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底,宋聲聲粉絲見面會還是採用了內部開票的模式,在見面會全部的1116張門票裡,其中90%按比例分配給各大後援會,只有10%的餘票向公衆開放。
並且門票收入將全部捐給一項幫助性丨侵受害者康復的公益活動。
雖然公衆票很少這點讓普通民衆非常不滿,但大部分人都還非常欽佩宋聲聲的決定。粉絲們更加很高興,因爲按照開票公告裡給出的細則,內部票也將按照粉絲在會年限分配,註冊10年的會員比註冊1年的會員有更大可能性搶到見面會門票,具體來說這裡面涉及到複雜的比例分配問題,總之當林辰聽王朝解釋半天以後,只問了一句:“你到底能不能搞到?”
王朝瞪大眼睛看他:“阿辰哥哥你竟懷疑我!”
後來的事情就變成王朝在開票後一秒內秒了一百來張門票,刑從連不得不拎住少年人的耳朵逼他把搶到的票重新釋出,又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罰了半個月零用錢纔算了結。
林辰看着剛剛發送到自己手機上的電子票。
見面會地點在在永川克里斯汀文化中心,那是他們發現能定罪李景天關鍵性證據的地方。
他們的位置在7排11/12/13座。
而見面會開始時間,是6月1日,那正是他們與新尼國商議好押解李景天來華的日子。
後來林辰才發現,這一切在冥冥之中或許自有天意。
…………
網絡上關於李景天案的熱度已漸趨減退,畢竟這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可能影響歷史格局的大事,普通網民的注意力總會很快被這些事情吸引走。除了宋聲聲粉絲見面會開票那天他的名字和見面會話題又上了微博榜單外,他的名字好像正在漸漸淡去,這或許正是宋聲聲想要看到的。
而爲了準備粉絲見面會,宋聲聲就更有理由不見他了。
據刑從連託着傳話的警員說,他們給宋聲聲做二次筆錄時,曾私下親口詢問過對方的意見,但宋聲聲依舊拒絕見他。
林辰終於不再執着於這件事。
不過,在等待見面會開始的那些時間裡,他和刑從連還抽空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當然,他們也絕不會承認這件事同他們有關,畢竟那是王朝做的。
5月15日,許染頭七那天。
刑從連在警局加班,早晨的時候,林辰和王朝先去了市郊公墓。
因爲許染已經沒有親人了,所以林辰自作主張,在這處還算山清水秀的墓園裡,給她買了一小塊地方。
墓碑上,許染笑容明豔,她畫着淡妝,像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既無痛苦也無煩惱。
林辰將手中的百合放下,輕輕撫摸着墓碑,然後向王朝伸出手。
少年趕忙從揹包裡掏出一張紙出來,那是宋聲聲粉絲見面會門票,當日王朝搶票時,還特意在角落裡給許染也搶了張票,他不僅電子票打印出來,還用了很厚的卡紙,做成很像門票的樣子,彷彿真像那麼一回事。
林辰看着墓碑上女孩的照片,拿出打火機,將紙點燃。
火焰吞噬紙面,捲起灰色的毛邊,餘燼落下,林辰帶着王朝轉身離開。
那天他們調休,在去完墓園後,林辰又帶着王朝來到了宏景市公共圖書館內,少年人終於從有些說不出的悲傷中恢復出來,他揹着包在圖書館大廳很興奮地跟他說這說那,但只走了一會兒,王朝就又不肯走了,他抱着雙肩包賴在圖書館公共休息區外,說:“阿辰哥哥我剛想起來我昨天和工會約了要開團啊,你幫我挑就行了。”
林辰會意,徑自向借閱室走去。
他記得一週多前,他和刑從連還是以格外輕鬆的態度在討論青少年教育問題,刑從連說把給王朝挑選閱讀書目的重擔交給他,他還想着下個休息日就可以帶王朝來圖書館。可明明只過了一個禮拜,當他真帶着王朝來到這裡的時候,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站在林立的書櫃前,很漫無目的走過一排拖拉機維修的專業書目,並隨手抽出一本翻了起來,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圖紙,他又走向下一處書架。
圖書館休息區內,王朝找了處背對監控的位置,在長桌上坐下。
少年人壓了壓帽檐,把裝滿各種零碎的紅揹包甩在桌上,他從中抽出筆記本電腦,按下開機鍵。
但事實上,王朝並沒有打開戰網,而是點開了某個視頻網站。
林辰已經挑到了第五本書。
少年人面前電腦屏幕上的進度條緩緩推進,終於,文件上傳到100%的時候,他迅速按下回車鍵,拍上筆記本,匆匆走出休息室。
林辰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他看了眼剛收到的短信,拿起第七本書,走到借閱臺前。
今夏天氣比往年更熱。
林辰同王朝在公交站臺等車。
而在許多空調房間裡,剛打開最國外最著名在線視頻網站metube的網民們,發現網站首頁上出現了一則新上傳視頻。
有人隨意將之點開,然後驚得無法言語,他把視頻看了兩遍,迅速把視頻下載下來,然後上傳到國內另一視頻網站,最初的二次上傳者按照原上傳者的標題,將之改得更加聳人聽聞——《逢春皇家一號驚現地下淫丨窩,慘烈景象如人間地獄》
不得不說,這位二次上傳者天生是搞媒體工作的高手,因爲標題太有煽動性,短短半小時內,該視頻點擊率已破五十萬。
無數網民在手機上、臺式機上、平板電腦中觀看了這段慘無人道的影像。
視頻昏暗,並且沒有任何配音。
但那一看就是針孔攝像機拍攝的畫面,一位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正在水牀上折磨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女孩。
女孩被拽着頭髮撞向牀頭櫃,男人不停用手捶着她的肚子,視頻中根本看不清女孩的的面容,可男人興奮殘忍的神情令許多人都不忍再看。
正因爲這段視頻太過挑戰人類道德底線,只在瞬間便激起所有網友的滔天怒火,很快,施暴者的身份被人肉出來,那正是逢春市一位平日總是扮演好丈夫角色的著名企業家。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就不是任何人能夠控制住的。
當刑從連接到逢春警隊隊長電話時,林辰和王朝正在離圖書館3公里開外的小店裡吃咖喱飯。
少年人很高興翻着他新借的書。
當看到《拖拉機維修指南》的時候,他更是興奮地叫了起來:“阿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拖拉機啊!”他邊說,邊又把一勺咖喱飯塞進嘴裡,“我小時候跟我爸爸說,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拖拉機駕駛員。”
“然後呢?”
“然後我爸爸說好啊。”王朝很高興道。
警局辦公室內。
刑從連把手機拉開耳朵一米遠,拼命否認剛剛佔據各大視頻網站榜首並在朋友圈內瘋狂傳播的的那段淫丨穢視頻是他的傑作。
“老陳啊,怎麼可能是我啊,真不是我啊,我在局裡呢,你知道我面前的報告堆得有多高嗎,命特別苦啊!”
“老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手下那個技術員有多能幹,不是你還能是誰,你這是捅了天大的簍子你知道嗎!”
“天地良心啊,這世界上能幹的人多了,你不能因爲我的人能幹就冤枉我吧,咱凡是都得講證據是不是,我也想知道這誰幹的,真是太漂亮了,要我說你們能容忍皇家一號這種毒瘤這麼久,我都要開始懷疑我們隊伍內部的純潔性了……”
刑從連不停絮叨,終於,電話那頭的人像是被煩的不行,猛地掛斷電話。
刑從連對着手機屏幕,很冷地笑了起來。
咖喱店內。
林辰只是喝着配餐的飲料,一口未動面前的午飯,他給少年遞了張紙巾,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他接起電話,刑從連愉快聲音傳來:“午飯吃了嗎?”
“在吃。”
在他對面,王朝猛地停下飯勺,朝他做着口型,少年塞了滿嘴咖喱都快掉了出來。
林辰對着電話嗯了幾聲,然後放下手機,對王朝說:“你老大被逢春警隊的老大不分青紅皁白的訓斥了一頓,他很生氣。”
“什麼,我幹得這麼漂亮嗎,這簡直是意外收穫啊!”王朝興奮道。
林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一開始的時候,網監部門想禁那段視頻,但是沒禁住,現在全網都炸開了。”
“燦爛!”少年舉起可樂,和他輕輕碰杯。
林辰放下可樂,小聲道:“不過事情牽涉太廣,高層震動,據說已經在查上傳者了。”
王朝笑嘻嘻地王朝大手一揮:“不用擔心啦,公共圖書館的好處在於,就算他們真有實力爆種查到真實ip,那也是然並卵,全圖書館幾百個人同時上網,能查到纔有鬼了,而且我選擇了延時上傳,視頻上傳的時候我們在公交車上呢,有監控爲證,是不是特別有計劃性!”(*^__^*)
林辰再次舉起飲料,與少年人輕輕一碰,說:“謝謝你。”
【二】
雖然關於皇家一號會所真正流出的視頻其實只有那麼一小段,但正是這麼一小段視頻卻成爲撬動逢春地上、地下世界的一個支點,不光是逢春市,全國上下都爲之震動不已。
許染的案件被再次翻開,雖然林辰與李景天在閣樓對質時,觀衆們都看過許染那封親筆信,但信件中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許染受害地點就在皇家一號會所之內,因此會所在歷經調查後很離奇地僥倖逃過一劫,可現在的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警察廳再次組成專案組開始調查逢春市皇家一號,這樣的調查規模已經不是簡單的個人可以阻止得了的。
伴隨調查逐漸開展,一個個名字被挖掘出來,警方隨後聲稱他們已經掌握了皇家一號公司的秘密賬本,開始調查相關涉案人員。
那幾天裡,小道消息滿天飛揚,逢春及其周邊城市的精英巨賈們人人自危。
皇家一號與ca公司的關係被挖掘出來,ca公司一些練習生包括高層都開始接受調查,民衆最樂意看這種連續劇似的戲碼,一波未平一波未起的好戲令人目不暇接。
盧旭先生作爲污點證人,在調查過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經由他的證詞,警方終於可以大大方方調查涉案人員的通訊設備。
雖然大部分涉案人員在調查開始都已經提前刪除手機裡見不得人的那個軟件,但如果盧旭所說的手機賣丨淫軟件真的存在,那麼這種軟件必然會在使用者手機和服務器上留下痕跡,只要使用者沒有聰明到把手機扔進無法打撈的大海里或者把內存給燒了,存在的數據總可以被複原。
刑從連於是用了一點辦法,讓逢春方面傳遞了一份數據過來。
王朝坐在電腦前,伸展了下筋骨,他一隻手舉起剛買的檸檬紅茶,另一隻手隨意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林辰看了看他,坐在他身邊的辦公桌上繼續填寫報告。
因爲對皇家一號的調查逐漸深入,他和刑從連曾偷偷潛入皇家一號調查的事情到底也瞞不住了,於是,又是新一輪的質詢和詳細報告,他覺得自己再次回到高中痛苦的抄寫生涯。
窗外陽光明媚,他寫了一會兒,鬆開筆揉了揉手臂,在忽然間,他又再次看到手臂上的刀傷。
他當時在手上割自己的兩刀已逐漸癒合結痂,雖然傷口現在看上去還有些猙獰,但當那些痂脫落的時候,也就只會留下很淺的疤痕。
林辰再次翻出手機裡宋聲聲粉絲見面會電子票,希望你也一切都好,他這樣默默想到。
就在這時,王朝突然開始瘋狂敲擊鍵盤。
“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人隨後大喊一聲。
林辰還沒反應過來,少年竟然瘋了似得推開椅子,衝出屋子開始圍着警局大院跑圈。林辰愣了一會兒,趕忙給正在開會的刑從連發了條短信,跟着追了下去。
王朝跑得很快,望着少年人瘋狂的背影,他決定還是站在原地等他跑一圈回來。
刑從連也很快推門下來,他氣喘吁吁眺望四周,王朝已經跑得看不見人影了,但風中還是傳來少年人的嘶吼聲音。
“這是怎麼了,看個代碼看成了失心瘋?”刑從連問。
林辰眉頭緊蹙,非常擔心。
終於,王朝極速狂奔的身影再次出現,刑從連二話沒說,直接從前方包抄過去,王朝像是完全沉浸在狂奔中,也沒在意前方的人影,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來不及剎車,猛地撞上刑從連。
刑從連後退兩步,沒有站穩,還是被撞翻在地,但他倒地時還不忘護住少年人頸部和腰間。
砰地一聲悶響傳來,王朝躺在刑從連胸口,他揉着腦袋,一時沒反應過來,等看清自己摔在誰的身上,他隨即嚇得向後坐去:“老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辰趕忙過去,在兩人身邊蹲下。
“沒事吧?”他問刑從連。
刑從連很乾脆撐着身子坐起,臉上甚至沒有任何表情:“你怎麼回事?”他很嚴厲質問王朝。
林辰看向刑從連的後背,夏天衣物單薄,刑從連後背上很明顯被擦傷一大片。
王朝坐在地上,愣着不敢開口。
林辰過去很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王朝受到撫觸,這纔開口:“老大,我就是覺得很眼熟,但想不起來啊啊啊啊。”
“什麼眼熟?”
刑從連邊問,邊將手搭了過來,林辰會意,將人扶起。
刑從連拍了拍制服褲上的灰塵。
王朝說:“就是逢春那邊傳過來的賣丨淫軟件的復原版本,我覺得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刑從連彎腰的動作猛然頓住:“說清楚。”
縱然他要求少年人說清楚,但實際上感覺的事情,並沒有辦法講清楚。
王朝重新坐回電腦前,指着皇家一號自制賣丨淫軟件源碼,對他說們:“每個程序員寫程序的時候,都有自己的風格,就像每個人說話或者寫東西的風格都是不一樣的,比如你寫的代碼和我寫的源碼肯定不一樣。”
“當然,我又不會寫代碼。”刑從連冷冷道。
“就是這麼個意思啊老大,雖然程序語言是相對固定的,但是,比如變量名啊註釋啊反正每個人寫東西的習慣是不一樣的,我的意思是,我覺得這段源碼很眼熟,我看過它的編寫者寫的別的東西”
刑從連皺了皺眉:“全國那麼多手機軟件編程人員寫每天成千上萬代碼,你這都能看出來?”
“我就是覺得我看過啊!”王朝忍不住加大音量。
刑從連還想開口,林辰看他一眼,他於是不說話了。
其實刑從連說得沒錯,不算上網頁,王朝曾看過的手機軟件編程源碼都是天文數字,讓他從中分辨出哪些代碼是同一人寫的,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更何況全國上下的從業人員基數雖大,但每個人總是寫過很多軟件,而王朝總也會看到過同一人寫得東西。
但看着少年人愁苦的面容,他只好說:“不要着急,你慢慢回憶一下。”
“我想不起來啊。”王朝很煩躁地隨意點開各種軟件,然後又不停將之關掉。
“有什麼搜索算法可以用嗎?”林辰又問。
“但我不知道要搜什麼啊,沒法搜,如果是文章還可以用跟音聯繫來建立統計學模型比對,但是源碼我真的想不出啊,而且我電腦裡也不可能存儲所有看過的手機源碼啊。”王朝愁得不停抓頭髮,“阿辰你說得沒錯,我爲什麼不留心一下的,這說不定就是我拯救世界的機會啊!”
少年人的話,讓林辰心中升騰起很奇怪的不良預感。
他與刑從連對視一眼,對王朝說:“其實我們的大腦遠比我們現在已知的任何計算機器更加強大,如果這是一份不重要的,由同一人撰寫的源碼你一定不會有這麼大反應,你甚至很有可能像曾經無數次那樣將之忽略過去,但剛纔的時候,你的潛意識提醒你,你眼前的這段源碼非常重要,與他相似的同一人撰寫的源碼也非常重要,所以你纔會察覺到異常、停頓下來,所以曾經的源碼也應該在你腦海裡留下過非常深刻的印象,你往這個範圍查查看吧。”
“我明白了……”王朝有氣無力地說道,“但我還是先試試看搜索關鍵詞吧,但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喜歡把變量名命名爲食物相關嗎,吃貨誤我啊!”
林辰安撫性質地揉了揉少年人的腦袋,和刑從連一起出門。
“背沒事吧?”林辰蹙眉問道。
刑從連卻大大咧咧靠在牆上,點了根菸,對他說:“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你。”
“不對。”
“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不管怎樣,試試看對宋聲聲用強硬的辦法吧,我必須見他一面。”
…………
林辰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從王朝看到相熟源碼的事情又聯想到宋聲聲身上,那是一塊他無法解開的心結,他恐怕自己如果沒有辦法見到宋聲聲,那麼一有風吹草動他都要擔心對方。
宋聲聲粉絲見面會前20小時。
5.31日夜裡十一點。
他坐在家裡的木沙發椅上,看着今天早些時候宋聲聲進入永川克里斯汀文藝中心彩排的畫面。
王朝依舊在自己房間內琢磨皇家一號的賣丨淫軟件源碼,就算在客廳裡他也間或可以聽到少年人崩潰的喊聲。
刑從連還沒回家,皇家一號的事情越鬧越大,甚至還牽涉到一些高層人物,刑從連又被專案組請去喝茶,因此深夜未回。
林辰握着遙控器,調大了一些音量。
巍峨的巨型建築物聳立在永川市郊,鏡頭向前推進,趕來採訪的記者和聞訊而來的粉絲擠在會展中心廣場上,粉絲們舉着各種聲援橫幅,非常有紀律地排成一排,那甚至更像是什麼訓練有素的軍人而不是狂熱的追星族,唯獨在宋聲聲的保姆車開過的時候,她們纔開始尖叫。
記者很興奮道:“觀衆朋友們聽見我身後的喊聲了嗎,在歷經磨難後,宋聲聲先生終於決定舉行一場小型粉絲見面會來回饋一直以來支持他的鐵桿粉絲們,雖然見面會拒絕媒體採訪,不過到時候我們電視臺還是會在文藝中心門口爲大家做直播,請大家鎖定永川衛視。”
記者話音未落,保姆車徑自駛向vip通道口停下。
相野戴着墨鏡,從副駕駛位置下來給宋聲聲開門,宋聲聲的女助手最後下車。
今天宋聲聲特意做了造型,他穿了件戴骷髏的燒燬感t恤,頭髮用髮膠梳到腦後,他依舊戴着口罩,只是看了場邊的粉絲一眼,他便收回視線,向門內走去。
畫面再次一閃而逝,尖叫聲卻不絕於耳。
林辰的眉頭越皺越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宋聲聲雖然起色看上去很好,但他看向鏡頭的目光中,卻沒有那日的堅定神色。
媒體記者卻說:“我們看到宋聲聲先生好像恢復得很好,衷心希望明日的粉絲見面會能順利召開。”
記者順勢將話筒湊到身後的歌迷會粉絲面前:“你們激動嗎?”
“激動!”粉絲們整齊劃一地喊道。
“有什麼想對宋聲聲先生說的嗎?”像是被那種快樂的氣氛感染,記者笑着問道。
粉絲們面面相覷,然後其中一人做了個倒數三、二、一的手勢。
那些年齡不同樣貌不同但都同樣快樂的姑娘們整齊劃一地喊道:“聲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永遠都會守護你!”
那樣光明而燦爛的聲音,林辰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娛樂新聞開始播報另一則內容。
屋外傳來吱呀一記開門聲,林辰放下遙控器,推門出去。
刑從連滿臉倦意,出現在門口。
林辰看着他略帶微笑的面容,遙遙問道:“看你的表情,恐怕是有好消息吧?”
刑從連向他走來,說:“宋聲聲答應見你一面,不過時間在見面會後。”
“不能在見面會之前嗎?”林辰突然問道。
刑從連停下腳步。
林辰心知自己的要求非常過分,宋聲聲鬆口見他一面,都不知刑從連在其中做了多少明裡暗裡的努力,按照刑從連的辦事作風,他甚至很有可能委託逢春或者永川警方向宋聲聲施壓。
但他還是非常堅定地看着刑從連:“我必須要見他,在見面會之前。”
刑從連用很疲倦的目光凝望着他,爾後點了點頭:“好,我們馬上走,你先去叫王朝。”
後來無數次,林辰推演着那些天裡發生的事情,試圖從中找出一種阻止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比如說,他應該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從一開始就去堵宋聲聲質問他究竟發生什麼,而不是被一些看起來很好的表象矇蔽住;又或者他根本不應該在那寶貴的十幾天裡策劃對皇家一號的行動,以至於他和刑從連的大部分時間都被永無止境的官方調查和文書報告填滿;甚至,如果刑從連能在那天把車開得更快一些的話,或許一切都會走向完全不同結局。
然而,用刑從連的話來說,既定事實的發生並不能已人的意志爲轉移,而他們不是神明,更沒有扭轉時間的能力,他們真的只能非常普通的人類,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帶着悲傷和感激,繼續走下去。
【三】
雖然出發很快,但他們真正到逢春的時間已將近是第二天凌晨四點。
一路上,他都強迫刑從連在車裡放宋聲聲的歌,王朝和着歌聲,在半夢半醒間還在在背誦者什麼代碼一類的東西。
就算在凌晨時分,永川依舊燈火通明,林辰在高架橋上俯瞰整座城市,突然在某一瞬間感到由衷而來的絕望。
燈光猶在,可濃重的黑色卻從地底蔓延開來,彷彿將要吞噬一切有生之物,一切都再不會好起來,他在那時感受到漫無邊際的絕望。
他捂着眼睛,毫無緣由地落下淚來。
4:13分。
他永遠都會記得刑從連將車在永川寶力豪大酒店門口停下的時間。
酒店樓下是震耳欲聾的警笛聲音,救護車和四輛警車依次排開,悽紅和慘藍的將夜空打成詭異的紫色,他非常茫然地向四處望去,甚至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向酒店門口。
在酒店大廳裡,相野背對着他,卻佝僂着身體,近乎脫力般地在和警員敘述着什麼,而他身邊的另一位女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在數小時前,林辰還在電視上看過那個女孩,那正是宋聲聲的助理小姐。
心中縈繞許多日的不良預感終於成真,林辰一步一步朝相野走去,他直接從後方伸手拽過那位精英的領口,用近乎顫抖的語氣說道:“出什麼事了。”
相野看到他的瞬間目呲欲裂,林辰反被對方一把拽住領口。
相野怒吼道:“林辰你怎麼還有臉來這裡,聲聲死了,被你害死了,他都說了不想見你,你爲什麼還要一遍遍逼他!”
相野的喊聲極大,周圍原本就有人用手機攝像在偷偷拍攝,閃光燈亮起,林辰只覺得有人用榔頭狠狠錘了他一下。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從斜側伸出,反手製住相野。
林辰看到了刑從連。
相野疼得當場嚎叫起來,他叫聲悽慘,卻還在不停敘述:“我那麼保護他,那麼不想讓再次受傷害,你爲什麼還要不停逼他,是,你有恩於他,可你憑什麼在他不想見你的時候還一遍又一遍施壓,他說他看到你就想到李景天,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你們都是一樣的人。”
水晶吊燈降下刺目的光,林辰胸中翻涌起無數情緒,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色彩,但聽到相野那麼說之後,他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一種他自己都甚至覺得毫無人性的殘酷語調說道:“首先,我不會謀殺宋聲聲,因爲那是我正在趕來這裡的路上,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其次,我從未與宋聲聲接觸,逼死他的人只有可能是你而不是我。最後,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在他身邊,女孩的尖利的哭聲將要刺破耳膜,林辰扭頭,冷冷看了一眼發聲的位置,然後,女孩瞬間止住哭聲。
“如果你的老闆不回答,就由你來親口回答我,告訴我,宋聲聲是怎麼死的。”
“聲聲……聲聲……”女孩哭着坐在地上,“聲聲……在浴室裡……浴室裡……割……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聽到這句話,林辰幾乎無法站穩,他猛一踉蹌,就在這時,刑從連穩穩托住他的後背。
他再次將喉嚨口的血腥意味壓制下去,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環視四周,強迫自己繼續清醒。
“帶我去現場。”他對身旁那位警員這麼說道。
“你憑什麼去,聲聲活着的時候都不想見你!”相野近乎瘋狂地喊道,完全不像是那個曾經彬彬有禮的紳士。
“相野先生,請配合警方調查,否則我將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
刑從連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着超然的冷靜。他迅速向酒店大堂內的警員出示證件,公事公辦道:“宏景大隊,刑從連。”
那位警員趕忙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您和林顧問。”
“現在帶我們去現場。”
見那位警員神色猶豫,刑從連點了點頭,繼續對他說:“你可以拒絕我,但我會撥通所有能讓我們進入現場的人員電話,相信我,總有人會點頭,所以不要浪費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