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晚市過後,洢水閣的員工們也都回到各自的家中休息了。阮祺萱正在洢水閣自己的房間中整理着換洗的衣服,卻聽見陶依依敲門的聲音。
向阮祺萱說明來意之後,陶依依坐在了阮祺萱的對面,滿臉歉意地看着阮祺萱,“祺萱,今日……姚公子是不是去找你了?”
阮祺萱默默點了頭,“是。”
慚愧之色悄然爬上了陶依依的臉上,“祺萱,這件事情,我有必要對你道個歉。你是我的朋友,我卻將這些事情瞞着你,還讓你一個人面對姚蒙。”
阮祺萱的神情中沒有責怪,她孤身一人突然闖入別人的世界,難道還想讓別人掏心對待嗎?
“依依姐,我沒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自責。”
陶依依嘆了一口氣,“一開始你就是爲了避開某些人來到這裡,我還隱瞞姚蒙的事情……若是他對你做了什麼,我真的是良心不安的。”
阮祺萱看着陶依依的反應,她說若是姚蒙對自己做了什麼,那她所知道的到底有多少呢?“依依姐,你是不是知道姚蒙家鄉的事情?”
陶依依一愣,隨後緩緩點着頭,“是。不過,我也是兩年前才知道的。”
這下阮祺萱的疑問更深了,“今天,姚蒙帶我去了姚府,我與姚夫人見過面,她似乎對於姚蒙的一切都一無所知。還有,依依姐,我想問你,究竟你和姚蒙是什麼樣的關係?連姚夫人都不知道的事,爲何你反而會知道呢?”
陶依依想了想,神色中有些凝重,“這件事有些複雜,我可能要慢慢對你說。”
阮祺萱坐直了身子,聽着陶依依將一切娓娓道來。
“三年前,一直虐待我的丈夫去世,我被夫家的人掃地出門,一無所有。我輾轉來到了策州,遇上了姚府裡的胡叔。他聽說了我的經歷,並用他的言語巧妙地開解了我。隨後,姚蒙可憐我孤身一人,主動借錢給我做些小本生意,希望我自立自強。因爲這樣的關係,我和姚蒙便多了許多來往。
“姚蒙的出現,令我知道這個世上真的會有默契知心的感情。我知道他有妻子,也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所以一直不敢靠近他。可是有一天,他的妻子卻找到了我,希望我成爲他的妾。
“我很驚訝,非常驚訝,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這樣的大度。她說,既然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彼此之間也並非沒有感情,爲何不能成親呢?但是我思慮很久之後,還是決定不去介入他們的關係。致嫣這麼
善良,她應該去獨享她的丈夫。而我,不過是與姚蒙萍水相逢的一個寡婦,縱使平日再怎麼親密,我也絕不會越過那條線。
“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後,致嫣也沒有再勉強,但是對我卻是加倍地好了。後來機緣巧合,我和姚蒙談到故鄉的話題,他便將一切都告訴了我。包括他是誰,曾經做過什麼,爲何來到這裡。”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姚蒙的身份,爲何姚夫人反而像是被矇在鼓裡呢?”阮祺萱問。
陶依依喝了一口水,“這一點,姚蒙也沒有詳細地告訴我。他只說,不希望致嫣摻雜到這些複雜的事情中來。”
阮祺萱卻不認同姚蒙的話,“姚夫人是他的妻子,而你則是他的知心朋友。若是姚夫人知道了他將你們二人區別對待,肯定也會不高興吧。”
陶依依輕笑一聲,感嘆阮祺萱的過分緊張。“祺萱,其實致嫣是個很單純的女子。她雖然不是胡叔的親生女兒,但是胡叔一直以來都將她保護得很好,加上她本性不壞,也從未學壞,纔會成爲今日的胡致嫣。她性格單純善良,有時候還會迷迷糊糊地把自己弄傷,所以姚蒙纔買下了小思來專門照看着致嫣。”
“姚夫人……不是胡叔的親生女兒?”阮祺萱再一次驚訝了,“今天和姚夫人閒談,她說起了許多年幼的趣事。胡叔對姚夫人這麼好,我還從未想過他們不是真的父女呢。那姚蒙這麼疼愛姚夫人,應該有幫她尋找過家人吧?”
陶依依默默地搖頭,看樣子就連她也不是十分地清楚。“姚夫人在幼年曾經生過一場大病,導致她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所以,現在的致嫣並不知道胡叔非她生身父親。姚蒙和胡叔一直都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不清楚是爲何。”
阮祺萱沒有再多言,只是心中卻默默在思考着。姚蒙連自己的身份都可以告訴陶依依,卻偏偏對於胡致嫣的身世保密,這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她並不相信胡致嫣對於姚蒙和陶依依的關係真的不在乎。當日季清環爲了不讓自己連累敷宗槿,不惜拿起毒酒走入天牢。還有沈君芙,被洛帝獨寵多年,更是洛帝畢生摯愛,還不是因爲嫉妒大開殺戒嗎?
即便是再賢惠的女子,也無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有一個親密無間的知己好友吧。
“依依姐,”阮祺萱再次開口,“你不要怪我多管閒事,只是……姚夫人對你……”
陶依依會心一笑,認真地看着阮祺萱,“我明白你擔心我,但是這兩年裡面,我
和致嫣相處得很好。以後,我也不會受委屈的,你放心吧。”
她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阮祺萱也不好多嘴,只好微笑作罷。只不過在阮祺萱心中,仍然對胡致嫣的舉動放心不下。
自從在姚府與胡致嫣見面後,陶依依每一次去姚府看望胡致嫣時都帶上了阮祺萱。在姚府,阮祺萱漸漸熟悉了和藹睿智的胡叔,還有機靈可靠的小思,但是對於胡致嫣,她卻還是下意識地防備着。
這一天,午市快要開始,洢水閣中喬花等人正忙碌地準備着食材,蒙曜卻帶着胡致嫣和小思來到了洢水閣。
陶依依一見到他們,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上前訝異地問,“致嫣,你怎麼過來了?你的腳傷好了嗎?”
胡致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聽蒙曜說道,“她的傷還沒有好全,卻非要跟着我過來,我也沒有辦法了,只好帶她來讓你評評理。”
陶依依聽了一笑,原來多日的休養生活太過無聊,胡致嫣按捺不住自己的心哪。蒙曜本想讓陶依依勸胡致嫣,可事實卻是反了過來。陶依依對蒙曜道,“致嫣都休養這麼久了,不出來走走,難道你還要一直關着她呀?”
蒙曜出乎意料地看向陶依依,還沒回過神,胡致嫣見自己有了支持者,便撇過頭對蒙曜道,“連依依都這麼說了,回去你不能在爹面前數落我!”
蒙曜沒好氣地道:“姚夫人,要是你腳傷沒有痊癒,這次出來加重了傷勢,那就變成你爹來數落我了!”
“我不就是出來走了幾步嗎,哪裡會出什麼事情啊!”
蒙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胡致嫣幾眼,幽幽地說道,“你連好好地吃着飯也會被噎着,難保走兩步不會出事啊!”
胡致嫣輕輕翻了一個白眼,隨後綻開一個誇張的笑容,“那一次是姚公子在惹我生氣,所以我纔會不小心噎到啊。姚公子是不是還想舊事重提?”
被胡致嫣一瞪,蒙曜即刻關上了想要吐苦水的嘴,轉而對胡致嫣笑臉相迎地說道,“夫人,我們到樓上廂房就坐吧。”
夫婦二人鬥完了嘴,便被陶依依迎上了廂房。阮祺萱在樓下看着他們二人,心中不免生出一些豔羨。
只有真正被丈夫一心一意寵愛的女子,纔會露出這麼可愛,這麼天真的笑容吧。當一切事情都有丈夫替他們承擔,憂慮和擔心這兩個詞似乎都變得多餘了。再看看沈君芙,雖然獨享天子的愛,但是還要步步爲營,以殘酷來武裝自己,一刻都不能放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