很多次在這個樹下和嶽菲嘻嘻哈哈的樂。

楊正豪突然意識到,嶽菲從來都沒有送過自己東西。以後想起她的時候連個睹物思人的東西也沒有。但是又怎麼能夠主動開口和人家要東西呢。

楊正豪停下腳步,看了看那棵杏樹,這顆曾聽過無數自己秘密,見證了他和嶽菲悲歡離合的樹“求你幫我個忙好嗎?幫我在這顆樹上摘一片樹葉下來好嗎?”帶着哀求的語氣向嶽菲說到。

嶽菲也跟着站住了腳步,“摘樹葉幹嘛?”

楊正豪說別問那麼多,摘就是了。

嶽菲也沒再多問,在樹下轉了一圈“摘那片好呢?”

“你喜歡那片就那片好。”

嶽菲把一枚樹葉遞給楊正豪,他伸出雙手,接過那片樹葉時,心裡說不清是高興,還是悲傷。這棵樹上的每一枚樹葉,每一根枝條,都能代表他的一個故事。曾經有滿懷希望的,也有滿是痛苦悲傷的。也不知道摘下來的這枚葉子代表着什麼,但它能記載着他對嶽菲所有的一切,包括現在的感覺。

嶽菲走的那天,楊正豪想送她去車站的。

“回去吧。明年回來我第一個告訴你。”

楊正豪看看時間,火車要走了。可他不想下車,想跟着她一起去北京,哪怕讓他做一個陪讀,每天就在校門口看看她也可以。

回到宿舍,楊正豪輾轉反側,憂心忡忡。每天上課想着嶽菲、下課想着嶽菲、吃飯時想着嶽菲、睡覺夢裡還是嶽菲。

他想自己應該去北京找她去。對,等到放假了就去。離期末考試還有半個月了。

終於等到了放假,他急匆匆地買了去北京的車票,沒有回家,迫不及待地往北京駛去。

下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嶽菲打電話,告訴她這個驚喜。

“你猜我在哪兒,我和你在同一所城市。”楊正豪自問自答地說,毫不掩飾地哈哈大笑。

“啊?!真的假的?怎麼之前沒告訴我啊。”

“我直接去你學校吧。”

這時嶽菲的電話裡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親愛的,誰啊?”

“哦,一個同學。”嶽菲慌張地說,“我這邊有事,先不和你說了。”

楊正豪傻在了原地。難道她這麼快就又……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

曾以爲,只要路是對的,就不害怕遙遠,吾將上下求索,終可得償所願;只要認準是值得的,就不吝嗇付出,相信精誠所至,頑石亦能開出花朵。可天意常會弄人,有時路走着走着,已不是昔人昔景;有時堅持久了,世界已悄然滄海桑田。行至盡頭再回望,人生不過白雲蒼狗,有些人其實根本就不必等,有些事原本就不必堅持。

楊正豪漫無目的地走在北京的街頭,原來愛情不過如此,付出和收穫難成正比,有時候反而成反比。對不起嶽菲,侍衛累了,或許嶽菲壓根就沒把他當侍衛看過,也許在她眼裡,他不過是個奴才。當一個人可以把全部精力交給你,把所有時間交給你,可以放棄理想,放棄個性,但是,他會把最後一絲僅有的尊嚴留下,作爲日後不在風中流淚的理由。以前一直聽朋友說,喜歡一個人卻不敢付出行動,眼睜睜地看着她讓別人帶走,若干年以後想起來會很後悔,可是今天,以後,以後的以後楊正豪不會後悔了,他只知道他曾愛過,付出過,努力在一起過,沒能得到他想要的,那大概是緣分之所爲,豈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看着北京街頭來往的車輛,忽忽然疾馳而過,馬路兩旁的霓虹燈閃爍着美麗的圖案,路燈的投影因自己腳步的移動而前後交替着,好想蹲在這裡放聲地大哭一場,哭出這三年來的辛酸,三年來爲自己構建的美夢。哭完這一場,從前的一切往事都只能是過去,不再影響今後的生活。

回去吧,回到那個曾經相識的起點,回到那個曾讓自己失眠了無數個日夜的地方,在哪兒跌倒就應該在哪兒爬起來。

很多時候人在經歷痛苦、彷徨、失落心酸之後纔會明白,以前的痛苦是因爲追求了不該追求的東西,愛了不該愛的。真正屬於自己的愛情,不是如花似玉的容顏,不是腰纏萬貫的家產,而是一個真正愛自己的、對自己一心一意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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