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柱的從正面裂開,古老的磚石轟然倒在地上。羅貝爾伯爵和女巫的邪教徒們驚奇地看着大理石柱上的裂縫不斷蔓延,快速擴大。最後,一整塊石頭從紀念碑上脫落下來,猛地砸在地上,塵土飛揚。
女巫吉賽爾努力地呼出肺部的空氣,空氣順着她的喉嚨噴出,嘶嘶作響。該死的男人,她想着。嘲笑的回聲在她腦海中響起,她意識到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情已經打開了那條路。她能感覺到大理石柱中有某種不朽者存在,感覺冷酷和愉悅交雜,似乎很善變。
吉賽爾口中的咒語漸漸消失,以一種不準確的調子結束。女巫從那根損壞的柱子前後退了幾步,雙臂防禦性地交叉在胸前,恐懼開始爬過她的臉。大理石碎裂的地方逐漸出現了一個鋸齒狀的開口,露出了紀念碑內部的一個黑色凹陷。
一股死氣沉沉的風從黑暗的深處翻騰而來,空氣中瀰漫着死亡的惡臭。被風吹過的雜草變得又黃又脆,在旁觀者目瞪口呆的眼前迅速地枯萎了。女巫吉賽爾的信徒們瘋了似的逃離開紀念碑,他們的臉因恐懼而扭曲顫抖。
當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襲上心頭時,羅貝爾伯爵下意識的做出了一個向黎明女士祈禱的手勢。當最後一塊破碎的石塊從裂縫中掉下來的時候,一片令人緊張的寂靜籠罩在墓地周圍。這是一種可怕的寂靜,充滿了恐怖的迴應。
寂靜被打破了,一個瘦削的影子從空心圓柱裡飛射出來,以超乎尋常的速度撲向吉賽爾。女巫柔軟的肉體被那影子鋼鐵般的爪子抓住了,她的身體被環繞着她腰間乾癟的手臂困住了。當攻擊她的人用那副乾癟的、皮膚緊貼在頭顱上,如同骷髏般的臉斜視着她,乾枯的嘴脣往後拉,露出長長的尖牙時,她大叫起來。
怪物的頭向前探去,他的下顎緊緊咬住女巫吉賽爾的喉嚨,像一隻飢餓的狗一樣殘忍地撕咬着她的肉。鮮亮的血從傷口流出來,順着女巫的胸膛流淌下去,把她乳白色的皮膚染成了死亡的顏色。她掙扎着尖叫,尖牙劃破了她的血管,但從她喉嚨裡逃出來的只是一聲嗚咽。
女巫的教徒們聽到吉賽爾的尖叫,那聲尖叫中表現出了她無法表達的恐懼。身穿黑袍的農民和被魔力侵染畸形體四散奔逃,向四面八方逃竄,退回到迷宮般的黑暗墓地裡。吉賽爾掙扎着向他們伸出手,懇求她那不忠誠的邪教徒們給予幫助。
看到一個無助的女人向一羣漠不關心的暴徒乞求援助,羅伊爵士實在受不了。爲了他的領主,他放棄了許多誓言和美德,但羅伊爵士不會忽視騎士精神的義務。他冷酷地握着劍,撲向那個正在襲擊吉賽爾的傢伙。
怪物注意到了騎士的靠近,從吉賽爾脖子上的傷口上鬆開了他的嘴。那怪物怒不可遏地對着羅伊爵士發出嘶嘶的聲音,他的臉因爲沒有沾上女巫的血而乾癟蒼白。他憤怒地把垂死的女巫扔到一邊,怪物的力量導致她被扔到祭壇的另一邊,一塊石頭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的脊樑骨因爲撞在石頭上斷掉了。
羅伊爵士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敵人。怪物的身體表面的皮膚和血肉已經徹底乾枯了,但是在它乾枯的外殼上,繫着一件布爾坦尼亞貴族的盔甲,盔甲上的血跡和這怪物的獠牙一樣紅。在怪物的腰上掛着一根鏈子,上面掛着一把厚刃的劍,金色護手如同一對翅膀,但劍柄頂端看起來像是一個咧嘴大笑的骷髏。
在一片模糊的劍影中,怪物拔出了他的劍,帶着野獸般的憤怒向騎士撲去。他輕蔑地把羅伊爵士的舉在身邊防守的長劍打到一邊,用遠遠超越人類的力量把羅伊爵士的劍刃打得粉碎。羅伊爵士踉踉蹌蹌地後退,被怪物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直打哆嗦。
那怪物毫不留情地對待他,沒給他任何機會。他把鋸齒狀的刀刃揮舞起來,刀刃把騎士的胳膊給打爛了,把羅伊爵士的鎖子甲像塊粗棉布似的撕得粉碎。羅伊爵士的血從盔甲下面血肉模糊的地方冒了出來。
羅伊爵士用另外一隻手抽出腰間的長匕首,怪物仍站在原地,但羅伊爵士敢說自己從那張乾癟蒼白的臉上看出了某種不屑的表情。等他抽出長匕首,站穩腳步,那個怪物又發出一聲咆哮,飛快地從他面前消失了。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那微弱的摩擦聲讓羅伊爵士轉過身來,一個被陰影包裹着的身影正在靠近。羅伊爵士大叫一聲,舉起長匕首,試圖拼死反抗。那身影撲了過來,帶起一陣刺骨的寒風。羅伊爵士往後踉蹌着退了幾步,那身影的手上閃爍着刀刃的寒芒。
羅伊爵士試圖閃過刀刃,用長匕首攻擊,但攻擊者的左手飛快地揮了過來。羅伊爵士猛地低頭,肩膀往前一撞,想要抵擋襲擊的刀刃,只不過他失望了。相反,一隻乾癟的手臂擊中了他的胸口,他感覺胸口如熾熱的火焰灼燒。他感覺到盔甲被那隻手臂擊的凹陷下去。
接着刀刃迅速地沒入了他的體側,血液一瞬間從他的嘴裡涌出。隨着一陣咳嗽和呻吟,羅伊爵士暈眩着跌跌撞撞,撞上了祭壇,貼着它滑倒。他的一隻手在祭壇角的石塊上徒勞地抓着,祭壇表面的血污上留下了他指甲的痕跡。他的思緒被一陣黑暗包裹着,只留下從心底涌上的深深的懊悔。
血鷹公爵咆哮着,像野獸一樣嚎叫着,撲向受傷的羅伊爵士。強大的戰士被怪物緊緊抓住,就像之前女巫一樣無助,怪物的獠牙撕咬着他受傷的手臂。被痛苦和恐懼再次刺激得清醒過來的羅伊爵士瘋狂掙扎着,踢着,尖叫着尋求幫助,但騎士什麼也做不了,怪物仍舊貪婪地吞噬着他的鮮血。
幾分鐘後,血鷹公爵把這層毫無生氣的外殼倒在了地上。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舔着手指上的血,品味着被藏在血腥液體中的恐懼的醉人味道。這麼多年以來,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它的味道了。
怪物向自己保證,他再也不會遭受之前那樣的痛苦了。他會暴飲暴食,把自己養肥,填飽肚子,直到飢餓得到滿足,直到他從這麼多年以來的飢餓和折磨中解脫出來。
血鷹公爵貪婪地咆哮着,露出了他的獠牙。附近還有更多的血,他能聞到血從驚恐的心臟裡流了出來,從顫抖的血管裡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所有這一切都將是他的,一場血的盛宴,用來淹沒那些在墓穴中被剝奪自由和承受痛苦的歲月。沒有一個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一個孩子會離開墓地。無論是農民還是貴族,他們都不再是人,而是要被追蹤和屠宰的牲畜。爲他們所畏懼的君主,血鷹公爵,阿基坦的合法主人提供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