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自從把比爾巴利可能會入侵布爾坦尼亞的事告訴了洛泰爾以後,就一直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他去找查理國王和安布羅斯談話,現在他回來了,臉色蒼白,疲憊不堪。
“有什麼消息嗎?”
“我和安布羅斯談過了,但除了那封信外,並沒有其他什麼證據,雖然我覺得憑藉這個證據其實也夠了。不過我還是跟我父親談了一下,他認爲推遲婚禮是合適的。明天就不可能舉行婚禮了。”
凱瑟琳對這個消息並不感到驚訝,反而對它所引起的一絲失望感到驚訝。長久以來,婚姻一直是她的目標。現在,在一瞬間,它消失了。她淡淡地說:“我明白。”
“事實上,從實際的考慮出發,今晚我本希望和我的部隊一起向西進發。我將會隱瞞我已經離開的事實——對外宣佈我病了。大家都知道我身上有很多舊傷,所以我猜大多數人都會相信。我錯過了很多活動,雖然錯過自己的婚禮是其中最極端的,即使對我來說。”洛泰爾苦笑了一聲,試圖對凱瑟琳解釋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凱瑟琳再次說道。
“但我父親希望在晚宴上審問安布羅斯,確認這一消息的可靠性。很顯然,我們不可能馬上結婚,除非我們毫無疑問地確定這次入侵的真相。”洛泰爾搖了搖頭繼續道。“而晚宴上的審訊不管結果如何,都將暴露這件事。”
“查理國王沒考慮到這點嗎?”凱瑟琳疑惑道。“或許他認爲這件事不會發生?”
“我父親肯定有自己的考慮,或許有什麼我也不知道的事情。”洛泰爾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凱瑟琳,你今天所做的也許已經挽救了成千上萬的生命。它可能拯救了我的王國。不管事情會怎樣,我和父親都對此感激不盡。你已經毫無疑問地證明了你會成爲一個偉大的布爾坦尼亞的王后。但你也贏得了自己做決定的權利。如果戰爭真的爆發,一旦我和你父親打過交道,我就會回來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很樂意履行我們的婚約。若不然,我就釋放你們,你可以隨意行事。如果有另一個人在你心中更重要,我不會站在你們中間。”
凱瑟琳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可能要昏過去了。她感到了自由,前所未有的自由,但同時又感到莫名的失落。洛泰爾的提議是非同尋常的。讓她做出自己的選擇——丈夫,國家,未來——超出了她所有的期望。
然而,就在她的內心歌唱着安布羅斯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卻充滿了洛泰爾和他那純樸善良的話語。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他,但是現在,她第一次看到了他會是一個怎樣的丈夫——體貼、尊重、明智——以及他們會怎樣共同統治布爾坦尼亞。
突然間面臨着完全由她自己決定的生活的前景,凱瑟琳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她只能點點頭說:“我明白了。謝謝你。”
洛泰爾也點了點頭,他那沒有受傷的前額上有一道小小的皺紋,似乎他還在期待更多。但即使是真的,他也很快就恢復了。
“在晚宴開始之前,我想問你能不能告訴我更多關於你父親的計劃。他爲什麼要入侵布爾坦尼亞?爲什麼會選擇在蘭開斯特領西邊?你掌握的任何信息都可能至關重要。”
凱瑟琳搖搖頭。“我沒有別的消息,殿下。我也希望我有。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有許多理由可以證明入侵這件事根本毫無意義。我母親總是說我父親唯一真正的抱負是重新奪回伊斯塔尼亞。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件事——都應該從這個角度來看待。但我看不出這次入侵將如何有助於實現這一目標。如果他想要伊斯塔尼亞,爲什麼要浪費人力、金錢和時間在與布爾坦尼亞的戰爭上?難道他只是想要掠奪?比爾巴利……不像以前那麼富有了。西蘭開斯特領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嗎?”
“蘭開斯特領的西部是這個國家最貧窮的地區。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樹林,野獸和怪物。”洛泰爾說道。
“怪物。”凱瑟琳又想起了安妮小姐。“怪物煙霧。男孩們。”她停頓了一下。“我父親會想以某種方式使用怪物的煙霧嗎?”
洛泰爾搖了搖頭。“據我說知,它會讓你放鬆,讓你快樂,讓你睡覺。但它不是戰爭的工具。至少我從來沒聽過這種東西在戰爭中有什麼用。”
這正是羅蘭爵士所說的,但是凱瑟琳覺得安妮小姐臨終告訴她的東西很重要。“但是怪物本身,它們聽起來很可怕。”
“是的,但是它們不能被馴服……至少不能在軍隊裡使用。你爲什麼要問它們?”洛泰爾疑惑道。“那些怪物像雜草一樣沒過幾年就會冒出來,它們會襲擊村莊,殺戮農民,但是它們對我們來說並不算真正的威脅。即使可以馴服它們,我也不認爲比爾巴利可以在戰爭中取勝。”
凱瑟琳想把安妮小姐被處決時候的事告訴他,但那樣會使話題轉到安布羅斯身上,所以她搖了搖頭。
“只是一個想法。”凱瑟琳說道。但是她父親買了怪物煙,並且買了很多。安妮小姐做了手勢。她能知道入侵的事嗎?難道這就是她要警告的嗎?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打個戰爭的手勢呢?
“嗯,也許找到答案的唯一辦法就是往西走,或者等待晚宴上我父親對安布羅斯的審問,”洛泰爾說。“我得走了,凱瑟琳。我的衛兵在監視佩弗利和他的人。佩弗利今天下午在打獵,之後會舉行宴會,但到晚宴上他就會見到安布羅斯,並且和他對質。我不願猜測他那時會做什麼。如果比爾巴利的入侵是真的,那麼他沒準會提前收到消息。他可能會決定離開,並設法帶你一起走。”
“無論讓我做什麼,”凱瑟琳發誓,“我都不回比爾巴利。”
“聽你這麼說我很高興。我有二十個人隨時都在你門外。如果你需要什麼,想到些可能有幫助的,如果你需要給我發個信息——就告訴他們。”
“最後一個問題:安布羅斯在哪裡?”
“一個安全與舒適的地方。我不會傷害他的。”
“我想見見他。他沒有做錯什麼,他冒着很大的風險來幫助我們。”
“是的,但把他關在他和佩弗利不見面的地方比較安全。如果他說的是真的,晚宴結束後他可能就自由了。”
凱瑟琳有一種感覺,那不是洛泰爾主要關心的,但她沒有理由要求見安布羅斯,除了她想見他。她說:“我很高興你關心他的安全。正是他的信息幫助了布爾坦尼亞。”
“對此,我將永遠心存感激。晚宴一結束,你就可以看見安布羅斯,當然還有你的女僕們。”
凱瑟琳覺得洛泰爾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同,但她自己也無法確定這一點,於是她行了個屈膝禮。“謝謝您,殿下。”
洛泰爾拉着她的手,把她拉了起來。把他的嘴脣貼在她的指頭上,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