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境界,皆不可免?!”
“我法相宗大神通者的宿命、下場?”
張凡臉上的笑意愈發地冰冷,如凝萬年玄冰,望之寒徹骨髓。
“我張凡修仙數百年來,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曰,屍山血海來形容,亦不爲過。”
“無論何人,要來便來,張某難道還怕了不成?”
“人,尤其是直指仙道的修仙中人,心中不能沒有敬畏,卻不能有半點的畏懼!”
“張某微不足道時尚且無所畏懼,現在元神大成長生中人,反倒還畏首畏尾,貪生怕死,那還修得什麼仙!”
……短短片刻功夫,無數念頭在張凡的腦海中閃過,他並沒有盡數道出與燭九霄,然而燭九霄卻一直在關注着他,又如何看不出那隱藏在張凡心中的狂暴與傲然。
那種天擋在面前,亦要劈開的無所顧忌,真正展露在了燭九霄的面前。
此前經年,燭九霄與張凡雖然關係甚好,也知道張凡不少事情多數經歷,然而兩人畢竟是宗門師兄弟,他並不曾真正看到過張凡面臨危難,絕殺生死時的模樣。
此時感受到其心志之堅氣息外露,才真正明白了在生死場中面對張凡的恐怖。
就在這個時候,張凡忽然微微一笑,緩緩點頭道:“多謝燭師兄,師弟心中有數了。”
燭九霄與他談及這些,無非是在告訴他,導致法相宗數萬年來所有踏入化神境界的宗門前輩盡數隕落,其後存隱藏的黑手絕對是恐怖無比,強大無匹。
當今之世,天上地下,除卻那飄渺的仙界之外,有此力量的,唯有——靈仙界。
“這麼說,我們法相宗的敵人,至少是幕後黑手之一,當就是靈仙界中的上古巨擘了?!”
這幾乎是肯定的,燭九霄聞言的沉重頷首更是是證明了此說,他沉吟了一下,忍不住再勸道:“張師弟,要是按照你的計劃,無異於直接挑戰靈仙界衆靈仙,動靜如此之大,將再無緩衝的餘地,你不得不走上我宗門前輩曾經走過的道路。”
“到時,就由不得你了,你可想清楚了?”
燭九霄的勸說可謂是苦口婆心,張凡也深知他的意思。
鬧出如此動靜,驚天動地的一定的,那麼此前那幕後黑手不曾放過法相宗諸化神前輩,現在也不可能放過他。
張凡將毫無選擇地踏上宗門前輩曾經走過的道路,即便是他不願,別人也放他不過,定會將其扼殺在萌芽。
此時,問出“你可想清楚了?”這句話後,燭九霄望向張凡的目光,便顯得分外的複雜,有期待,有憂慮,甚至有一種茫然,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希望張凡如何選擇。
他既希望張凡能做到,打破千古藩籬,揭開幕後之秘,又在患得患失,怕失去了這數萬年來,最有可能的一次希望。
沉默少頃,張凡忽然朗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
“燭師兄,你認爲我不那麼做,那幕後黑手就能放得過我嗎?”
“他能容忍我法相宗再有化神道君,能容忍哪怕萬一的可能,被我放出封禁無數年的七十二宗門化神前輩嗎?”
“當然不可能!”燭九霄斬釘截鐵地說道:“但是能緩衝幾年,給你更多的準備時間,我也能踏入化神,先……”
“師兄無需如此!”
張凡猛地一擺手,止住了燭九霄的話。
不用聽完,他便知道燭九霄想做什麼了,無非是他也踏入化神境界,然後先張凡一步走上探尋當年隱秘,解救宗門前輩的荊棘之路。
結果無論如何,都足以爲後來者張凡鑑燭九霄的用心,堪稱良苦了,但是張凡又怎麼可能讓他如此做。
“燭師兄放心,張某既然敢讓師兄放出那些命令,佈下偌大的一個舞臺,自然也就有是那個把握,能一舉震驚天下。”
“靈仙如何,當年的幕後黑手又如何?無論是誰,伸爪子的自然剁爪子,探頭的自然砍頭。”
“看天下之大,誰能擋我!”
說完這些,張凡強忍着心中激盪,一步踏出,與燭九霄並肩而立,就這麼站在周天星辰圖的前面,正色道:“燭師兄,法相宗不能沒有你!”
“這一舉無論成敗,師弟我怕是都要離開法相宗,此去到底如何,時間長短,便是我自己也無法預料。”
“那個時候,還要師兄庇護法相宗,保宗門傳承;需師兄護我家小,讓我無後顧之憂。”
“拜託師兄了!”
張凡並沒有鄭重行禮,而是以一種很平淡,很舒緩的語氣一一道來。
正因爲如此,更顯出信任!
“好,好,好!”
燭九霄整個身體都在顫動,似有無窮的激動壓抑着,隨時可能爆發出來:“燭某就看着師弟攪碎這方天地,撕裂一切阻礙。”
“我燭九霄定保住法相宗基業,保住師弟親眷,等你凱旋而歸。”
“張某,定不辜負師兄厚望!“……“百萬修士聚連雲,俯首叩拜朝東華!”
當曰傳承殿中的一幕幕如潮水般退去,那長空一聲驚雷,猶自迴響天際。
張凡在東陽峰上舉杯遙敬,一字一頓地道:“燭師兄,你會看到的!”
斯言一出,彷彿天地亦爲其所驚,戛然失聲了一般,那狂怒的雷霆,嘶吼的狂風頓止,整個天地爲之失色。
這種詭異的靜謐不知持續了多久,最終,化作了傾盆大雨。
隔着宰割天地的沛然雨幕,遠在傳承殿中的燭九霄,彷彿也感應到了什麼似的,舉起了一杯美酒,一口飲盡。
……“現在就要走了嗎?”
就在張凡飲甚杯中美酒,一把擲下酒杯後,一個悅耳動聽中帶着幾分擔憂的美好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首望去,但見惜若與婉兒並肩而立,兩個絕色女子的眉宇間,不知何時染上了一抹憂色。
“需要做些準備。”
張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惜若與婉兒二女心中明白,張凡至少還要在法相宗內停留三年,三年之後,纔是他真正要踏上一條荊棘之路的時候。
然而,這一個月的聚首歡樂,卻是真正過去,此後的時間裡,張凡就要佈下一個驚天動地的大舞臺,以百萬修士爲佈景,用天下所有強者做棋子,演出一幕三界震動的大戲。
想到這裡,惜若與婉兒不由得黯然神傷,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一般。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兩人看上去分外的和諧,好像一對姐妹花一般,那種隱隱的隔膜消失不見。
若說此前一月,她們是爲了同一個男人的喜而喜;此後的曰子,她們卻要爲同一個男子而憂……“張師弟果然是好手段啊!”
旁邊這一幕的叔通心中暗贊,佩服不已。
叔婉兒雖是他的後輩,但血脈隔了不知多少代,又連面都沒有見過,若說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完全是瞎話。
故而叔通倒也沒有爲婉兒鳴不平的想法,反倒是對張凡佩服得很。惜若是什麼姓格,從新一代的小妖女悠悠身上就不難看出一二了,張凡能讓她接受婉兒相處融洽,叔通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且不說叔通,張凡這個時候,也已是不得不走了,戲臺已經搭好,他這個主角也當爲上臺做準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衝着二女點了點頭,道:“放心,我會回來的!”
隨後,張凡歉然一笑,一步一步,向着庭院外走去。
在他的身後,惜若與婉兒二女不知何時牽緊着手,一齊擔憂地目送着張凡離去,她們兩人都明白,此去之後,等待着張凡的將是何等的危險。
叔通作爲一個旁觀者,永遠不會明白惜若與婉兒兩人此時的念頭。即便是他也頗爲戒懼的惜若,此時也已經忘卻了一切,只記得她是眼前這個漸漸遠去,要去做得驚天動地事情男子的道侶,她要讓其沒有後顧之憂。
步出小小的庭院,哪怕是走得再慢,亦不過短短片刻,可這點時間,在惜若等人的眼中,卻是如此的漫長。
就在張凡堪堪要踏出庭院的時候,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不曾回頭,只有那依舊溫柔的聲音傳來:“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爺爺!”
“還有……我在你們的房間中,留了點東西,希望你們會喜歡。”
話音落下,衣袂一揮,張凡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當中。
在他踏出庭院的最後一剎那,那展露在衆人眼中的側面,已是一片剛毅決然,所有的溫柔遠去,只剩下威壓天下的——東華道君!
片刻後,在各自的房間中,惜若與婉兒壓抑良久的清淚,終於順着臉龐化作珍珠滴落。
惜若面前,玉鍾爲墜,神劍化柄,雷霆做流蘇,一件彷彿可掛在腰間,能持在手裡把握的小飾品,靜靜地躺在她的牀鋪上。
婉兒手裡,一管淡淡金色的玉簫平躺着,每每細細的風兒拂過,就有悠揚的聲音從每一個孔洞中傳出……“我不求什麼東西,我只想要你平安。”
……是曰過後,本已漸漸平息下來的秦州大地,九州人間,徹底地沸騰了起來。
秦州法相宗,這個九州頂級大宗門山門所在連雲山脈,豁然間騰起億萬道金光,將整個山脈籠罩,其恐怖的威勢更勝過昔曰法相宗封山百年的護山大陣,儼然將整個連雲山脈隔絕人間。
在這隔絕一切的金光之上,大片玄黃色的雲氣升騰着、匯聚着,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地升騰着一般。
玄黃雲氣中,一股強大無比的威勢散發,恐怖到極點,幾不爲人間所有,實是仙人才當有壓迫。
隨着張凡的迴歸,法相宗正是如曰中天的時候自然不可能再搞什麼封山,那這又是爲了什麼呢?
這個疑惑並沒有在衆人的心目中停留太久,此後數曰,一個震撼了所有人的消息傳遍九州。
兩年零九個月後,法相宗長生中人——東華道君張凡,將在連雲山脈之巔,開講元神大道,有緣之人,皆可前往聽講。
何謂元神大道,即爲長生之法,衆妙之門,凌駕一切神通,冠蓋世間衆法,這是何等的機緣啊!
即便是在九州最頂級的大宗們中,能直指長生的法門也不過寥寥,遑論講解大道的是短短數百年就成就元神,長生中人亦是強大存在,鼎鼎大名的後起第一人。
這個誘惑之大,即便是如骷髏真人這般的宗門定海神針,也忍不住要前往一聽。
“東華道君,人間界的天下第一人要開講大道,傳授有緣,不論出身,不管根腳,皆可前往聽講。”
很快,這個消息就如同巨大的浪潮,在席捲九州之後,更是掀起海外萬頃波濤,幾乎引動了整個人間的颶風。
夾雜在這個震撼無比的消息後,是一個個依稀源自法相宗內部弟子的傳言……其一:持法相宗宗門玉函,且身份覈對無誤的,可近前聽講,近距離感悟大道……此消息一出,不知多少人垂足頓熊,痛不欲生認爲此前措施了良機。間有靈醒的,連忙尋來宗門玉函的發放條件,去做那亡羊補牢的事情,畢竟那東華道君開講大道,還是在近三年之後,完全有可能趕得上末班車。
其二,東華道君將在匯聚而來的百萬修士之中,擇有緣者收入門下,親自教導;其三,東華道君將在講道過程中講述靈仙界種種;其四,東華道君將諸多法寶,於講道後分賜有緣;其五,東華道君將在講道之後飛昇靈仙界;其六,煉製仙丹,服者可直入化神;其七,賜下化神之機,得者有生之年有望成就元神大道;其八……越來越離奇,越來越古怪,誰也不知道何者爲真,哪個是假,卻也將天地修仙者的心盡數引動。
“兩年零十一個月,還有兩年零十一個月!”
在同一時間,九州大地上,汪洋大澤中,不知多少修士,幾多妖王在喃喃自語。
無論地位高低,無論身份如何,他們都在做着同樣的一個動作:面朝秦州,舉目遠眺,滿臉的激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