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漸深,滂沱暴雨使得玉陽城街巷各處水積盈尺。原本乾涸荒廢了的公主橋下河道內雨泛荒草。張牙舞爪的閃電在半空中驚鴻乍現,剎那間,便有滾滾雷霆震傳萬里。這天氣無疑糟糕透頂,卻還有更加落魄的人,尚在一瘸一拐的在雨幕中穿行。
閃電稍縱即逝,剎那間照亮了他的背影。遠遠看去恍若與深沉的黑夜融爲了一體。在如注般的大雨內他幾次摔倒在地,卻依舊是爬了起來,咬緊牙關向前方的黑夜裡掙扎着走去。
“超能機甲即將降落,請注意……”
刺耳的轟鳴聲劃破了大暴雨。一道道燈光亮如白晝,停落在了遠近處千萬雨簾間,衝開遍地冷冰冰的積水拍打在了落難男子的身上。他近乎絕望的擡起頭來,見到的是比深夜冷雨還要冷冽的一簇簇炮管。一共八臺超能機甲將男子團團圍住。一同瞄準了他的身體。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對帝國從無二心,女王陛下又爲何下令讓你們前來!”
男子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半弓着傷痕累累的身體,垂在及腰積水間的手臂似乎都在不經意間顫抖着。可是這些超能機甲是無人駕駛的,也並沒有人能夠覺察到他的憤怒。超能機甲,每一臺都有着匹敵玄天境修士的戰鬥能力。
而能夠直接調遣超能機甲的人,除了那位女王陛下之外再更無其人。也就是說,晨曦女王幽紫玉明面上放了林克一條生路。暗地裡卻依舊妒忌他那強大的力量。爲了帝國的統治,她只能選擇暗中除掉林克。即便是拋棄了從前攜手戰鬥的情誼。
公主橋旁,公主河畔。這些有所蘊意的名字似乎令林克想念起了從前。那時她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公主,只能在國境內四處奔逃躲避冥羽閣鷹犬的追捕。是發誓效忠於女王的林克一直在幫助着她對抗命運,他們成立了鬼火傭兵團。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重新奪回屬於她的王位。
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你當了帝國的女王,便要忘記從前的日子了麼?
林克怒吼着,自污濁的積水中轟然掃出了騎士重劍,將面前的一臺超能機甲瞬間轟得倒撞而出。遠遠砸入了公主河橋下。雖然林克還帶着嚴重的傷勢,但他依舊是一名泯天境修士。他的力量還要在超能戰士之上。
可是,此時受了傷的林克卻沒那麼的敏捷了。一臺臺超能機甲在轟鳴聲中開火,四面八方的源能光束火蛇般的噴射而出,林克一踏地面,自大雨中轟然架起了騎士光盾,抵擋着機甲上方搭載的那旋轉不休的機槍火焰。
強大的衝擊力不停的震盪着光盾,推動着林克的身體不斷的後退。七臺超能機甲瘋狂的壓制中,一枚源能震盪炮彈走火了,爆炸在了林克的身後不遠處,強烈的爆風只衝擊得林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聖盾破碎了。
林克頓時被那擴散的氣浪衝擊得飛了出去,但他依舊不屈的怒吼着,探手抓住了河畔凸起的岩石。手臂發力,使得他整個身體都懸掛在那岩石上方。但他的重劍卻伴隨着轟鳴的大雨落了下去,逐漸沒入了河牀的泥沙之中。但超能戰士們震地而來,搭載於手臂上的機槍不住的開火掃射。幾乎是呈地毯式的激光炮火向林克覆蓋而來。
林克一聲大喝,勉強運轉起體內所剩不多的修爲,背後光翼招展,帶着他搖搖晃晃的迎着漫天大雨,飛了上去。瞧準了一臺落單的超能機甲,當空衝了下去,一拳砸在了機甲的正上方,將那臺機甲當即砸翻在地!
雙手化爲剛猛的虎爪,近乎瘋狂般的撕爛了那臺機甲的外殼,直捏碎了它的源能中樞。使得這臺超能機甲瞬間便失去了與總控制檯的聯絡。內部失控的源能四面爆炸開來,林克掐準了時機,腿部猛然發力當空彈射而起,一個空仰後滾翻便脫出了爆發的範圍。
恐怖的爆炸又接連席捲了附近的三臺超能機甲,將它們炸得殘破不堪。但林克卻因脫力,在半空中摔了下來,狼狽不堪的倒在了滿地積水泥濘當中。緊咬鋼牙,怒目望着那些倖存的三臺超能機甲朝着他冷酷的一步步走來。它們紛紛擡起了槍口,只要再來一輪射擊,便能收割林克的性命了!
“我不甘心!”
林克怒吼着,但他只有瞑目待斃的份了。這些超能機甲沒有意識,它們是全然不會留手的。
正當林克萬念俱灰,將欲放棄的最後關頭。一道道黑暗的輝光在冷雨中綻放,黑衣蒙面的人連續三個閃身。便將面前的三臺超能機甲盡數摧毀。那速度快得令人髮指。這黑衣人一言不發,俯身在泥污中拖起了林克的身體轉身便走。
他連看都不屑去看一眼,隨手扔出了幾個源能**,便將背後那些被毀了操縱連接線,癱倒在地的超能機甲全部都炸成了碎片。林克如在夢中,雖然不知這傢伙究竟是誰,但他有着泯天境的修爲,是不需要質疑的。可是他身上放射出的那種黑暗能量,又是被林克所厭惡與排斥的。他下手狠辣果斷,毫不拖泥帶水。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人是之前刺殺幽紫玉的,那些死士之中的一員!
黑衣人邁開大步,一言不發的揹負着林克奔行在大雨之中,他對玉陽城無比的熟悉,甚至還要超過了林克。他在那些幽暗的深巷之中轉折了幾個來回,繞得林克暈頭轉向,就這般走了半個時辰之久,他走到了一處居民區的盡頭。在那裡的雨檐下,立着幾個一般的黑衣人。
這些人似乎都習慣了沉默,其中一個人隨手扔過來了一套乾爽的衣服。微微比了個手勢,示意林克在這裡換上。既來之,則安之。林克撇了撇嘴,心頭卻道這個計劃果然天衣無縫。他成功的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
於是他大咧咧的換了衣物。又見到牆角處有一名黑衣人蹲在那裡抽着雪茄。他也學着這些人比了個手勢,朝着那人咧嘴一笑。那人會意。也扔了一根雪茄過來,林克一抄便接了過來,順手點上煙。坐在地面的石墩上翹起了二郎腿,對着那些人說道:
“雖然不知道你們都是什麼人,但林克欠你們一條性命。帶我去見你們的首領吧。”
那些人彼此相視,各自點了點頭。林克看到了一名黑衣人在內兜裡掏出了通訊儀,似乎說了些什麼他聽不懂的暗語。過了半晌,當林克手中的雪茄抽到一半的時候,一輛漆黑的源能汽車衝開大雨,開進了這狹窄的巷尾之中。那開車的人帶着墨鏡,也是一個透着神秘的傢伙。
“上車。”
一名黑衣人拉開了後車門,示意林克上車。他也是藝高人膽大,自是不怕他們故弄玄虛。隨即便順手扔了雪茄,上了這輛黑色的源能汽車。汽車飛快的倒出了這片巷子,在朦朧的霓虹雨夜之中遠光開路,走上了玉陽城的主幹道。林克估算着這路程,這條路線,是通往着城中的一片紅燈區。
這片紅燈區位於城市外環,一向很少有督查官去這裡巡查。因爲這裡沒有什麼可以撈的油水。反倒是一些剛剛招募來的士兵很喜歡乘着夜晚,偷跑去這種地方尋求一點刺激。有錢人也不愛來這種地方消遣。林克很是疑惑,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不過一會之後,他便覺得這裡有些不對。此時已經到深夜時分了,但是這裡的連成一條街的舞廳還是燈火通明。有許多披散着頭髮,滿身刺青的遊民們在舞池中亂晃,勁爆的重金屬搖滾音樂近乎震耳欲聾。這雜亂無章的環境也令林克皺起了眉頭。他隱約覺得這裡並不簡單。
“小哥,歡迎光臨我們的深夜舞會!叫我琳姐吧,請問您是要嚐嚐本地的還是外地的?”
那沉默寡言的司機落下了車窗,早有一名化妝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女人撐傘攀上前來,對着那司機咧嘴一笑。林克只覺得這老女人臉上的粉少說也得有半斤,一開口說話之後,幾乎簌簌的從那白得不健康的臉上落將下來,令人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惡寒。
“我要外地的!”
那司機淡漠的回了一句,再次發動了車子,跟上了那前面那踩着高跟鞋,搖晃着步伐的女子緩緩向街道的裡面走去。一直到了那裡面的一處半截牌子都破損了的酒吧門外,那司機方纔走了下來,爲林克拉開車門,示意他進入這間酒館之內。
“呦!這小哥好生的面孔哦!怎麼樣,陪姐姐進去玩玩吧!看你長得也有那麼幾分男人味道,今晚,姐姐可以不收你的費用哦!”那老女人上前來便挽住了林克的手臂,嚇得林克當即一把將她推開,朝地面上吐了口痰,只覺得被她碰過的手臂都瞬間冒起了雞皮疙瘩。
“切,老孃還不稀罕你這種滿臉都是正氣的傢伙呢!請吧!我們的老闆就在下面,他,已經在這裡等候你好久了。”妖豔的老女人啐了一聲,卻當前帶路,引着林克走進了這間破舊的酒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