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我知道這有些爲難你。但是我在這裡十三天了,我不能坐以待斃了。我從來沒有勾結山賊,也沒有讓人去擄走郡主,皇貴妃更不是我間接害死的。我是被冤枉的,被誣陷的。若是我再不做點什麼,我就要被處死了。”阮祺萱望着楚安陽,眼神中盡是真摯與懇求。楚安陽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必須要藉助他,讓洛帝見自己一面!
楚安陽有些無措地看着阮祺萱,他一個小小的獄卒,確實沒有能力上到御前去給娘娘傳信的。但是娘娘對自己那麼照顧,又讓自己認識了紅曼,他再怎麼樣也要替娘娘去試一試!
“娘娘,你就交給屬下吧!雖然屬下身份卑微,但屬下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娘娘的!娘娘……就等屬下的好消息吧!”
阮祺萱微怔,沒有想到楚安陽會那麼快就答應了下來,眼神還那麼堅定,不禁鼻頭一酸。“想不到我在這天牢之中,還能交到安陽你這麼有義氣的朋友!安陽,太謝謝你了!”
楚安陽卻像是聽到了十分震驚的字眼,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對阮祺萱說道:“娘……娘娘……你說……屬下是娘娘的朋友?”
“我在這天牢之中,早就不是榮妃的身份。你楚安陽還肯儘自己最大能力去幫我,怎麼就不是朋友了?”
楚安陽看起來十分激動,他興奮地道:“是!娘娘也是屬下的朋友!屬下一定會幫娘娘洗脫冤屈的!”
阮祺萱緩緩點頭,也笑道:“你盡力就好了,若是不能交到陛下手裡,也不要勉強。我不想失去這麼一個朋友。”
“好!娘娘!”楚安陽燃起了鬥志,揚了揚手上的信,說道:“娘娘!屬下這就去給娘娘送信,娘娘且等屬下的好消息!”
“小心行事。”阮祺萱最後交代了一句,楚安陽便掛着大大的笑容往外跑去了。站在原地的阮祺萱心裡暖暖地,看來紅曼的婚事可以定下來了。
鳳伊宮地牢中,衛桐快步進入沈君芙所在的瑋貴妃牢房,只見沈君芙正含笑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瑋貴妃。
衛桐神情迫切,上前對沈君芙道:“主子,天牢裡那個獄卒,衣袖裡藏着一封信急匆匆地到清明殿去了。”
沈君芙的眸子猛地收緊,“他去清明殿?人截下了嗎?信呢?”
衛桐垂眸,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交到沈君芙手裡。
沈君芙放下手中的茶杯,快速地將信拆看瀏覽,臉色變了又變。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一顆心被吊得高高地,“看來我還是大意了,祺萱在獄中,怎麼肯安安分分呢……衛桐,去告訴承恩侯,讓他無論如何要勸陛下將榮妃處死,立刻去!”
“是,”衛桐迴應道,“主子,那那個獄卒……”
“他小小獄卒一個,連越級面聖都敢,必然是對榮妃忠心耿耿的。爲了不暴露我們,這個人不能留了……”沈君芙想了想,又說道,“獄卒就解決掉,他的家人……送走吧。”
“是,主子。”
天牢中,阮祺萱焦急地來回踱步。
楚安陽這一去已經三個時辰了,外面天色早就黑,怎麼還不回來呢?莫非中途出了什麼差錯嗎?
阮祺萱正坐立不安,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等阮祺萱回過頭,司獄已經打開門惡狠狠地出現在面前。司獄面無表情地上前抓住阮祺萱,“榮妃娘娘,請吧。”
阮祺萱警惕地望着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司獄像是聽了個大笑話,輕蔑地看着阮祺萱,“榮妃娘娘,你還能去哪兒啊?當然是去刑場啊!”
“刑場?!”阮祺萱無比震驚,“爲什麼去刑場?陛下都還沒有審問我,要去也是去面聖!”
“榮妃娘娘,你不過是個勾結賊人的罪犯而已,陛下肯留你的性命到今天已經仁至義盡了!還是承恩侯懂得爲國家考慮,容不得你這個賣國賊苟活在世上!”
阮祺萱急道,“承恩侯?此事和承恩侯有什麼關係?!”
司獄笑了笑,自以爲大方地說:“看在你快要處死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就在兩個時辰前,承恩侯爲了大局着想,進宮力勸陛下將你處死!其實你自己也心知肚明瞭,你勾結了山賊和北祁人,還參與擄走郡主,害死了皇貴妃,你的存在便是孟康的恥辱!陛下現在才判你死罪,我還覺得晚了呢!”
承恩侯力勸洛帝?但是楚安陽在三個時辰前便已經拿着自己的信去找陛下了呀!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短短几個時辰,洛帝就連審問都跳過,要直接處死自己了?!
“娘娘,別多想了,跟我走吧!到了刑場,你再慢慢想也不遲!”
司獄說完,便不管阮祺萱願意不願意,直接拖拽着她出去。阮祺萱見力氣比不過他,張嘴便朝他的手臂咬下去,司獄疼得大喊,阮祺萱卻怎麼也不
肯鬆口。
幾個獄卒見此,都紛紛愣了許久纔想起要幫忙。他們七手八腳地拉開阮祺萱,便聽到司獄破口大罵,什麼侮辱人的詞語都說出來了。
“你這個賣國賊!竟然敢咬老子?!來人!將這個榮妃娘娘給我結結實實地捆起來,押到刑場去!”
阮祺萱拼盡力氣地掙扎,但還是被幾個大漢壓制。很快,她便被綁了起來,緊得幾乎連氣都喘不了。阮祺萱正要說話,就被司獄一個髒布條塞在嘴裡,她只好瞪着眼看着司獄。
那司獄得意地看着她,突然一個巴掌重重地呼到阮祺萱臉上,“哼!要不是你現在要去刑場,老子就讓人強暴了你!看着那麼標緻的一個女子,竟然就那麼狠毒,活該你等下要被處死!來人,押到刑場去!”
阮祺萱眼中迸出暴戾,死死地盯着司獄,但是很快便被幾個獄卒拖走了。
獄卒們將阮祺萱帶到刑場之上,監斬官見她即便被綁得死死地也在激烈地反抗,便將鬆綁的想法打消了。他接到的命令是儘快處決這個通敵賊人,只要快點處斬也就行了。
監斬官看着旁邊的日晷,默默等着時辰的到來。見阮祺萱仍在不斷地掙扎,便索性不再看她一眼,自顧自地等着時間。
阮祺萱掙扎得累了,整個人無力地跌坐在斷頭臺的地上。她開始環顧着四周,因爲自己突然被下旨處死,刑場附近只有一些宮女和太監圍了過來,可是在他們的臉上,幾乎無一例外地都是鄙夷與怨恨。
她慌了,進天牢她沒有慌,被司獄辱罵也沒有慌,但是面對衆人眼中的冷漠與蔑視,她終於慌了。他們每一個人,好像都是草原中的狼,期待看着眼前的獵物死去。是啊,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就是想看自己被處斬而已,因爲她是通敵的賊人,又害死了皇貴妃啊!
可是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啊!她一直就呆在瑨華宮中,連民間發生什麼她都不知道。三個時辰之前,她曾經燃出了濃濃的生的機會,只不過幾個時辰之後啊,爲什麼會到這麼一步,她的生命真的要斷在這裡了嗎?
一滴熱辣的淚珠突然滾落,就連阮祺萱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她怎麼哭了?是因爲害怕嗎?還是因爲遺憾?
監斬官伸了伸懶腰,對着斷頭臺上的人說道:“時辰已到,立即處斬——”
有人上前將阮祺萱拖到斷頭臺的中央,她已經無力再反抗了。此刻她的腦海中想起很多人,阮湘悠,唐磊,應齊,應國非,應珙,彩菁,紅曼,班蘇,還有敷宗槿,還有所有曾經出現在她生命裡的人。
監斬官絮絮叨叨地說着話,阮祺萱一個字都沒有聽清。她閉上眼睛,心裡就想着阮湘悠一個人。娘,女兒要來見你了,很抱歉,女兒不能再爲你報仇了。
等了許久,阮祺萱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她心裡不禁疑惑,劊子手的刀那麼快,連痛都不會痛的嗎?
她緩緩睜開雙眼,外界的陽光十分地刺眼。她突然瞥到自己身旁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定睛一看,那竟是沈君芙。
“本宮是皇后,自會跟陛下交代。本宮說不能斬,就是不能斬!”
沈君芙站在阮祺萱的身邊,目光直直地逼視着前方的監斬官。監斬官不敢當面與她衝突,但是陛下確實下了聖旨要處斬榮妃的啊。於是他嘗試着對皇后勸道:“皇后娘娘,處斬榮妃娘娘是陛下親自下的聖旨,屬下……屬下實在……”
“今日的事,由本宮一力承擔。你不必再管了。”沈君芙說完,不再理會監斬官,而是親自蹲下來替阮祺萱解開繩索。
阮祺萱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沈君芙,彷彿覺得自己在做夢一般,“珩姐姐……”
沈君芙看着阮祺萱的雙眼,堅定地道:“不要怕,沒事了。珩姐姐已經找到證據,證明是孟氏與北祁人有來往,並且將一切嫁禍到你的身上。證據已經交呈給了陛下,我怕來不及便急忙趕來阻止你被斬。別怕,珩姐姐這就帶你回宮。”
阮祺萱仍是很害怕,“這麼說……我……我不用被處斬了嗎……”
沈君芙停下動作,心疼地望着她,“傻妹妹,當然不用了。你可以回家了。”
“我沒事了……”阮祺萱口中喃喃地道,突然眼前一黑,只覺得很累很累,便暈倒在了沈君芙身上。
阮祺萱醒來時,眼中熟悉的佈景讓她默默含淚。
她輕輕轉過頭,站在牀邊的彩菁和紅曼正含淚對她微笑着,那副模樣都快要哭出來了,卻擔心阮祺萱看了不高興拼命在忍着。
手背上一陣力道傳來,阮祺萱轉眸一看,沈君芙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祺萱。”
“珩姐姐,”阮祺萱開口,覺得自己沙啞的聲音十分難聽,“我真的沒事了嗎?”
沈君芙本來眼中也噙滿了淚珠,聽到她的話後卻破
涕爲笑,“真的沒事了。陛下剛剛已經證實了你無罪,你現在還是那個風風光光的榮妃娘娘,而不是階下囚了。”
阮祺萱無語凝噎,只得微笑地點着頭。良久,她才問道:“姐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剛纔在刑場上,我都沒聽清楚。”
“這些日子,姐姐一直在想,會不會這一次你被誣陷,是那死透的瑋貴妃設下的陷阱,所以我花了幾天去繡實宮從上到下翻了一遍。要說這瑋貴妃還真是狡猾,竟將與孟氏來往的書信,藏在了地板下一個被挖空的通道中。最後姐姐發現了裡面有一封信件,內容竟是孟家發給瑋貴妃的,計劃擄走郡主一事。但同時姐姐聽說陛下突然將你判了刑,便將信交由衛桐呈給陛下,姐姐先趕去救下你了。”
阮祺萱出乎意外地沒有多少震驚,更多的是眼中的森冷與狠戾,“又是瑋貴妃……她爲了取我性命,真是什麼手段都用出來了!”
沈君芙沉下眼眸,低聲說,“先別惱,姐姐這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一次,通往地牢的通道上多了另一種腳步聲。阮祺萱靜靜地跟在沈君芙的身後,想到將要見到一直以來的仇人,心裡既有興奮,又有滿腔的憤怒。瑋貴妃作惡那麼久,是時候給她一個了斷了。
早已守在牢外的衛桐看到二人的到來,便很快將地牢的門打開。阮祺萱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進去想看看瑋貴妃的模樣,但是當她真正看見時,還是不禁嚇了一跳。
皮膚蠟黃,眼窩凹陷,原來的一頭秀髮亂糟糟,一向以妝容精緻出名的瑋貴妃竟落得了如此的境地。
在阮祺萱進入時,瑋貴妃還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但在下一瞬,當她看見沈君芙緩緩邁步進來時,瑋貴妃的臉上突然被濃濃的恐懼包圍,甚至坐起身來不停地往角落蜷縮着自己的身體。
沈君芙沒有理會她,只是慢慢走到阮祺萱的身邊。可瑋貴妃似乎以爲她要靠近自己,驚恐地擺起手,嘴裡發出“嗚呃”的聲音。
阮祺萱不禁皺眉,“姐姐,她怎麼了?”
沈君芙輕輕瞥了瑋貴妃一眼,眼底極速劃過一絲詭譎。她淡淡地道:“前幾天,她慫恿了這裡的一些人來幫她逃走,被我發現。我不想事情再次發生,便讓人毒啞了她。祺萱,你不會怪姐姐吧?”
阮祺萱聽後,看向瑋貴妃的目光更加冰冷,“她也確實有那個本事能慫恿人,姐姐毒啞了她,而不是要了她的命,算是便宜她了。”
瑋貴妃果然還是不好對付的啊,孟氏一門被遣,可她就連被囚禁着,竟然也有這個能力慫恿地牢中的人。不過這也不奇怪,瑋貴妃一直最擅長的,便是揣測人心了。
沈君芙也冷冷地望着瑋貴妃,說道:“火燒鳳伊宮的點子是你想的,她的命,自然是你的了。”
阮祺萱死死地盯住瑋貴妃看,她啞了,但並不是聾了。自己和沈君芙的對話,瑋貴妃都是聽在耳中,但是此時憔悴不堪的瑋貴妃眼中,竟然流露出一種不屑,這大大激怒了阮祺萱。
她走到瑋貴妃面前,瑋貴妃向角落輕輕挪了一下,警惕地望着她。但看着如此落魄的瑋貴妃,阮祺萱還是覺得爽快,“瑋貴妃啊瑋貴妃,你絕對想象不到此刻我心裡有多暢快。過去你要對付我,只能借他人之手。可是如今你我面對面,卻是我爲刀俎,你爲魚肉。我能親自手刃仇人,你卻只能偷偷摸摸地行事。”
“行宮外的刺殺,班蘇的冤死,婉嬪的難產,珍珠散裡的六蝕散,還有承恩侯對我的挑撥,這一次勾結北祁的栽贓!這一筆筆算下來,瑋貴妃,你想好你的結局了嗎?”
阮祺萱逼視着瑋貴妃,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令她興奮的懼怕表情。瑋貴妃雖被沈君芙折磨過,但是此時面對看起來已經喪失理智的阮祺萱,她還是十分恐慌。瘋子會做出任何事情,她不怕死,卻怕被阮祺萱用毒計折磨。
而阮祺萱明顯是看出了她在擔心什麼,只見阮祺萱微笑道:“來之前,我想過許多種方法來殺死你,什麼凌遲啊,五馬分屍那些。只不過,這裡貌似沒有那麼大的操作空間。本來想就這麼一刀了了你的性命,但是你給了我山賊那麼大的一份禮,我怎麼可以這麼小氣呢。所以我綜合了孟康的各種酷刑,專門給你想出了一種新的死法,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聽到這裡,就連沈君芙都不禁好奇了,到底阮祺萱會給她一個怎樣的驚喜呢?
“我自然不會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那樣太無趣……”阮祺萱面帶笑意地看着瑋貴妃,一字一句地道,“但我會打斷你的關節,在你的皮膚上割開一個碰到骨頭的口子,將你的筋與骨分離,再把你的骨頭一根一根地卸出來。聽起來很複雜,但是菜館裡的大廚做菜,都學過這樣的手法的。這個方法就叫……斷筋卸骨,怎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