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七天的艱苦跋涉,雷蒙德爵士和梅爾森子爵終於都來到了莫爾索河。這是一次危險的旅行,行進的速度之快,使人與牲畜都筋疲力盡。如果沒有蓋爾斯公爵提供的輪換坐騎,騎士們只能蹣跚地穿過他們的回程路線,他們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完成任務。
那些屬於血鷹公爵的邪惡力量日夜追捕他們。成羣的蝙蝠一天到晚地折磨着他們,它們從陰影中猛撲出來,用堅韌的翅膀拍打他們的臉,或者用尖利的牙齒咬向他們的眼睛。這些攻擊如此頻繁,以致於騎士們不得不把頭盔上的面罩拉得低低的,儘管天氣熱得幾乎讓人無法忍受。
然而,蝙蝠是他們最不擔心的。在離開獵龍山和上古馬王的領地後不久,他們的小隊伍就被一個騎在骷髏馬背上的新敵人包圍了。領頭的是一名黑暗騎士,雷蒙德爵士驚恐地發現自己認出來了這個怪物的身份:戴恩-加特勒-惠特曼爵士,守護吉瑞爾村禮拜堂的那位聖騎士。這位曾經高貴的阿基坦戰士被邪惡的血鷹公爵所腐蝕,被轉化成爲一名吸血鬼,作爲對他過往生活的邪惡嘲弄。正是這個黑暗騎士帶領着他們的追逐,他把獵物趕在他前面,像一個領主在他的莊園裡追趕狐狸一樣。
雷蒙德爵士和梅爾森子爵同行的兩名英勇的騎士被這個吸血鬼劍刃所傷,在伏擊中被不死怪物殺死了。當惠特曼爵士的那匹腐爛戰馬的速度趕不上雷蒙德爵士他們那些活着的馬的速度時,這個吸血鬼的戰馬體內燃燒着一種褻瀆的活力,使他能夠在太陽從天空退去的時候追上它們。他們只有用武力和呼喚女士的名字才能把這個吸血鬼騎士趕走。儘管這樣做讓他們很痛苦,但他們已經把他們的屍體留在了身後,甚至連爲他們的同伴所需要的短暫祈禱都不敢停下來做。
最後,莫爾索河出現在他們面前,從森林後面一直延伸到他們面前,就像一條被壓碎的藍寶石織成的閃閃發光的緞帶。一種勝利的感覺涌上了騎士們的心頭,他們驅馬穿過最後一片樹林,鞭策着他們的馬向橫跨河流的石橋走去。當原來兇猛的蝙蝠拋棄它們,飛回森林的黑暗中時,這讓他們都很驚訝。
當他們走近橋的時候,又有一件意外的事等着他們。一大羣騎士,至少有上千人,排列在橋的盡頭。當雷蒙德爵士騎近的時候,他可以看到騎士們的盾牌上沒有任何裝飾,而是塗着那些還沒有贏得他們的紋章的人的素色底色。這些都是遊俠騎士,年輕的勇士們渴望在戰場上證明自己。雷蒙德爵士從未見過這麼多羽翼未豐的騎士聚集在一個地方。他們那光禿禿的鋼鐵盔甲上的光澤幾乎讓人睜不開眼,他們的長矛上掛着五顏六色的三角旗,在微風中噼啪作響,就像一片盛開的鮮花。
守衛着大橋的一名騎士向前騎去,雷蒙德爵士和他的同伴們向河的方向前進。六七個騎士很快地圍在那個孤獨的騎士周圍。雷蒙德爵士驚奇地看到百合花被印在他們的盾牌上,他們的僕人給他們的戰馬馬鎧外套上粗布。這些騎士不是卑微的遊俠騎士,而是爲了尋找聖盃而放棄頭銜和地位的騎士。他們會在這片土地上游蕩,糾正錯誤,與各種醜陋邪惡的怪物戰鬥,希望通過這樣的俠義行爲,他們可以被那位女士的女先知指引到聖盃那裡,並被認爲值得從神聖的容器中啜飲。
他們的領袖,也就是騎士們所圍繞的那個人,並沒有開始尋找聖盃。他仍然穿着家族的紋章,那是蓋爾斯公爵家族的顏色。當雷蒙德爵士向他騎來的時候,理查德爵士舉起一隻手向他致意。他的目光停留在查理國王的旗幟上,然後轉向雷蒙德爵士。他的目光中沒有漏掉連帶的問題。
“這個計劃成功了。”雷蒙德爵士告訴他。“血鷹公爵的奴才們已經跟在我們後面七天七夜了。”
“就算我們把靴子踢進蜂窩裡,我們也不會受到比這更粗暴的接待了。”梅爾森子爵一邊說,一邊騎到雷蒙德爵士身邊。“那個怪物一看到國王的旗幟就發狂了。”
理查德爵士聽到這個消息,嘆了口氣,撓了撓下巴。“我本來希望血鷹公爵表現得更謹慎些,”他說。“他每多花一小時前進,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得到幫助。你走後,蓋爾斯公爵收到了康沃爾和貝特福德的消息。來自兩個公爵領地的騎士會騎馬趕來幫助我們對抗血鷹公爵。不出兩個星期,我們身邊就會多出一千把劍。”
雷蒙德爵士搖了搖頭。他對理查德爵士說,“恐怕我們沒有時間磨磨蹭蹭了。我們遇見血鷹公爵時,他的軍隊正在向獵龍山挺進。毫無疑問,如果讓他自由行動,他就會把埋葬在古墳堆裡的所有古代死者都叫起來爲他戰鬥。”
理查德爵士聲明道:“還有其他方法可以阻止那個怪物。”
梅爾森子爵搖了搖頭說道。“不要指望查理國王了,我說過他有更重要的事去處理。雖然我相信只要他一回來,就一定會取得勝利。不過我懷疑如果我們期待他帶着他的軍隊回來拯救我們,到時候阿基坦已經不復存在了。”
“不,我的辦法是依靠我們自己。”理查德爵士朝身後的橋做了個手勢。“女預言家安妮斯頓告訴我們,這就是從前血鷹公爵穿過莫爾索河的那座橋。她不確定他是否還會用它,”說到這裡,這位年輕的騎士首領拍了拍他的胸口,“但我敢打賭他還會用的。”
“你有什麼計劃?”梅爾森子爵帶着關切的口氣問道。
理查德爵士笑了,顯然很高興解釋他的計劃中的優點。“我打算守住橋,不讓血鷹公爵過去。如果他像你說的那樣對過去念念不忘,那麼他就會留下來,爲這座橋而戰,而不是其他路線。我們可以把他留在這裡,直到卡姆蘭菲爾德戰場的援兵到位。”
梅爾森子爵搖了搖頭。這位年邁的貴族在馬鞍上坐了七天之後,仍然表現出了良好的狀態,但他拒絕掩飾自己的疑慮。“指望那個怪物按照他以前的模式行事可能是很危險的。他也許會被吸引到同樣的地方去,但不要盲目地依賴他做他以前做過的事。”
“我不會這麼做的,”理查德爵士說。他再次向橋做了個手勢。“我們只需要在橋這裡再堅持幾個小時。我父親已派出了一隊工兵來這裡拆除橋,他們會在夜幕降臨之前在這裡。”
雷蒙德爵士聽到理查德爵士描述大橋會被毀時皺起了眉頭。“如果血鷹公爵無法從這裡通過,他可能會很快回到現實中來。”
梅爾森子爵疲憊地在雷蒙德爵士背上拍了一下。“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我們就得騎馬回到他身邊,再次在他鼻子底下揮舞旗幟。”
這個嚴肅的笑話引來了從獵龍山之旅中倖存下來的騎士們微弱的笑聲。儘管他們很勇敢,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重複這種經歷。
“你可以讓你的馬在河的另一邊休息。”理查德爵士宣佈道,他看着這些精疲力竭的人。“你們最好自己睡一會兒。就像你們現在這樣疲憊不堪,如果血鷹公爵要進攻的話,我懷疑你連十來個殭屍也對付不了。”
雷蒙德爵士與理查德爵士的觀點一致。甚至梅爾森子爵也沒有否定年輕騎士的話。這一次,這位老貴族驚人的忍耐力被消耗得超出了極限。甚至他對復仇的渴望也支撐不住他。這一小羣騎士莊嚴地騎着他們那匹憔悴的戰馬,穿過那座古老的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