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爵士看着亡靈大軍向前逼近。騎士默默地向那位女士做了一個感恩的禱告。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些亡靈們在卡姆蘭菲爾德平原的田野邊緣一動不動地站着,讓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絕望。疑慮悄悄潛入了每個人的腦海,擔心血鷹公爵在這種不加緊進攻的情況下會選擇撤退。因爲再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來面對那個怪物了,也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地方適合摧毀強大的亡靈軍團了。
當雷蒙德爵士看到骷髏和殭屍的大軍再次涌動起來的時候,他感到如釋重負,以至於他暫時忘記了不久前的恐怖情況。接着,那些令人感到恐懼的東西又尖叫着回到他的身體裡,使他的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死亡的惡臭和邪惡的魔法,成千上萬的屍體在大地上行進的可怕模樣,生鏽的盔甲在沒有血肉的骨頭上的碰撞聲,還有亡靈德魯伊們褻瀆神靈的聖歌。這不同於跟一個自己的死敵作戰,或是騎着馬去和半獸人戰鬥或者殺死一個食人魔是不同的。這就像一場戰爭,只有唯一一位無人能敵的敵人——死亡本身。
溫暖與和平靜又回到了年輕騎士的身體裡,雷蒙德爵士對女預言家安妮斯頓的白色魔法的撫慰心存感激。他需要她的力量來維持他的勇氣。所有人都需要。責任和義務只能驅使一個人走這麼遠,直到他的肉體背叛他之前。即使是家族的恥辱給他帶來了沉重的負擔,也不足以使他的心剛強起來,去面對血鷹公爵主宰戰場的可怕一面。站在死亡軍團面前,需要的不僅僅是凡人的勇氣。
在戰場上空,可以看到蓋爾斯公爵,他騎在帕伽索斯身上在阿基坦一方的陣地上空盤旋。公爵手中飄揚着彩旗,一面帶有白色條帶的旗幟表示騎士們將堅守陣地。公爵和他的將軍們安排了一系列複雜的信號,使他能夠充分利用他那匹神奇的戰馬。從空中俯瞰,使蓋爾斯公爵對戰場有了前所未有的感官。他可以看到事態的發展比地面上的指揮官們要快得多。如果布爾坦尼亞人想要取勝,對亡靈戰術的預先警告將是至關重要的。
“蓋爾斯公爵作出了巨大的犧牲,”梅爾森子爵說道,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欽佩。“他選擇領導他的軍隊,而不是挑起他如此渴望的決鬥。有了帕伽索斯,他可以攻擊亡靈大軍的心臟位置,和那個該死的怪物直接交鋒。”
“我父親可能還會這樣做。”理查德爵士說道。“但他不會拿這場戰爭的結果去冒險,只是爲了自己去對抗我們的敵人。”
雷蒙德爵士搖搖頭,不明白理查德爵士的話是怎麼回事。“如果蓋爾斯公爵能殺死血鷹公爵,那個怪物的軍隊就會瓦解。女預言家安妮斯頓小姐在每次戰爭會議上都強調了這一點。”
理查德爵士用一種責備的目光對雷蒙德爵士怒目而視。“要是我父親失敗了呢?如果他在敵後深處被血鷹公爵殺死了呢?我們將失去他指揮的優勢,而帕伽索斯的翅膀將給予他有利的位置。沒有了他的指揮,我們會像盲人一樣戰鬥。”理查德咬緊牙關,漲紅了臉。“更糟糕的是,我父親知道他的謹慎策略將會失敗。我們將不計後果地衝向亡靈,決心從那個怪物邪惡的手中奪回他的屍體。我們將不會再考慮勝利。只有復仇。”
蓋爾斯公爵在頭頂上展示了黃色旗幟,從右向左揮舞着。這是對山上弓箭手的命令,示意他們更換新的陣地。公爵的旗幟突然靜止不動了。然後,在一個瘋狂的手勢後,白色的旗幟再次出現。蓋爾斯公爵狂怒地揮舞着它們,這一效果就像一聲激烈的喊叫,震撼着旁觀的騎士和他們的指揮官,像是在懇求騎士們堅守陣地。
“蓋爾斯公爵似乎非常急迫地認爲我們應該留在這裡,”梅爾森子爵疑惑地說道。
“他近乎於是在擔心我們會違抗他的命令,”雷蒙德爵士對梅爾森子爵的說法表示同意。
理查德爵士的表情則開始變得懷疑起來。“有些地方不對勁,這是顯而易見的。但他爲什麼認爲我們會這樣呢?”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公爵的繼承人已經從馬鞍的馬鐙上站了起來,望着田野那頭正在前進的骷髏。像布爾坦尼亞人一樣,它們讓它們中的騎兵走在最前面,那是一堵由馬骨和鏽跡斑斑馬鎧組成的堅固城牆,有着骷髏面孔的騎士們對着遠方的敵人咧嘴笑着。在理查德爵士看來,這位血鷹公爵的所作所爲完全符合他父親的期望,他徑直走進了爲他精心準備的陷阱。然後,在亡靈們的隊伍中出現了一陣騷動。行進中的骷髏上浮現出可怕的人影。
“願那位善良的女士保佑我們!”理查德爵士看見這番污穢的行爲時,嚇得倒吸一口冷氣。
阿基坦的騎士們知道他們把陣亡戰友的屍體留在了莫爾索河。他們已經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個怪物一定會對屍體施他那可惡的魔法,在這場戰鬥中,他們很可能會面對死去的朋友和親人們復活的軀殼。這些人已經接受了血鷹公爵帶來的恐懼,他們已經下定決心,準備好了和他們以前的戰友們作戰。
他們現在看到的這件令人憎惡的事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可怕。血鷹公爵確實對他們死去的戰友施加了骯髒的魔法,但他們沒有和他的邪惡軍隊一起行軍。相反,他們被高高舉起,被插在巨大的杆子上,像可怕的旗幟一樣高高擡到空中。如果騎士的屍體遭受如此野蠻和猥褻的待遇還不夠的話,血鷹公爵又造就了另一場暴行。
就像羅貝爾-德-圖盧茲伯爵的屍體一樣,血鷹公爵復活了他敵人被刺穿的屍體。他們在木樁上扭來扭去,試圖抓住木杆,就像被一根大頭針扎住的昆蟲。
當騎士們認出一些受盡折磨的屍體時,憤怒和憎恨的尖叫聲從他們的隊伍中涌了出來。頭頂上,蓋爾斯公爵發出的信號變得更加瘋狂。一排箭矢從騎士們的頭頂上呼嘯而過,弓箭手們儘管還在射程之外,卻仍在向亡靈射擊。這是蓋爾斯公爵最後一次不顧一切的努力,孤注一擲地想提醒他的士兵們這個計劃、這個陷阱,以及他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提醒還不足以遏制騎士們的怒火。沒有幾個頭腦冷靜的指揮官足以執行命令,堅守陣地。
理查德爵士的拳頭緊握着他的長矛。與他周圍的人相比,他更感到把屍體留在身後是一種恥辱。羞恥變成了憤怒,並決心讓血鷹公爵爲這種下流行徑付出代價。理查德爵士感覺到他被這種行爲深深的侮辱了,只有當他看到那個怪物的頭被釘在奧奎因城堡大門上方的釘子上時,他的自尊心和驕傲才得以恢復。
“一桶金子和一柄銀劍獻給那個把那該死怪物的黑心交給到我手上的人!”理查德爵士喊道。梅爾森子爵伸手去抓公爵繼承人的繮繩,試圖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這是最後的努力,以挽救蓋爾斯公爵的作戰計劃,可惜這是註定要失敗的。
“爲了阿基坦!爲了那位女士!”理查德爵士一邊領導着對亡靈大軍的衝鋒,一邊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