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姑嫂相見,聯手滅小三
“舅母,我娘她……沒死。”納蘭云溪見蘇瑾指着裴芊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來也是十分震驚,便上前幾步攙住她,告訴了她裴芊芊沒死。
“大嫂……”裴芊芊突然跪了下去,向蘇瑾行了個大禮,含淚叫道。
“芊芊,你,你還活着?”蘇瑾怔愣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也是眼淚汪汪的說道。
“是,我還活着,我被納蘭康囚禁了八年,是云溪找到了我,如今我已公開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了侯府,我要向納蘭康討回被他囚禁八年的這筆賬。”
“你被納蘭康囚禁?芊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告訴我。”
蘇瑾幾步從榻上走過來,一把將裴芊芊拽了起來,又是一場抱頭痛哭。
齊逸和納蘭云溪二人在一旁分別勸着,半晌之後纔將二人勸住了。
“芊芊,這些年你去了哪裡?又是怎麼過的?你可知道,當年你走了之後,將軍府發生了很多事?”
蘇瑾拉着裴芊芊走到榻上坐下,然後便急着開口詢問她這些年的事,裴芊芊便將自己當年被趕出將軍府之後的事簡單的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才問了她的事,雖然納蘭云溪已經和她說過一遍了,但她還是想聽蘇瑾再說一遍。
蘇瑾也將她走了之後將軍府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完後二人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大嫂,都是我拖累了你,還讓你身陷那種地方,你……你心裡可還怨恨我?”
裴芊芊聽蘇瑾說着她被休棄之後的遭遇,尤其是身陷青樓之後,不時的用手握着她的手,既是憐惜又是憤怒和愧疚,她心中忍不住罵裴徵迂腐死板,國師已經查明當年之事另又蹊蹺,如今證據恐怕已經到了裴徵的手中,今日便是她和蘇瑾重回將軍府的日子。
“芊芊,你我姑嫂當年在府中情誼非同一般,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又怎會怨恨你?即使我遭遇了那麼多的磨難,卻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你,你又比我好到哪裡去了?”
蘇瑾和裴芊芊雖爲姑嫂,但當年二人情投意合,都是大家族嫡女,出身名門,而且早在閨閣中時就互相欽慕,蘇瑾對裴芊芊當年敢於以女子身份去各國遊歷的事也是十分羨慕的,自她過門後二人相處融洽,姑嫂聯手將將軍府打理得妥妥帖帖,在當年還曾被傳爲一段佳話。
“大嫂,聽云溪說你當年身陷青樓之時怕老鴇逼你接客,自毀容顏,我今兒見你容貌似乎毀得也沒那麼嚴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芊芊坐在蘇瑾的身邊,擡起頭仔細的端詳她的面容,發現她的臉上只隱約可見一些細碎的疤痕印記,並不像納蘭云溪說的毀容那麼嚴重。
“芊芊,你不知道?云溪給了我一瓶雪花玉露膏,這藥真是神奇,我只用了這麼幾天,臉上的疤痕便淡了,如今的容貌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恢復得這麼快呢,本來之前她還說要給我動手術,後來得了這雪花玉露膏之後便讓我先試試,沒成想這效果太神奇了。”
說起這個蘇瑾臉上不由露出興奮的表情來,納蘭云溪聽她這麼說也湊近觀看了一番,發現確實如她所說,她臉上的以前那些細密的疤痕都已經淡化了許多,若是離得遠一些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雪花玉露膏?那東西據說天下只三瓶而已,傳說是大堯國皇宮中的東西,當年大堯被東陵收服之後,那東西也不知所蹤,你是如何得到的?”
沒想到裴芊芊也知道那東西,聽說納蘭云溪居然給了蘇瑾一瓶,不由有些好奇的問道。
“呃,還有這麼個來歷麼?是國師給我的,他一人就有兩瓶。”
納蘭云溪心裡頓時懷疑起來,暗道這東西果然矜貴,居然是皇宮裡的東西?
“他?這樣說來,也就對了。”裴芊芊聽了之後沉思了半晌,才點了點頭,並沒再說什麼。
“哎,聽說大堯國國家富庶,金銀珠寶礦產無數,民風淳樸,百姓生活也豐衣足食,財富是其他幾個國家加起來的總和呢,可惜,卻出了個文弱的皇帝,最後被三國圍攻,最終戰敗,向三國進貢,如今大堯的國力已經遠不如從前,有一半的財富都被三國瓜分,皇朝只有個宗族的孩子被擁戴做了小皇帝,據說也是個傀儡啊……”
蘇瑾想起小時候在國公府的時候便聽過關於大堯的傳說,那個國家是一個美麗的國家,是一個熱愛和平的國家,可是終究被其他強國侵略,被瓜分得四分五裂。
“是的,大嫂說的極是。”裴芊芊眼中心痛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芊芊,如今,你有何打算?你光明正大的回了侯府,豈不是自投羅網麼?納蘭康豈能放過你?”
蘇瑾想到裴芊芊如今的處境,心中不由得又憂慮起來,皺着眉頭問她。
“大嫂放心,我回府的時候便將一切都想好了,他不敢對我如何,哼,且等云溪出嫁之後,我便和他算總賬。”
“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納蘭云溪聽了她這句話後覺得不對勁,什麼等她出嫁之後就算總賬,她聽了就覺得不舒服。
“云溪,你就安心待嫁吧,一切有我,我如今雖然身子不濟,但爲母則強,總不會拖累你的,有我在府中陪伴你,好歹有事你也有個能商量的人。”
裴芊芊拍了拍她的手無意的安撫道。
“娘,你真的沒有什麼事瞞我?”納蘭云溪見她雖然神色自若,但還是有些猶豫的道。
“真沒有,你就放心吧。”裴芊芊一臉慈愛的對她說道。
“大嫂,當年將軍府的事今兒也該有個了斷了,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大哥便會來接你和逸兒回府的,不過,他當年對你傷害頗深,回不回去,還是得你自己做決定。”
裴芊芊話音一轉又扭頭看着蘇瑾說道。
“芊芊,如今逸兒也這麼大了,雖然他自己說不要那些虛名,但他畢竟纔是將軍府的嫡子,無論他會不會接我和逸兒回府,我都是要回去的,這是我欠他的,他這些年在齊家雖然沒被怠慢,卻也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心裡很苦。”
蘇瑾聽裴芊芊說起這話,也當即表了態,確定她要重回將軍府。
“好,大嫂,就讓我們姑嫂聯手一回,將將軍府那妖精揪出來。”
裴芊芊聽她這麼說,一把抓住她的手,滿是豪氣的說道,她消瘦的身子雖然纖弱不堪,但話中卻透着堅韌。
“恩,不過,芊芊,你說今日裴將軍會接我來和逸兒回去是什麼意思?他那人又怎麼肯讓我們娘倆回去?他當年就一直對那侍妾情深意重,否則又怎麼會將我休棄,將她扶正?”
蘇瑾經歷過那麼多事後,此時已經不怎麼看重她和裴凌之間的感情了,當年在將軍府的時候她和裴凌的感情就不好不壞的,他對那侍妾清婉的感情比對她這個正妻還深,在將軍府若不是有裴芊芊相伴,她都不知道要怎樣打發孤苦寂寞的日子。
“哼,大哥向來自負,清婉又是自小服侍他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只是,誰曾想到她竟然是個蛇蠍女子,即使大哥不懲治她,我也不會饒了她,當年我被逐出家門之後,父親和母親相繼氣病,一直纏綿病榻,最終鬱積而終,我後來得知這件事時還曾納悶,父親和母親都是習武之人,況且是同門師兄妹,素來身體強壯,怎麼會那麼容易便去了?”
“芊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年公公和婆婆的離世另有蹊蹺?”
蘇瑾此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裴芊芊一直是話中有話,只是她方纔心裡只想着和她相逢的事,竟沒聽出來。
“是,我被云溪救出來後,暫時在國師府住了幾日,那日國師和我說,當年爹孃的死實是另有蹊蹺,本來他不想管,可如今牽扯到了云溪,他便少不得要將這件事也揭發出來了,當年爹孃生病的時候一直是由清婉侍奉藥湯的,可是那歹毒的丫頭居然給她們下了十日紅,那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人一旦中毒,便會慢慢的心衰力竭,最後死去……”
“什麼……”裴芊芊這話一說完,納蘭云溪和齊逸還有蘇瑾同時驚叫了一聲。
當年裴老將軍一怒之下囚禁了裴芊芊,蘇瑾最後看不過偷偷講她放走,老將軍和老夫人終氣不過病倒,蘇瑾被裴凌責罰在院子裡閉門思過,所以侍奉二人湯藥的事兒便落到了清婉的頭上,誰知道她居然會偷偷的給他們下毒害死他們?
而他們雙雙離世之後,清婉一來侍奉二老得了好名聲,二來在裴將軍面前進讒言說二老是被裴芊芊和裴夫人合夥氣死的,所以裴凌當時傷心氣怒之中便將吩咐將軍府的人從此將裴芊芊趕出家門,連帶着蘇瑾也休棄,進而齊逸也出走。
之後她就順理成章的被扶了正,兒子裴歡也取代了齊逸成了將軍府的嫡子,這可真是一手好算計啊……
蘇瑾反應過來之後心中默默的嘆道,想到兩位老人居然是這樣去的,不由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國師已經找到當年給父親和母親看病的大夫了,還有當年她身邊的貼身丫頭迎香,她可以作證,當年迎香幫着她做成這件事之後,父親和母親離世,大哥將他們安葬後,清婉便將迎香悄悄的打發人賣進了青樓,國師連她也找到了。”
裴芊芊沒有細說,只是說起這件事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雖然裴老將軍和老夫人的病是因她而起,可是若不是清婉下毒,他們傷心過一段時間,終究會好的,卻被那歹毒的丫頭下藥害死,還嫁禍於她,並牽連大嫂,讓大哥將她也休棄趕出了裴家,她那一箭數雕的毒計當真是好計謀。
“姑姑,這麼久逸兒還未曾向您見禮,望姑姑見諒,逸兒是看姑姑和我娘相談甚歡,不想打攪,如今正式向您見禮了。”
二人都默默的傷心難過,齊逸一直靜靜的聽着她們三人說話,此時卻站起身走過來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向裴芊芊行了一個大禮。
“逸兒,快起來,不必多禮。”裴芊芊忙起身將齊逸扶了起來,此時才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
“多謝姑姑。”齊逸站起來後定定的站着任由她打量。
“大嫂,逸兒真是一表人才,小時候他就是個乖順的孩子,沒想到如今竟也長成了這般溫潤的男子,真是令人羨慕,哎……”
她看着齊逸好一頓誇讚,然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芊芊,你可是想到了當年我們曾經說過的約定?”
蘇瑾見她看着齊逸嘆氣,便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頓時開口問道。
“是啊大嫂,當年在將軍府我們姑嫂是何等親近,我記得當年你和我開玩笑,說我以後也不知要嫁個什麼樣的人來降我,若是我們的生的孩子我一男一女,便結爲姑表親家,我當時一口便答應了的。”
裴芊芊自顧自的叨叨着當年的往事,齊逸和納蘭云溪卻同時臉色一紅,納蘭云溪不由悄悄擡頭看向他,卻發現他此時也剛好看着她,星眸如水,眼中隱隱含着情意,她心中頓時一痛。
想當初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她便對他動過心,而齊家上門提親的時候老夫人也是應了的,若沒有燕翎和國師攪局,那即使他們沒有相認,此時也必然已經定親,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而如今,她卻再也不能回頭了。
“是啊,芊芊,可是,云溪自小便被前皇后指給了廬陵王,廬陵王退婚後,國師又和她定了親,哎,想來,逸兒和她也是有緣無分的,國師爲云溪做了那麼多事,想必心中也是真的喜歡她的吧。”
蘇瑾也感嘆道。
“娘,舅母,即使我和表哥沒有定親,但是我這一生都會將他當做親人的,以後我們一定會相親相愛,也像一家人的,你們就不必在長吁短嘆的了。”
納蘭云溪見裴芊芊和蘇瑾二人都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心中也覺得難過,上前一步安慰二人,只是齊逸聽了她的話之後卻一怔,眼神幽深的看向她,片刻之後才轉過頭去,那身影有股蕭索落寞。
“哎,也是,今後你們兄妹二人能同心協力,常來常往,我便也放心了。”
蘇瑾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
齊逸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道?雖然他嘴上沒說什麼,可是她被他救出來這麼多年住在這裡,早對他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他什麼時候對別人的事那麼上過心?她就是知道,他心裡對納蘭云溪已經早就暗生情愫,要不然又怎麼肯紆尊降貴的讓裴芊羽去給他提親?
“大嫂,這些年雖然芊羽一直照顧着逸兒,但她素來和清婉交好,以後你要小心着她些。’
裴芊芊想到齊夫人裴芊羽,那個將軍府的庶女,當年也是裴老將軍的侍妾所生,她在府中的時候向來和清婉走得近,和她這個正經的姐姐還有大嫂倒是走得遠,不過這些年她也收留了齊逸讓他在齊家長大,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我知道,當年我被休棄,逸兒也憤怒之下從將軍府跑出來,說不定她收留逸兒的時候心思也不單純,逸兒成爲齊家的兒子,身份地位如何能和在將軍府想比?”
蘇瑾此時好像纔想通了,也許當年裴芊羽收留齊逸目的也不單純,說不定是爲了不讓齊逸回將軍府做將軍府的嫡子呢,誰都知道,裴凌就算再怎麼也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兒子,他就算跑出來也遲早會被找回去的。
“恩,大嫂,我看這個時候了,大哥還沒來,也不知道將軍府如今怎樣了,不如,我們一起回去看看。”
裴芊芊此時有些坐不住了,她和國師約定,回府之後她便會立即來找蘇瑾,他那邊也將當年清婉害死裴老將軍夫婦的證據送過去給大哥,可是大哥一直到此時還沒有來這裡,也不知道將軍府此時是個什麼情形。
“也好。”蘇瑾答應了一聲,姑嫂二人便起身準備即刻就回將軍府,二人原本就有意回去,又加上如今知道了當年裴老將軍夫婦的死因,哪裡還能做得住?
納蘭云溪見她們如此,只好和齊逸跟在身後準備和她們一起回將軍府。
剛出木屋,便見下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跑到齊逸跟前稟道:“公子,夫人,國師和裴大將軍來了。”
“什麼?國師也來了?”裴芊芊沒想到容鈺也會跟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納蘭云溪問道。
“是,而且……而且……哎呀,反正你們快出去看看吧,外面來了好大一撥人。”
那下人想是太過緊張了,一時間語無倫次,也說不清楚,只讓她們自己出去看。
蘇瑾和裴芊芊幾人聞言相互看了一眼,便快速往大門外面走去。
一出大門,便見國師坐着輪椅在門口等着,他一看到納蘭云溪,便點了點頭向她示意,讓她到他的身邊去。
納蘭云溪左右看了看,只好無奈的走了過去,除了他,齊逸別院的大門外還齊齊站着兩隊衙役,手中各個拿着水火棍,莊嚴而肅穆的站立着,隊列的盡頭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驚堂木,堂下跪着兩個人,這陣勢活脫脫一個衙門升堂問案的現場。
“國師,這是何意?”納蘭云溪不知這是要做什麼,若是審案那也該到衙門裡去啊,怎麼在這花街柳巷的擺了這麼一出?又不是唱戲。
“本國師今兒將京城府尹的公堂搬到了這裡,藉着這公堂公佈一件當年將軍府公案。”
容鈺並不怎麼在意,只是淡淡的說道。
“什麼?你是說?i你要在這裡公開審理將軍府的案子?”
納蘭云溪頓時明白了容鈺的用意,不過他這也有些太任性了,審案自然要到衙門去審,爲何要在這大街上?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法子,恐怕整個東陵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
“不,案子已經審理完了,今兒只是借用一下這些衙役,做這麼個樣子而已,其實將軍府當年的事本是家事,只讓裴將軍自行處理便好了,只是,這事還牽扯到你和你孃的身份問題,所以我便不能坐視不理了,所以,我以讓京城府尹將案件審理清楚了,他們今兒來此是要將兇手捉拿歸案。”
容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齊逸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
“呃,那,好吧,這樣也好,讓衙門的官老爺來辦理,更有說服力。”
納蘭云溪點了點頭應道。
“嗯,此事你我都是看客,你坐在我身邊吧,就等着你們幾個出來呢。”
容鈺伸手指了指他旁邊早就擺放好的一張椅子,納蘭云溪聞言點了點頭,坐了下去。
裴芊芊和蘇瑾還有齊逸大概也沒想到國師居然會整出這麼大的動靜,出門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在原地站了半晌後才緩過神來。
周圍已經圍了一羣百姓,起初他們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漸漸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看着眼前這陣仗像是要當衆審理案件的樣子,所以便都有了興趣,紛紛的交頭接耳議論着。
此時棠下跪着的是一男一女,都穿着囚服,而隊伍的盡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英姿勃發,氣勢非凡,女的嬌柔明媚,長相妖嬈,那女的納蘭云溪在安親王府見過正是將軍夫人裴夫人。
她此時渾身顫抖着,手中捏着一塊帕子不停的在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雖然衣着端莊,但細看之下,雙眼紅腫,狼狽不堪,裴將軍站在她身邊神色冰冷,看都不看她一眼。
裴凌一眼看見裴芊芊和蘇瑾,面色一變,定定的看着她們,嘴脣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話。
“大哥這些年一向可好?小妹這廂有禮了。”
裴芊芊隔着人羣遠遠的向他福了福,客氣而有禮的施了一禮,一點也不像多年未見的樣子。
“芊芊,瑾兒。”裴凌愣了半晌終究還是走向裴芊芊三人,然後在她們面前站定,語聲痛苦的說道。
“哼。”蘇瑾冷哼了一聲,並不搭理他,只是轉過了頭去。
“芊芊,當年,是大哥錯怪了你,你……”裴凌一句話說出,卻又覺得這話着實太過單薄,一時怔怔着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大哥今日來此是何意?”裴芊芊此時心中也是波濤洶涌,畢竟裴凌自小疼她,當年將她趕出將軍府也是事出有因,所以頓了頓還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芊芊,瑾兒,當年的事都是我錯了,我今兒來此是向你們負荊請罪來了。”
裴凌說完便將身上的外衫解開,露出了背在裡面的荊條,前膝一屈彎了下去。
“我已經查明瞭當年的事,當年是清婉給父親和母親的藥裡下了慢性毒藥十日紅,才令她們相繼離世,我也查明這本是清婉當年的一個計謀,目的便是讓我遷怒瑾兒,將他休棄,可憐我被這惡毒的賤人欺瞞了這麼多年方纔得知真相,而且害得逸兒有家不能歸,我真是罪該萬死……”
裴凌深深的看了一眼蘇瑾,眼中有着灼痛,然後又疼惜的看向裴芊芊,懊悔、傷心、失落種種心事全部凝聚在目光中,有一種毀天滅地的焚天之怒。
裴夫人見裴凌如此,早就知道今日自己必死無疑,在他說出那番話後便顫抖着身子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心灰意冷的任由冰涼的地板上傳來的冷意穿透她的身子。
一個身穿朝服的官員走上前來,在裴凌面前低低的說了幾句話,裴凌點了點頭他便轉了回去,命衙役拿出一卷供狀來,緩緩展開。
“本官今日來這裡也不是審案的,案子本官早已審問清楚了,下面跪着的這二人便是當年裴老將軍夫婦被害死的幫兇,而真正的主謀……卻是裴將軍如今的夫人李清婉。”
京城府尹劉大人手中拿着一卷供狀站在臺上大聲的對周圍的百姓說道。
“什麼?”
“啊……”
人羣中頓時響起了無數聲抽氣和嘶嘶聲,而且人們齊齊將目光凝聚在李清婉的身上,如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而此時的李清婉早就哭幹了眼淚,再也不復往日的雍容華貴,端莊貴婦的模樣,只是呆愣的坐在地上,眼神呆滯的看着自己前方一尺遠的地方。
“當年將軍府裴老將軍和老夫人因故生病後,纏綿病榻,久治不愈,御醫開了方子後,當時還不是將軍夫人的李清婉侍奉二老湯藥之時,偷偷的將藥方拿到外面的藥鋪買回來藥材,又命自己的貼身丫環迎香偷偷的將十日紅慢性毒藥下在藥中,所以二老的病一日比一日嚴重,不久之後便撒手人寰……”
“如今當年的涉事之人平安堂藥鋪的掌櫃和被李清婉當上將軍夫人賣去青樓的丫環迎香也都已找到,便是堂下跪着的這二人,而且他們也都已驗明正身並將當年之事供認畫押,本官今日來便是要當着百姓的面將這東陵第一位陷害公婆的妾室捉拿歸案,驗明正身,繩之以法。”
劉大人讓衙役拿着那畫了押的供狀向周圍圍觀百姓讓他們觀看了一遍,然後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清婉喝道:“李氏,如今你可還有何辯解?”
李清婉看都沒看劉大人一眼,只是呆呆的擡頭看向裴凌,裴凌此時還屈着膝蓋等着蘇瑾的原諒,他見李清婉看向他,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只是萬分嫌惡的冷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
“將軍,將軍救我,將軍就救我一命吧,我知道錯了,若是我被處置了,那歡兒以後要怎麼辦啊?他如今還被你鎖在將軍府,若是知道我被官府拿了,他該怎麼辦啊,將軍,救民啊……”
李清婉終究不願赴死,見裴凌心意已決,一定是要她爲裴老將軍和老夫人償命了,不由心中恐懼起來,她哭着碰到裴凌的身邊,伸手拉着他的衣襟痛哭流涕,她昨兒還是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今兒就被官府捉拿了,這差異實在是太大了,她真心的不想死啊。
“滾,你這毒婦,當年只怪我看錯了人,將軍府帶你不薄,你自小服侍於我,長大後我又將你收在身邊做了侍妾,將軍府哪一點虧待你了?就是父親和母親待你也是好的,你怎麼就能豬油蒙了心做出那樣的事來?我今日不親手殺了你這心機深沉的婦人也是看在歡兒的份上,如今你還想求我饒你?你怎麼這麼不知羞?”
裴凌說着越說越怒,忍不住飛起一腳將她踢得飛了起來,然後越過人羣撞在了桌子底下,李清婉被摔得頭昏腦漲,鼻子裡嘴裡瞬間流出了一股鮮血,她無限哀慼的閉上了眼睛,也知道自己的大限終究是到了,她好歹在將軍府過了十幾年的舒坦日子,只是她這一走,裴凌若是將蘇瑾和裴芊芊接回府的話,那她唯一的兒子裴歡該怎麼辦?
沒人回答她,只是她仍然不甘心就此赴死,就在她準備再起身去求裴芊芊和蘇瑾的時候,圍觀的人羣突然就憤怒了,百姓們對她羣起而攻,爛菜葉子、臭雞蛋劈頭蓋臉的向她飛來,瞬間就將她淹沒在一片怒罵聲中……
裴凌和裴芊芊還有蘇瑾等人一直冷冷旁觀着,誰都沒有上前勸解一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她在將軍府當了十幾年主母也算是她的造化了,這也是事情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未將軍府誕下了子嗣,否則就憑着她暗害公婆定要將她凌遲才能罷休。
劉大人等百姓在她身上出夠了氣,才向兩個衙役擺了擺手,衙役會意走過去拖死狗般將她拖起來上了鎖鏈拉上刑車,然後劉大人走到國師身邊向他行了一禮:“國師,卑職這就將他押解回去了,等驗明正身之後便在菜市口問斬。”
“嗯,去吧。”國師豎起手掌擺了擺,劉大人便帶着衙役上了轎子回衙門裡去了。
等官府的人走了之後,百姓們一看也沒很麼熱鬧可看了,都紛紛的散去了,齊逸的別院前只剩下蘇瑾和裴芊芊幾人,裴凌見蘇瑾臉上一片漠然,心中不由有些難過,他一撩袍子單膝又跪了下去:“夫人,我今兒是特地來接你回府的,我會昭告天下,當年是我一時糊塗冤枉了你,如今我會負荊請罪,風風光光接你回府,夫人就算不原諒我,也要看在逸兒這麼多年流落在外的份上讓他回將軍府吧,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們母子的。”
裴凌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蘇瑾聞言心中一酸便流下淚來。
“大嫂,大哥今日當着你的面懲治了清婉,又在這麼多百姓面前向你負荊請罪,風光接你回府,你……不如就回去吧,我想大哥經過這件事之後想必日後再也不會做這般糊塗事了。”
裴芊芊見蘇瑾對裴凌分明還有情意,還是礙着面子不肯原諒他,不由得心一軟又幫着自家大哥勸說起她來。
“芊芊,將你趕出將軍府也是我的不對,我如今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不僅要將你大嫂風光接回府,還要向天下人昭告,你是我將軍府的嫡女,我絕不會再讓納蘭康那小子欺負你。”
裴凌顯然也知道了裴芊芊的事,見她此時還幫着自己說話,不由得又轉頭憐惜的對她說道。
“大哥,當年的事本來也怪我,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我從來都沒有計較過你,畢竟,是我將爹孃氣病了的。”
裴芊芊卻顯得平靜豁達了許多,並沒有怎麼怨恨責怪裴凌。
“芊芊,謝謝你肯原諒我這個糊塗大哥。”裴凌心中一時激動,說着話也不由得哽咽起來。
“夫人,今日你若不肯跟我回府,我便在這裡不走了,一直等你原諒我爲止。”
裴凌說完又轉頭看着蘇瑾,眼中有着壓抑的痛苦和懊悔,還有一絲希冀,他痛悔的說道。
“嗚嗚嗚……”蘇瑾終於再也按捺不住這些年受過的屈辱,忍不住嗚嗚的痛哭起來,裴芊芊和納蘭云溪忙在身邊安撫她。
“我答應回去,可是,你要好好補償逸兒。”
良久之後,蘇瑾才眼淚婆娑的擡起頭,看着裴凌委屈的說道。
“是是是,夫人,我一定會好好補償逸兒的,這些年,其實我一直都想讓他回將軍府,只是,他不肯理我,我也沒辦法啊。”
裴凌見蘇瑾終於答應了,才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云溪見過舅舅。”納蘭云溪見此時他們終於相認,裴芊芊和蘇瑾都原諒了裴凌,自己也該向他見個禮了。
“云溪,這些年你和雲飛在安寧侯府受苦了,可恨我以前竟不知道芊芊在安寧侯府,我其實也曾經去找過你們的,但茫茫人海,哪裡能找得到?若早知道你們就在我眼皮子低下,我怎麼會讓你們受苦?”
裴凌伸手拍了拍納蘭云溪的肩膀,接着又想容鈺道了謝,都是他讓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才得知自己父母當年的真是死因居然是被人故意下毒害死,而不是被裴芊芊氣死,想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卻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十幾年,自己還待她不薄,他便心中痛悔得難以自拔,都是她毀了將軍府啊……
齊逸雖然不情不願的,但是蘇瑾都願意回將軍府了,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況且他原本就答應了納蘭云溪要回到將軍府,以後要成爲她的助力,成爲她的後盾。
所以當日蘇瑾和齊逸跟着裴凌回將軍府去了,第二日他便昭告天下,說自己當年錯怪了裴夫人將她休棄,如今真相大白,他將負荊請罪,將她風風光光迎回將軍府,還有自己一直養在齊家的兒子齊逸,也一起跟着回將軍府認祖歸宗,改名爲裴逸,這都是後話了。
當日蘇瑾母子跟着裴凌回了將軍府,本來裴凌是想讓裴芊芊也回將軍府的,但裴芊芊拒絕了他,她說如今自己和納蘭云溪母女相處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少了,所以要陪着她,等空了再回將軍府。
於是容鈺將納蘭云溪母女又送回了安寧侯府,他囑咐納蘭云溪這幾日也好好準備以下婚事,年節也將近,一過完年節他們便即將成親,其實是在叮囑她不要總往外面跑,納蘭云溪點了應了他,才和裴芊芊回到侯府中。
二人剛回到青山院沒多久,準備早些歇息,便聽何嬤嬤來報,說李賀來請她去老夫人的房間,說老夫人吃了她開的藥方吐了一天,此時已經水米不進,人事不省了,納蘭康在老夫人房裡大發雷霆,命李賀來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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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月票,麼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