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送到祥子的病房後,孟醫生禮貌地轉身離開,只留下我和祥子兩個人。我環顧着這間看起來頗爲舒適的單人病房,料想以幕後團伙的風格勢必早就在這間房間裡面做好了萬全的安排,會是試探麼?感覺上又不太像,他們還有什麼是需要在我和祥子已經算不上和諧的氣氛中進行試探的?會不會,是祥子這裡還有他們沒有挖出來的消息呢?比如說,之前費啓釗在碼頭小屋內所說的周老闆身邊的那個警方臥底?
單紓偉在和我說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時連半句周老闆身邊的警察臥底都沒有提及,但是在碼頭小屋的時候他卻是十分憤恨地和我對峙,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一想到這裡我的心中敞亮,腦子清晰之後眼神也變得好使了許多,看着祥子那雙早已經淚眼婆娑的腫眼睛,我的內心此刻變得尤爲平靜,關上房門大步地走到他的病牀邊坐下,已經打算好待會兒要如何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致那個臥底的身上,只是看見祥子雙手和雙腳上綁着的厚厚的白紗布時,我的心中還是涌現出來陣陣地難過,說不清楚到底是爲了祥子所受的這份罪難過還是爲了自己被眼前的這個好兄弟背叛而難過。
祥子嚶嚶嚶地看着我哭了好一會兒,似是要把他心中所有的悔恨通通都在我的面前化作眼淚流完,只是他的雙手如今軟踏踏地擺放在身體的兩側使不上勁,臉上的淚痕和鼻涕肆無忌憚地倉略,讓人見了又好氣又好笑。
抽了幾張紙在祥子的臉上胡亂地擦了幾下,我儘量讓自己保持着平靜,淡淡地開口道:“你找我有什麼事?若只是想讓我看見你哭、後悔,那就不必了。”
“烈老大……”祥子狠狠地抽泣了幾聲,急急忙忙地叫了我一聲,生怕我會說完這些不痛不癢
的開場白後就轉身走掉,但見我還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時,他才哽噎着深深地呼吸了兩口,稍事調整之後開口道:“不是烈老大,我是……我是有事情想要和你說,所以才求孟醫生給你打的電話。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是恨死祥子我了,我也知道我做的那些混賬事對不起你,我當真是鬼迷了心竅,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爲什麼就會被……被周老闆提出來的那些條件給吸引了,只一心地覺得我自己也是個有本事的人,不想要呆在你的羽翼之下,要是我能脫離你的掌控,說不定就會有更好的將來,也會在有朝一日讓你刮目相看。
嗚嗚……烈老大,我真是被利益衝昏了頭,所以纔會幹那些齷齪事,我對不起你!真真是對不起你!但是你相信我,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那些派去汝州監視你父母的人只不過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儘量地把你拖在汝州回不來,這樣的話,周老闆和我在崇左乾的事情就會大一分把握,我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你的,也不可能會害你!烈老大你相信我!”
我靜聽着祥子的剖白,瞥見他因爲說話時的激動而略微擡高的雙手受不了疼痛後頹然地落回了原地,知道他此時內心的着急,只是已經被傷害和背叛過一次的我,又怎會輕易地聽信他的一面之詞,更何況在事發之後他還曾試圖將這口黑鍋仍在我的身上,不管他是爲了自保還是有別的念頭,我只覺得眼前的祥子好像並非我所認識的那個人,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審視過,祥子對於我來講似乎一直都很陌生。
從前在巷子口的出租屋生活時,我很清楚地知道祥子沉迷於網絡的世界,本人是個眼高手低的混混角色,在燒烤檔上班的時候也時常地手腳不乾淨,不過這些情況大都是因爲祥子本身的家
庭條件不好,而他又喜歡錶現和攀比,是以纔會有這種小偷小摸的習慣存在。
後來他因着我的關係而一步邁進了彌馳集團,陡然間享受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舒適生活,在那些飄飄然的感覺背後我能感受到,祥子其實是感激我的,甚至因爲華彌馳對我的另眼相看而深深地崇拜着我,所以我纔會以自己的行爲準則在不經意的時候也同樣要求着他。可是我卻忽略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我有心想要規範祥子,但他又如何能夠在短時間內改掉自己的習性?
或許,能有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長時間以來無意的縱容和忽視吧!
嘆了口氣,我再次伸手爲祥子擦去他臉上的淚痕,淡淡開口道:“我不在乎你派人埋伏在我父母的家周圍搞小動作,因爲我知道費啓釗此時應該早就把那些人給清理乾淨了,幕後集團的辦事風格想來都是不會讓外人輕易看穿的,他們就算是想要監視我的父母也不會用這麼白癡的方法。
我也不介意你在事發之後將整件事情的過錯都推在我的身上,畢竟到最後費啓釗並沒有相信你所說的話,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到底是和周老闆怎麼聯絡和策劃這些事情的,我想要聽你親自將這些事情的細節,包括你是如何伏擊單紓偉、華彌馳以及費啓釗的,我想要知道你們所有的計劃過程。”
聽見我的話後祥子一下子被哽在了當場,臉色煞白地看着我平靜的眼色。我知道他在觀望、在衡量,在估摸着我此刻的真實想法和情緒,不過他晚了一步,通過這幾天的空窗學習,我已經逐步摸準了一套屬於我自己的掩飾情緒的辦法,就算如常地說笑着,我也能儘量地掩埋自己的心緒,是以祥子此時並不能從我的面上看出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