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開斯特堡的地牢和其他地方的地牢沒有什麼兩樣,狹小的房間,手腕粗細的鐵柵欄,只有一個小小的換氣口。堅固的木門至少有一寸厚,房間裡甚至沒有油燈,只有從門縫裡透出的微弱的火光,這是地牢走廊中的油燈散發出來的。
地牢裡除了安布羅斯外唯一的活物只有老鼠,蘭開斯特堡的地牢的伙食沒準比安布羅斯想象的要好,不然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老鼠呢?牆角有三隻老鼠十分大膽地在鼠洞口探頭探腦,其中一隻甚至爬了出來,向牢房的牀邊前進。
安布羅斯伸出手,那隻老鼠起初十分警惕,並不願意過來。不過當牢房的守衛把食物送來的之後,安布羅斯把其中的麪包分給那隻老鼠後,它甚至願意站在安布羅斯的手上。看着站在手上的老鼠朋友,安布羅斯不確定自己會如同一隻老鼠一樣在牢房裡腐爛,還是會在第二天便被拖出牢房,被砍掉腦袋。
在黑暗的牢房裡,安布羅斯想起他的妹妹。在他們處決安妮之前,她也被關在類似的牢房裡。她會像他一樣感到寒冷和孤獨嗎?也許她也有老鼠作伴。也許現在她的命運就是他未來的命運。安布羅斯靠在牀邊,想起自己的妹妹和兄弟,他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溼潤,並非因爲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因爲內心中因爲缺少了他們而空虛出來的地方,這讓他感到悲傷。
他不希望別人看到眼淚,這會讓他顯得軟弱而不可靠。他轉念去想洛泰爾王子會把他看作是一個帶來了可能拯救他的王國的消息的榮譽之人,還是一個要除掉的對手?凱瑟琳公主有沒有把他冒那麼大的風險給她帶來的消息告訴他們?她能在入侵前逃走嗎?
他的思想被牢房門的響聲打斷了。一個士兵走了進來——一個披着藍色披風的洛泰爾手下的人——走了進來,鞠了一躬。
“請跟我來,安布羅斯爵士。”
安布羅斯眨了眨眼睛,既驚訝又驚訝地看着士兵的燈籠突然亮了起來。這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種邀請。但他肯定不會放過它。
“樂意效勞。”
他們從冰冷的石頭地牢裡爬上蜿蜒的樓梯,來到一個更溫暖的地方:一個房間裡擺放着精緻的牀、桌子和椅子。那裡有窗戶,但都被鎖上了,士兵離開後,門從外面鎖上了。
儘管如此,安布羅斯還是很高興他不必和他的朋友老鼠們共用這個房間,當他躺在牀上的時候,他讓心中微弱的希望之光蔓延開來。這肯定是個好兆頭,不是嗎?雖然他不知道怎麼做到的,是凱瑟琳乾的嗎?不管幕後主使是誰,只要他們想砍掉你的頭,他們就不會把一個囚犯從地牢轉移到這個地方。
然而……局勢仍然很危險。也許比爾巴利的入侵將在幾個小時內開始。誰知道戰爭開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藍披風的士兵又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打開門讓一個客人進來。
“洛泰爾王子。”安布羅斯站起身,鞠了一躬。
洛泰爾坐在椅子上,示意衛兵離開。雙方經歷了一陣長時間的沉默。
“安布羅斯爵士,我必須感謝你給我們帶來的消息。”在他有着傷痕的那隻手裡,洛泰爾拿着安布羅斯偷偷交給凱瑟琳的信。“你冒了很大的風險。”
“可是我好像是你的囚犯。雖然這間牢房比我先前住的那間舒服多了。”
洛泰爾笑了。“我相信你明白,我必須在佩弗利王子麪前表現出立場。後來我需要和凱瑟琳公主談談,瞭解更多關於你的情況。現在我想我知道你的情況了。所以我應該問你想做什麼。如果我打開那扇門,你會去哪裡?”
安布羅斯猶豫了一下。當然,他想去找凱瑟琳,但是他幾乎不能對她的未婚夫這樣說。所以他說,“我不確定。”
“好吧,”洛泰爾說,“你有時間考慮一下。我現在還不打算放你離開。”
“所以我仍然是你的囚犯。”
“你可以把自己當成是我的客人,”洛泰爾反對道,“而且在我家裡。你會有最好的食物和酒。不過,至少在佩弗利還在我家裡的時候,你的自由是相當有限的。”
“我可以問一下,你打算怎麼處理我給公主的消息嗎?”安布羅斯問道。
“今晚我要和幾百人一起騎馬北上。更多的騎士將會跟進。”洛泰爾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他的計劃。“如果你的消息可靠的話。”
“比爾巴利有數千人,沒準上萬。”
“是的,但是多虧了你,我們知道他要來了。信差鳥已被派往西邊所有的堡壘,警告它們會受到攻擊。如果他們不能在邊境阻攔比爾巴利的軍隊,他們就會回到羅薩布。那裡的城堡可以用一百人對抗一千人。對我來說,重要的是儘快到達那裡。而我不能靠一支龐大的軍隊做到這一點。”
“佩弗利呢?你發現了更多關於他參與的事情嗎?”
洛泰爾搖搖頭。“我可以和他對質,但他會否認一切。這將提醒他,我們知道他們的計劃。他也許有辦法把消息告訴他父親,那就會破壞我們可能有的任何一點小小的優勢。我猜他的計劃是在婚禮慶典期間悄悄溜出蘭開斯特堡,加入他在西邊的部隊。”
“你對他有什麼計劃?”
“我們時刻監視着他和他的人。就目前而言,這是我們所能做的。直到比爾巴利的軍隊越過邊境,我們纔開始戰爭,他仍然是我的客人和未來的姐夫。”洛泰爾站起身要離開,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皺着眉頭轉過身問道。“這倒提醒了我——你還沒問起婚禮的事呢。”
安布羅斯忍不住笑了。“你要騎馬到西方去和凱瑟琳公主的父親作戰。我猜婚禮取消了。”
“並不是這樣。婚禮會推遲,僅此而已。當這場戰爭結束時——如果要開戰的話——我們仍然會結婚。凱瑟琳證明了她對我和布爾坦尼亞的忠誠。一旦我和她父親談妥了,我就回來,然後就可以舉行婚禮了。”
“所以你和凱瑟琳公主之間唯一的障礙就是和她父親的戰爭。安布羅斯又笑了。“祝你好運。”
在他離開房間之後,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件事。洛泰爾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但他說不清是什麼。也許是安布羅斯的態度,也許是以婚禮作爲轉移注意力這種方式似乎有些不妥。比爾巴利選擇入侵布爾坦尼亞是極爲愚蠢的決定,即使只是入侵蘭開斯特領也是如此。
但那封信又是怎麼回事,洛泰爾陷入了沉思,他再次拿出那封信,從頭到尾認真地看了一遍。他沒見過比爾巴利國王的筆記,但是信上的印章應該是真的。也許他該去問問自己的父親,他比自己更有遠見,也許能看出比爾巴利的真正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