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翎聽着遲勝愚的電話,心中一陣陣發緊:“到底怎麼了?你不是剛剛離開祁北集團嗎,你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要天塌地陷?聽你剛纔那番話,像安排後事似的。勝愚,您別嚇唬我,我是女人,膽兒小。”
“你別怕。也許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之所以給你打這個電話,是以防萬一。”遲勝愚故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什麼叫‘安排後事’,咱們來日方長,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次通話之後,修翎再給遲勝愚打電話就打不通了。本來,對於遲勝愚託付的事情,修翎並不着急,她對張玉民老倆口有足夠的信任,但遲勝愚的電話再也打不通,修翎難免心裡發毛,難道真出事了,這麼快?
修翎經過一番思慮,決定給張玉民夫婦打電話。她根本沒想到,張玉民兩口子的表現也讓她出乎意料。她打電話問寄放的那包東西安全不安全,張玉民卻支支吾吾,修翎不得要領,急出一頭虛汗。
“怎麼,難道我寄放在你那裡的東西出問題了?”修翎急忙追問。
“問題倒是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
“也沒什麼。修經理,您是好人,我家姑娘說了,您還主動給她找工作,我們一家子都感謝您。可是,秋芳打電話說,跟您一起來的那個遲董事長不咋的,她在祁北市聽到十個人有九個都罵遲勝愚,說他是貪官,欺壓百姓,不知黑了多少錢。這樣呢,我和秋芳她媽就有點兒不放心,畢竟寄放那包東西不是您一個人來的。那東西究竟是啥,我們也不能拆開來看,做人要講信譽,不過我還是想問,那包東西該不是遲董事長的吧?裡面包的會不會是啥見不得人的東西?”
“不是的、不是的,你千萬甭胡思亂想,你們要相信我。”修翎極力辯解,但是她心跳得撲通撲通。
“修經理,我們兩口子都相信你是好人。不過上次遲董事長來我家,我覺得他那個人看不透,你可不能上他的當啊!”張玉民的老伴兒搶過電話對修翎說,“您最好告訴我倆那包東西究竟是啥,可不能讓我們老兩口跟上沾包,老了弄個窩贓罪啥的。”
“怎麼會呢?你們想得太多了。”修翎心跳加劇,簡直要暈過去。
“我家秋芳說,要是弄不清這包東西究竟是啥,她主張讓我們交給公家。”張玉民最後說。
窮途末路
在黎飛飛被抓的同時,省城熊老闆等一夥毒販也落入法網。以熊老闆等人爲主犯的毒品案件是大案,在全省很有影響,警方花大氣力追捕漏網分子,要徹底摧毀這個吸、販毒犯罪團伙,在深入審訊的過程中,祁北市無業青年葉毛參與販毒的事實也浮出水面。
省公安廳輯毒部門協同祁北市警方動手抓捕葉毛。畢竟是販毒案件,警方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好幾輛警車“嗚兒嗚兒”叫着,徑直來到葉毛家樓下,形成包圍態勢。然後好幾個警察帶着武器和手銬,貓着腰,很迅捷地上樓,直撲葉毛家住宅。這天早上恰好葉毛毒癮犯了,跑到張秋秋那裡吸食毒品,人不在家,警察撲了個空。病情嚴重的寇粉英受了驚嚇,突然昏迷。沒抓到犯罪嫌疑人,卻差點兒弄出人命,警察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幸好現場指揮的警官很有經驗,當機立斷留下兩個年齡大、有經驗的警察,負責打電話叫120救治寇粉英,其餘人繼續追捕葉毛。
警方對葉毛的行動規律有所掌握,他們從葉家出來,第二個目標去了程劍正在重新裝修的“絢爛年華”酒吧,也沒找到犯罪嫌疑人。警察一走,程劍立即撥通張秋秋手機,讓她轉告葉毛,警察正在抓捕他,要麼趕緊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要麼趕緊躲開,再看有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我估計警察很快就會找到你們,毛毛的電話不能再用。我也幫不上忙,你倆好自爲之吧。”程劍說完立即掛斷電話。
接到程劍通風報信的電話,張秋秋慌了手腳:“毛毛,怎麼辦呢?警察要來抓你,被抓住你就完蛋了,趕緊跑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要麼我跟你一起跑,行不行?我快要嚇死了。”
“你甭害怕,怕也沒用。不過秋秋,我恐怕真要完蛋了。”葉毛讓張秋秋別害怕,自己小腿肚子卻直打哆嗦。
“哇……那該怎麼辦呀?”張秋秋哭了。
“秋秋你甭哭,沒啥大不了的。”葉毛暗暗給自己壯了壯膽,作出一副很鎮靜的樣子,“我不怕,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我估計咱想跑也跑不了,想躲也躲不掉,乾脆,車到山前必有路,該死的娃娃毬朝天,管他呢!”
“你要想辦法,總不能靜靜等着讓警察把你抓起來?你要出事了,我還能活嗎?”張秋秋繼續嗚嗚哭着,眼淚洶涌。
“我無所謂,豁出去了。不過秋秋,我在想,假如我就這麼被抓,被判刑,被槍斃,那也太對不起你了。而且,我最放心不下我媽,我要真完蛋了,她老人家估計也活不成。我一直想着給她換腎,現在麻煩了,恐怕真弄不成了,這該咋辦呢?”葉毛手足無措,心如亂麻,頭上不住冒虛汗。
街道上傳來警笛聲,“嗚兒嗚兒嗚兒嗚兒嗚兒嗚兒……”
葉毛如驚弓之鳥,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危險正在臨近。他需要積極應對,需要想出切實可行的辦法和措施。他需要頭腦風暴,也需要勇氣和膽量,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在一瞬間變得力大無窮,或者像孫悟空那樣能上天入地七十二般變化……
葉毛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困獸,轉來轉去,焦躁不安。他一方面驚恐萬狀,另一方面似乎又期盼着該降臨的災禍儘快降臨,否則這種狀況持續更長時間,那就根本用不着警察採取行動,自己就急瘋了,或者乾脆給嚇死了。
“毛毛你不要轉來轉去,把我轉暈了。”張秋秋說。
葉毛鐵青着臉不搭理張秋秋,繼續原地轉磨磨。
“你趕緊想辦法呀,要麼趕緊跑。你難道沒聽見警笛聲,警察眼看就要來了,你再不跑來不及了!”張秋秋也快急瘋了,但她對葉毛無可奈何。
葉毛轉來轉去,忽然有了主張。
“我不能束手就擒。”葉毛說。
“你要逃跑?”張秋秋問。
“逃跑?能跑得了嗎?再說,我要是跑了,誰來管我媽,她病得那樣重。”
“你到底要怎麼辦?”
“我現在顧不上自己,要死要活由它去吧,不過,我寧可死,也必須救我媽。我現在特別害怕嘁哩喀喳、三下五除二警察把我的命要了,這樣的話我媽就太慘了。我想好了,要跟警察談判,我要求他們答應我把腎臟捐獻給我媽。”葉毛不像說胡話,表情十分冷峻。
“警察能聽你的?葉毛你不要胡想,程劍說得對,你要是跑不了,就趕緊下樓投案自首吧。這樣你被逮起來,不管判多少年,我都給你送衣服送飯,等你出來,跟你結婚,咱倆白頭偕老過一輩子。”張秋秋說。
“秋秋,你想得太天真。要是我投案自首,他們照樣判我死刑怎麼辦?到那時候就被動了,我現在必須想出辦法來。”葉毛說。
“你能想啥辦法?毛毛你咋就不聽勸呢?”張秋秋認爲葉毛異想天開,她十分着急。
“我現在必須挾持一個人質,這樣就能跟警察談判。”
“你到哪裡去挾持人質?難道你要挾持我不成?”
“我這會兒立即下樓,他們在大街上抓捕,我隨便抓個人就能當人質,只是我需要拿把刀。”
“毛毛你不能胡來,挾持人質罪加一等,說不定警察當場就能把你打死。毛毛你千萬不能這樣做,你還是趕緊自首吧。”張秋秋又急哭了。
刺耳的警笛聲越來越近,葉毛和張秋秋所在的樓房迅速被包圍。
“毛毛你跑不了啦,也無處能躲,你趕緊自首吧。”張秋秋勸葉毛。
“你跟我上樓頂。”葉毛不知啥時候手裡操了一把廚刀,看上去很鋒利。
葉毛拽了張秋秋的手,出門,沿樓梯上到最高一層,那裡有一個通往樓頂的天窗和鐵梯。葉毛先把張秋秋推上去,然後自己攀援鐵梯來到樓頂。張秋秋糊里糊塗,只能聽任葉毛擺佈。
葉毛在樓頂隱約能聽見樓道里的動靜,他估計警察一定拿着手槍,帶着鋥亮的銬子,闖進張秋秋租住的房間抓他去了。警察找不到他,很快就會衝到樓頂來,那個天窗口沒有蓋子,也沒有其他障礙物,消極等待只能束手就擒。不,絕不能這樣!葉毛腦子急劇轉動,他要尋求更加有利的方式方法,爭取能夠主導接下來事情的進程。
葉毛拽着張秋秋往樓頂平臺的邊緣走。他一邊走一邊對秋秋說:“你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你,你現在必須配合我演戲。我顧不上給你細說,咱也來不及排練,你要現場發揮,儘量演好……”
“你要幹啥?你到底要幹啥?”張秋秋帶着哭腔。
葉毛拽着張秋秋忽然出現在樓下的警察和衆多圍觀者的視線裡,他們站在7層住宅樓頂一道矮牆後面,葉毛手裡的廚刀在張秋秋脖子上比劃。
警笛聲停止了,警燈繼續閃爍。葉毛的出現讓圍觀者發出欷歔聲,然後現場有了短暫的安靜。
一位警官站在警車旁向葉毛喊話:“樓頂上的犯罪嫌疑人你聽着,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手中的兇器,立即向警方投降,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挾持人質只能罪加一等,我警告你,絕不能傷害人質!你必須放下兇器,立即投降,自動走下樓來,爭取從寬處理!犯罪嫌疑人聽着,放下你手中的兇器,向人民警察繳械投降,這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咳,咳!”葉毛清了清嗓子,他需要向樓下警察喊話,他手裡沒有電喇叭擴音器,所以需要把嗓子清理順暢。他其實萬分緊張,兩隻手都在出汗。
“你到底要幹啥呀?”張秋秋小聲問葉毛。她一點兒都不爲自己危險的處境而害怕,卻非常擔憂葉毛會有怎樣的結果。
“你別管,我跟他們說。”葉毛小聲說,“我絕不會傷你一根毫毛,你甭害怕。”
“樓頂上的犯罪嫌疑人你聽着,放下手中的兇器,繳械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樓下警官的喊話在繼續。附近樓房上某個射擊點,狙擊手的槍口已經瞄準葉毛,進到樓內的武警也正想方設法靠近葉毛。因爲犯罪嫌疑人劫持人質,案件向惡性化方向發展,抓捕和制服罪犯需要更多的警力,警方正在緊鑼密鼓部署調動……
“樓下的警察聽着,我要跟你們談判,我有一個條件你們必須答應!”葉毛開始向警察喊話,“你們要是能答應我的條件,我心甘情願投降。你們聽到沒有,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