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李克-卡奧蘇斯在戴德忒爾沙芬的街道上昂首闊步,他披着一件能同時驅散光和影的薄紗斗篷,邁着沉重的步子,幽靈般地向他的宿命走去。他戴着兜帽,遠處火炬的映照在他如同潔白瓷器般的臉上,如同讓這張臉在一瞬間經歷了年輕到死亡。只有少量白金色的頭髮從兜帽下的臉龐邊露出,就像是緊貼在他消瘦的顱骨上。
他能聽到遠處歌聲中高亢的聲音,他那沒有血色的嘴脣輕蔑地撇着。在這漫漫長夜裡,他們用他們的活力和希望來嘲笑他。
城市的一部分出於黑暗之中,他兩旁的宏偉建築已被遺棄,空無一人。它們昏暗的窗戶裡沒有燭光,也沒有歡快的低語聲,只有風聲迴盪在他們的前廳和餐廳裡。
他喜歡在這裡的街道上漫步,在寂靜和沒有活人的地方尋找安慰。孤獨是一種平靜,社交是一種折磨,他享受着在蜿蜒空曠的街道上與過去的輝煌爲伴的時光。
他想起了戴德忒爾沙芬異常繁榮的日子。它曾經是一座優雅而神奇的城市,比因格蘭德更耀眼。因格蘭德曾經是一個衰落的城市港口,直到卡斯勒夫王國建立,並且跟帝國成爲了盟友,共同對抗食人魔王國。
這條街曾經有一個繁榮的市場,在那裡可以買到最好的糖果和糕點。這裡最受享樂主義者們的喜愛,許多攤位擺放着來自全世界各地的美食,他們精心烹飪的食物和飲料可以滿足即使是最苛刻的美食家。
在瑪瑞恩伯格崛起前,他的兄弟會帶他來到這裡,愉快的消磨着與商人討價還價的時光,品嚐布爾坦尼亞的夢幻葡萄酒,在提爾亞利安海岸捕捉的閃光魚,以及在南方大陸草原上狩獵的獅子肉。
更不用提那些居住在豪華別墅裡來自全世界的可愛女人們。
現在一想起那些日子,他就生氣。當這個世界正等着把那令人寬慰的和平幻象撕掉的時候,他卻把時間浪費在這些輕浮事情上。
他拐過一個彎,沿着一條鋪着大理石的大道往前走,這條路通向一個寬闊的圓形劇場,在戴德忒爾沙芬輝煌的時代,這裡曾上演過一些受委託演出的戲劇。他母親很喜歡看戲,只要一有時間,她就和父親一起來這裡。
他走進圓形劇場的中心,聽到演員們如同早已死去的聲音,他們在舞臺上昂首闊步地唱着臺詞。在城市衰落前,他就已經厭惡戲劇,更喜歡戰爭中血腥的狂怒。像他這個年紀的許多傲慢無禮的年輕人一樣,他過着極其享受的生活,從死亡的藝術中獲得樂趣。
他曾率領一支大膽的探險隊前往南部大陸,在愛爾奎赫姆海岸與獸人作戰,並且殺死了在拉奎拉斯羣島的巢穴中冒險遭遇的可怕野獸——這隻醜陋而巨大,長着尖銳獠牙的蠍尾獅的屍體被製成標本,掛在他的‘蠍尾獅’號的船頭。
他母親曾責備過他在和平時期如此憂鬱,但當他見識過這個世界真正的面目後,他知道時間會證明他是對的。這個想法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但在今天,他知道他需要再次冒險。
這是一個狂野放縱的節日,不計後果地追求放縱不羈的節日。對一些人來說,這意味着沉溺於食物,另一些則意味着沉迷酒精飲料和興奮劑。更多的人沉溺於他們的享樂主義衝動,他們今晚藐視一切體面的界限。
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它允許黑暗的慾望得到滿足。
“該死,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剛從屬於自己的包廂偷偷溜出來的卡奧蘇斯伯爵羅曼低聲向自己最小的兒子喝問道。
“當然,我的父親。讓民衆認爲世界美好到他們只需要享樂和沉迷於夢幻般感受的節日。”奧德李克恭敬地施了一禮後回道。他起身後伸出雙手,把頭上的兜帽向後拉起,露出了他白金色的短髮。
“你太憤世嫉俗了,我的孩子。”羅曼伯爵看到短髮的兒子,有些心疼,但是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想要什麼?我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你了。爵位我一定會傳給羅曼遜的,就在這兩年我就會提前移交爵位,完後好好陪你母親去度假。”
“我可愛的父親,永遠忠於家庭和封君。”奧德李克臉上浮起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你的爵位現在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你想做什麼?戴德忒爾沙芬周圍都是我們的朋友,哈爾根多夫的貝雷恩伯爵是你遠房姑父,尼爾斯-艾斯卡瑞克的斯蒂文伯爵是我的遠房表弟。”羅曼伯爵說完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不,你能從他們手中得到什麼?一個磨坊?還是一個村子?”
“哈哈,我的父親,您還是這麼的短視。把您那雙這麼多年來只關注自己家人和領地的雙眼擡高一點。看看這個世界!”奧德李克被自己父親的話語逗笑了。“不過這也是諾爾蘭德大公爵這麼信任您的原因。”
“我親愛的父親大人,感謝您把艦隊交給我,現在來聽聽我的計劃吧。”奧德李克自傲地說道。“聽完我的計劃,您就會知道,您以前是多麼的沒有遠見。”
“我的艦隊,再次感謝您交給我的艦隊,不過我的艦隊不是那些陳舊的破木頭。新的艦隊已經在我回來前,便在海上擊潰了北方的那羣野蠻人的長船艦隊。”奧德李克驕傲地介紹道。“我只用了八艘新式戰艦,就擊潰了他們超過一百五十條長船的艦隊。”
“這…這是大功勞啊,我們應該趕緊上報諾爾蘭德大公,他沒準會封你爲男爵。”羅曼聽完後也激動不已。北地的野蠻人在上次掠奪了戴德忒爾沙芬港後,港口就開始衰落。
“哈哈,聽我說完,我的好父親。”奧德李克繼續說道。“這僅僅是開始,我會建立一個西起埃爾納努港,東到因格蘭德城的聯盟。”
“你要建立一個北方港口聯盟?不,這不可能,不光因格蘭德屬於卡斯勒夫,奧斯蘭德的港口也不會同意的。”羅曼並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可以做到這點。
“事實上,我已經跟諾爾登城簽訂了協議,威爾斯庫革在我們的海上聯軍達到後也會立即同意的。”奧德李克拿出幾張羊皮紙向自己的父親揮了揮。“實際上,我已經建立了一支五港聯盟的海軍,剩下的兩座港口如果不蠢,很快就會加入我們。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抗衡瑪瑞恩伯格的辦法。”
“不,諾爾蘭德大公不會允許你這麼做。哦,天哪,你給我們的家族帶來了什麼?”羅曼突然悲傷地想到大公如果報復的話,自己的家族根本無法承受大公的怒火。
“唉,所以人們稱您爲諾爾蘭德的忠犬,但從未有人認爲您可以影響大公的想法。”奧德李克有點怒其不爭地說道。“我來跟您講講現在的局勢。”
“科沃爾德大公的繼承人在上一次北地人入侵的時候戰死,他對諾爾蘭德讓北方的野蠻人進入他的領地導致自己孩子的死亡極爲怨恨。隨着他的年齡增加,他現在糾結於復仇還是延續血脈。不過給他選擇的時間不多了。”
“我們的皇帝,奧斯特馬蘭大公成爲皇帝的原因我想您比我更清楚。米德蘭登大公當時太過年輕,所以認可了這位年邁的大公成爲皇帝。而塔爾貝思蘭大公則因爲兩人之間的關係表示同意。塔爾貝思蘭大公確實也獲得了足夠的好處。”
“不過,即使誰也沒想到我們的皇帝這麼長命,但是最近帝國內部流傳的消息,讓大家都知道他快要死了。下一任皇帝的位置,塔爾貝思蘭大公志在必得,不過米德蘭登大公也不會輕易放棄。”
“科沃爾德大公的領地正好在米德蘭登和諾爾蘭德中間,所以只要你去向我們的大公進言,讓他選擇支持米德蘭登大公成爲皇帝。我想科沃爾德大公就沒機會等待繼承人誕生之後再對我們復仇了。”奧德李克認真地說道。
“這…這是…”羅曼伯爵皺褶眉頭試圖反駁自己試圖挑起帝國大公爵們之間戰爭的兒子。但是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背叛。”
“背叛?背叛了您的封君?還是背叛了諾爾蘭德的人民?科沃爾德大公是個蠢貨,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農奴逃到這裡。但是那裡仍然足夠肥沃,等他緩過勁來,遭殃的將會是諾爾蘭德人。”奧德李克對於父親的藉口不屑一顧。
“對了,父親大人,別忘了把我的計劃告訴大公。七港聯盟的計劃,如果諾爾蘭德大公不是一個蠢貨,我想卡奧蘇斯家族會再出現一個爵爺,沒準還是個伯爵。”奧德李克補充道。“如果他不夠聰明,雖然我一直認爲自己是諾爾蘭德人,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可以效忠的封君。”
“不,我不能這麼做。”羅曼伯爵內心無法承擔是自己挑起三個大公之間戰爭的責任。“這太…”
“唉,即使您不這麼做,也會有人做的。這個世界從來不缺野心家。”奧德李克嘆了口氣說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軟弱的人,否者也不會對自己的幾個兒子都近乎一樣愛護。尤其把手中的名義上屬於的帝國艦隊交到自己手中。
“這樣吧,您把我的計劃告訴母親就行。作爲大公爵的姐姐,母親一直都知道該做什麼。”奧德李克只能換一個方法來實施計劃。
“好吧,我會告訴你母親的。”羅曼妥協了,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明白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