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情動,叔侄歸來
納蘭云溪回到院子中後,何嬤嬤已經將綠意和翠竹兩個丫環安頓好了,二人也醒了過來,她簡單的將二人的情形和納蘭云溪說了一遍,云溪點點頭便徑自進屋子換衣裳。
等她換好衣裳,整理好頭髮再出來的時候,容鈺已經在屋子裡等着她了,她瞅了他一眼,悶悶的沒說話,卻是繞過他走向外面,對何嬤嬤吩咐了幾句話。
“你怎麼樣?受了驚嚇?”國師見納蘭云溪不搭理他,已經知道她是生了氣,但是爲什麼生氣,他還是有點不明白,難道真的是怪他來晚了?
“沒有,多謝國師及時出現解圍。”納蘭云溪轉了回來後見他臉色依然有些陰沉,眉眼間卻有些憐惜,頓時覺得心中鬱積之氣消了不少,淡淡的回答道。
“那你是生氣了?氣我沒有及時來救你?”容鈺聽了她的話臉色一鬆,說出來的話也柔軟了些。
“不是,都是因爲你,長公主纔會將沈子寧耳朵杯雪之事怪到了我頭上,她不敢尋釁你,柿子便揀軟的捏,故意拿我出氣,我若沒跟你訂親,或許她就不會如此了。”
納蘭云溪頓了頓還是有些委屈的將她生氣的原因說了出來,不過,她嘟着小嘴,邊說邊瞅着他,這話聽着怎麼都有點撒嬌的意味。
“哦,我削了沈子寧的耳朵,還不是爲你出氣?好吧,這事都怪我,當時考慮不周,我當時便應該親手殺了他,讓丞相府徹底與我爲敵。”
容鈺聽了納蘭云溪的控訴不由搖了搖頭,他還以爲她是在怪他來救她遲了,沒想到卻是氣惱這件事,他那麼做還不是爲了替她出頭,現在卻又來怪他,真是好人難做。
“總之,今日還是要謝謝你,若不是你來了,在場的人沒人能攔得住長公主,我今日一定免不了要被她折辱一番。”
納蘭云溪聽他承認了錯誤,才覺得鬱積之氣舒緩了些,又一次開口向他道謝。
“我說過,你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特意傳了信號給我,我怎麼能不來?我只怕自己來得不夠快。”
容鈺說出眉眼間一片溫色,想到她在這樣的緊急關頭首先想到的便是給自己傳信號,心中還是挺高興的。
“給你傳信號?”納蘭云溪一愣,她什麼時候給他傳過信號了?當時那樣的情形,她就算想傳,也傳不出去啊,他怎麼會這麼認爲?
“是,昨日清泉被我派出去辦事,今天才回來,所以並不是他向我報的信,也許,是你的丫環?
容鈺剛剛還有點高興,此時聽她的語氣似乎不知道發信號之事,不由得有些鬱悶,若不是她讓人發的信號,那又是誰?
“呃,也許是府中之人吧,我當時早被長公主拖了出去,哪有功夫給你發信號?”
納蘭云溪心下尋思,她直覺的認爲可能是四姨娘,府中也只有她有這個能力了,四姨娘別看不顯山不露水的,是個有主意的人。
“難道你身邊還有其他保護你的人?”
容鈺卻不這麼認爲,從他剛好夠時間趕到救她來說,發信號之人一定是她一出事便發出了信號,否則耽誤片刻他便不不可能那麼快趕過來,這人一定是她身邊的人。
“保護我?”
納蘭云溪怔了怔隨即失笑:“國師,你想多了,若我身邊有人保護我,我以前在侯府過的爲何是那般的日子?我那弟弟雲飛又如何會慘死?”
“這件事還得查一查,你身邊或許真的有人在保護你也說不定,不過,流觴就要回來了,她回來後,便讓她來幫你。”
容鈺見納蘭云溪一副自嘲的神色,暗道難道真的不是有人暗中在保護她?
“對了,國師,上次在白雲寺的時候,不是清泉救了我麼?那柳兒也是你用她代替的我?”
納蘭云溪見容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心中突然想到一件事,就是上次在白雲寺的時候,清泉救了她也並未見他再回去,第二天她到柴房的時候,便見柳兒被殺死,她一直認爲,這件事都是容鈺做的。
“沒有,我不屑做那種事,我只是救了你,其他人我不屑碰。”
容鈺皺了下眉頭,有些嫌惡的說道。
“這麼說,是有人在你救了我之後,又將柳兒抓去柴房替換了我?”
納蘭云溪一怔說道。
“也許吧,若是這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你身邊,的確還有其他人保護你。”
容鈺聽了她的話不容置疑的說道。
“保護我?不大可能,我身邊就一個何嬤嬤和三個丫環,自從小青死了後我也沒再要人,這幾個都是一致在我身邊的,若那人是她們中間的人,我怎麼可能一點都沒察覺?而且,我只是侯府一個小庶女,有什麼好保護的?若真的有人保護,我以前不可能過得那麼慘。”
納蘭云溪連連搖頭,將這話說給容鈺聽,不過,她心裡也將自己身邊的幾個人一個一個的過了一遍,覺得還是不可能。
“也許,你該好好注意一下你身邊的人了,她一定就在她們中間,而且,保護你的這人應該會武功,而且不低,他平日裡隱藏的很好,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否則,清泉一定能察覺得到。”
容鈺見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由得搖了搖頭,也懶得和她解釋那麼多,待將流觴派到她身邊來之後,讓流觴暗中好好查查。
“恩,我以後也留心着點,就憑你今兒說的是有人給你發了信號,你才趕來,我就一定要弄清楚那個人是誰,否則我自己也不得安生。”
納蘭云溪心中雖然覺得不可能,但還是直覺的相信容鈺的判斷,若真是這樣,那她以後勢必要多留心些,她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又想不起來,只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我已經叫人合了庚帖,看了日子,你對成親之事還有什麼意見麼?”
容鈺語氣突然一轉,看着她問道。
“呃…這件事國師決定就好了,我沒意見。”
納蘭云溪被他這麼突兀的一問,頓時有點不知所措,本來她對他就沒什麼心思,當時答應親事也是情勢所逼,她還能有什麼意見,自然他說怎樣就怎樣好了。
“既然你沒意見,那我便全權做主好了,只是,你說的這麼幹脆,可是心裡還想着誰?”
容鈺的語氣突然又酸了起來,顯然是對於納蘭云溪的回答很不滿意。
“我誰都沒想,國師多慮了,我可沒工夫想那麼多。”
納蘭云溪一怔,聽出了容鈺話中的酸意,暗道他這醋可來得真是莫名其妙,她說過她想着誰了麼?
“你過來。”容鈺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打量了她一眼,緩緩說道。
“幹嘛?”納蘭云溪心下納悶,不過也許是因爲他今日趕來的及時,又雷厲風行的懲治了長公主,讓她心中有些許柔軟,還是聽話的走了過去。
“走近些……”
容鈺端坐在輪椅上不動。
納蘭云溪又往前走了走,突然就見他身子向前一頃,朝她俯身過來。
“你做什麼?”納蘭云溪以爲容鈺要對她做什麼不軌之事,頓時大囧,心裡又是抗拒又是氣惱的喝道。
她和他現在纔算是訂了親而已,讓他來她的閨房已經是出格之舉了,他怎麼還能乘人之危?
“我看看你的膝蓋,是不是破皮了?”
納蘭云溪正準備伸手推他的時候,容鈺低沉清冽的聲音響了起來。
接着他的手就伸了出來撫上了她的膝蓋,輕輕的按揉着,感覺到手中有些黏膩,他眉頭一皺,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將她的褲腿慢慢的捲了起來。
“國師,這樣於理不合。”納蘭云溪察覺到他的意圖知道自己會錯了意,頓時有些訕訕的,原來他是關心自己的膝蓋,她被長公主的人拖着跪了那麼久,膝蓋的確已經破皮了,不過,見他捲起自己的褲管,又下意識的想要拒絕。
“別動,我給你上點藥。”
容鈺語聲輕柔卻不容拒絕,隨着他手上的動作,納蘭云溪的褲腿被輕輕的捲起來,一段纖細白皙的小腿露了出來,修長而有彈性,看一眼就讓人蠢蠢欲動,納蘭云溪不好拒絕,只好扁了扁嘴,無奈的轉過頭去,任由他將褲腿翻到膝蓋處,盯着那被擦破的傷口看了半晌。
容鈺看着她膝蓋上被蹭破的皮,眼神不由跳了跳,眼底一絲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嘆了口氣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瓶膏藥來,小心的塗在她的傷口上。
“這點小傷口不算什麼,我自己能處理,你別忘了,我懂醫術。”
納蘭云溪大囧,見他眼神清明,並無一絲褻瀆的神色,不由得暗道他這也太操心過度了,這麼點小傷口她自己處理一下便好了,哪用得着他給她上藥。
“我這瓶膏藥是上好的雪花玉露膏,不會留下任何疤痕,女孩子的肌膚若是有了瑕疵,便不美了。”
容鈺不理她,邊說邊麻利的塗抹完膏藥,又給她的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也抹上了藥,纔將被他揉亂的衣裳整理好,擡起身來。
納蘭云溪心中頓時有些柔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緩緩自胸腔升起,這種被寵愛呵護的感覺是她從來未體驗過的,從小到大,即使是在那一世她也只是個沒有親人的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從來沒有感受過來自親人的溫暖。
這一世她雖然佔據了本尊的身體,但承襲了她的記憶後遭遇更是苦不堪言,不得不說,容鈺這一貼心的舉動讓她覺得有些窩心,終於有一個人也會如此溫柔的對待她了,倘若嫁給他後,他也能一直這樣,那她覺得她也有信心和他長久的過下去了。
“對了,你的腿…是怎麼回事?”納蘭云溪想到他坐着輪椅,不能像常人般正常行走,終究是個缺憾,不知道自己的醫術能不能治得了他的腿,便試探着開口問道。
“終於想到關心一下我了?”容鈺將藥瓶重新放入自己的懷中,才擡眼看着她淡淡的問道。
“咳咳,不是,其實我一直覺得好奇,只是不好意思開口詢問。”
納蘭云溪垂頭抓着自己的衣襟揉着,此時看起來像是犯了錯的學生,正在聽老師的教誨。
“我的腿,是中了毒。”
容鈺見了她此時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這比她平日裡冷清自持的樣子好多了,這纔像是女孩子的模樣,明明纔是那麼小的個小少女,卻老裝成幾十歲的老城樣子,會讓人有一種滄桑的錯覺。
“啊?中了什麼毒?可還有治?”
納蘭云溪下意識的便職業病犯了,手一伸,想要摸他的腿,給他檢查檢查,剛觸到的時候又反射性的收了回來,她搖了搖頭,這樣顯得她好像很不知禮,還是算了吧。
“恩,有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容鈺看着她的動作覺得有些好笑,沉吟片刻才緩緩答道。
“呃,還不是時候?”納蘭云溪奇怪的反問道,治病還分時候麼?他的意思是他如果想治早就治好了?現在不治是因爲他就願意坐着輪椅?
他話中的意思聽來就是這樣,但仔細想想卻有股難言的酸澀,他的腿中了毒卻不能及時治好,還要到能治好的時候才治,是因爲什麼原因?
這背後一定有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納蘭云溪今日第一次覺得她對容鈺的瞭解真的是太少了,除了知道他是當朝位高權重的國師之外,再就是他有一個身份尊貴的姐姐安親王妃容雪,其餘的,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總之,你不必擔心,反正我這毒是從小就中了的,也不急於這一時,現在,還缺樣東西,等找到那東西,就能解了我腿上的毒了。”
容鈺見她神色間有些落寞,以爲她是擔心他,不由得眼中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爲察覺的亮色,破天荒的開口向她解釋了一番。
“哦……”我並沒有擔心啊,我只是好奇而已。
納蘭云溪見容鈺會錯了意,想到他方纔的話心底驀的軟了軟,便也沒再吭聲,默認了他的話。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何嬤嬤便端着一副茶具走了進來,小聲的稟報了一聲,將茶具放在桌子上,便又出去了。
“國師,爲了謝謝你今日救了我,我特意給你烹一壺茶聊表謝意,還請國師不要拒絕,我平日裡也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偶爾學得了這烹茶的技藝,還望你不嫌棄。”
納蘭云溪走到那套茶具面前,邊說邊坐了下去,拿起熱水倒入壺中又迅速倒了出來,開始洗茶,緊接着又麻利的按照工序開始烹茶。
“你還會烹茶?這我倒沒想到,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國師聽她說的一番話很是客氣,方纔還覺得她對自己的態度親近了許多,這一下子又忽然拉開了,頓時有些意興闌珊,但又想到她和他終究是一切從頭開始,以前並沒有什麼交集,便也釋然了,也學着她的樣子客氣的說道。
“多謝國師賞臉。”
納蘭云溪今日已經得到了很多信息,關於她身邊潛藏着保護她的人這個消息,關於容鈺的腿是因爲中毒纔不能行走,這已經夠讓她消化一段時間了,所以也不再問關於他的事,一心一意的烹茶。
她以前爲了磨練自己的耐性閒暇時間就學了茶道,爲了修生養性,鍛鍊意志和鎮定力,因爲在手術或者屍檢的過程中,嚐嚐會有意想不到的突發狀況發生,這就需要考驗大夫或者法醫的意志和鎮定力,而茶道是最適合鍛鍊意志和真定力的,所以,她那時候學得很用心。
不過學成之後她都是自烹自飲,從來沒給別人烹過茶,對國師這還是第一次。
她鎮定的洗茶、沖泡、封壺、分杯、分壺,時間慢慢的過去,容鈺靜靜的坐在她的對面,看着她專注的眼神和熟練的動作,心中某個地方不禁跳了一下,他忙伸手按住了胸口,便見納蘭云溪擡起頭啦,手中端着煮好的茶湯。
“國師,請慢用。”納蘭云溪將斟滿茶湯的一杯茶遞到他身前,容鈺伸手輕輕的接住,放在鼻端閉着眼睛輕嗅一口,頓時覺得通體舒暢,餘香繚繞。
“好茶。”他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端着那茶湯慢慢的品了起來。
納蘭云溪嘴角含笑也不說話,品茗的時候要靜下心來,慢慢的品味,再放鬆心身,可以出去一身的疲憊,這正是她給他烹煮茶湯的最終目的,也算是報答了他今日的救命之恩。
待容鈺一口一口的將她烹好的一壺茶一滴都不剩,納蘭云溪頓時瞪大了眼睛。
呃,這人,有必要將這麼一壺茶全部喝光麼?
“既然是你特意給我烹煮的茶,我自然要全部喝光,若是浪費了那多可惜。”容鈺看出了她臉上的神色,喝光手上茶杯中的最後一滴茶,從容的說道。
然後他撇過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股得意的神色。
“哦,那國師喝完茶就請回吧,在耽擱下去,恐遭人閒話。”
納蘭云溪見他喝完了茶還好整以暇的坐着,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不由得小眉頭一蹙,下了逐客令。
容鈺這一天過得真是喜憂參半,被這丫頭折磨得又悲又喜,他心裡尋思了一會兒,確實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而且他今日將長公主的手掌砍斷了,這件事他勢必會鬧到皇上面前,他還要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將這件事壓下來。
“然這樣,那我便先走了。”
容鈺素來受萬人瞻仰,什麼時候受到過和在納蘭云溪這裡這樣的待遇?一會兒親近一會兒疏離,一會兒擔心一會兒又冷靜,一會兒熱情一會兒又淡漠,這完全是冰火兩重天的待遇,所以,在聽到她下逐客令之後,心中還是有些鬱悶,又坐了一會兒,才遲疑着開口,表示自己要走。
“恩,國師慢走不送。”納蘭云溪站起身來準備親自將他送出去。
容鈺磨磨唧唧了一會兒,還是推着輪椅緩緩的出了她的屋子,然後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道:“等安親王府滿月酒的時候,我要看到你給我繡的荷包。”
“這我可不敢保證,我怕沒時間繡出來。”納蘭云溪一囧,臉上一燒,頓時在他身後叫到。
“那就專門擠出時間來繡,那天若是看不到,你自己掂量後果去。”
容鈺說完這句話便快速的走了,不讓她再說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納蘭云溪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轉過身來瞪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回到屋子,將那塊芙蓉錦翻出來,當即便坐在榻上開始繡了起來。
長公主上門尋釁侯府三小姐,國師雷霆震怒,發怒砍了長公主的一隻手,這個消息瞬間鋪天蓋地的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國師衝冠一怒爲紅顏的事立即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也因爲這一鬧,納蘭云溪再一次成爲了人們議論的焦點。
一時間國師和侯府三小姐納蘭云溪的事蹟被人們編成各種版本傳來傳去,納蘭云溪的風頭再次蓋過了納蘭雲若,之前因退婚被人嘲笑諷刺的名聲也悄然的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當今位高權重的國師對侯府三小姐專注而深情,爲了她敢和長公主槓上,連皇上的面子都沒給留。
其實,在容鈺的眼睛裡,長公主算什麼,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他砍了她一隻手臂還是手下留情了。
長公主當日連丞相府都沒回,直接就拖着鮮血淋漓的斷手衝進了皇宮,去向皇上告狀。
皇上正皺着眉頭在御書房批摺子,看見她鮮血淋漓的斷掌,也是一片錯愕,忙放下筆起身走了下來,關心的問道:“阿雨,這是怎麼了?”
“皇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長公主也是個有心計的,她的瘡口方纔本來已經包紮好了,可是她入了宮到了御書房外,便將包紮的布巾又扯掉了,故意讓血又流出來,就是爲了引起皇帝的同情,打親情牌。
“怎麼了?是誰將你弄成了這樣?”
皇帝心中震驚,也有些難過,在他的印象裡,燕雨一直是囂張跋扈的,但她從來沒吃過虧,因爲她的背後有他給撐腰,因爲當年爲了拉攏沈丞相他纔將她嫁給他,一直覺得心中愧疚,所以他繼位後纔對她無比的寵愛,這就更加助長了她的威風,京中大臣們也都知道他將這個妹妹寵得無法無天,所以誰都不敢招惹她。
可是如今,居然有人打破了這個慣例,還割了她的一隻手掌?他不僅心下憤怒,是誰敢這麼大膽,明知道有他撐腰還敢這麼做,分明是將他也不放在眼裡,這可是欺君之罪。
“皇兄,是國師將我的手掌砍掉的,還有,上一次在白雲寺,也是他將我兒子寧的耳朵削掉的,這前後還不到兩月,他有將我的手掌也砍掉了。”
燕雨聽了皇帝話中有些急躁的語氣,便知道他是動了怒,雖然手掌劇痛,但還是強忍着,她要親眼看着皇帝懲治了國師才肯罷休。
“什麼?國師?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皇帝先是詫異的擡頭問了一句,眉目一凝又道:“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事,觸了他的逆鱗?”
“什麼?我只不過想教訓一下安寧侯府的三小姐,沒想到他突然就出現將我的手掌砍了,皇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他太過分了。”
長公主燕雨見皇帝的話音有些鬆動,忙哭哭啼啼的開口讓他一定要懲治容鈺。
“國師是國之棟樑,關係着我朝興衰之事,朕怎可輕易的懲罰他?這件事原也是你不對,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尋釁那安寧侯府的三小姐,她是國師親自向朕請旨賜婚的女子,他怎麼會容許別人懲治她?”
皇帝沉吟片刻,心中便有了計較,他這個妹妹他還是瞭解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將誰都不放在眼裡,想想其實也是自己的錯,自己當初就不該太過驕縱她,讓她養成那樣不饒人的性子,現在居然和國師起了衝突。
國師是他費勁心思留下來的人,他能預知朝中大事,每次都能提前警醒,令皇朝避過大災難,實是上天所賜國之棟樑,他怎麼能懲罰他?況且他平日裡處理朝中事物也是剛正不阿,從不參與黨爭,實在是他得力的幫手。
而且,他還承諾一定會找到鳳星,鳳星,呵呵,開國帝師預言東陵大曆七百七十二年,有鳳星降臨,必將掀起一股血雨腥風,她會輔佐明君,甚至改朝換代,所以,他必須要找到她,將她除掉,才能保證東陵國國運昌隆,永不衰退。
但當年他明明在皇宮之內察覺到異象,似乎正是開國帝師所言是鳳星降臨的徵兆,但他找遍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找到有剛出世的女嬰,而這麼多年過去了,若是鳳星臨世的預言是真,那女孩也應該長大了,這些年他派出暗衛四處查找,從來都沒找到過蛛絲馬跡。
這令他漸漸的失去了耐心,會不會是帝師當年算錯了這件事?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要繼續查找下去,絕對不能讓她活在這世上,而國師向來有預言的能力,自己這些年對他也寵愛有加,他也暗中命他尋找鳳星,卻並沒讓他知道關於鳳星的傳言,他相信,憑着國師的能力,一定能找到。
而且他性子淡漠,能力超強,朝中屢屢有事他都能應對自如,他的才華實在是天下難得一見,好在他雙腿殘缺,又無野心,並不會窺視皇位,所以他才委以他重任,將他視爲心腹,寵愛有加。
燕雨聽到皇帝的話,便知道今日之事她是討不到便宜了,他這皇兄雖然驕縱她,但是一觸及到自己的利益,那他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
“皇兄,要怪也怪那安寧侯府三小姐,她一個小庶女也真是不安分,到處挑事生非,在府中挑撥得我那小姑子差點被安寧候打死,我身爲長嫂怎麼也得爲小姑子撐腰啊,我教訓一下她個晚輩還不行麼?”
長公主不服氣的爭辯道。
正在這時,趙公公來報,說容鈺來了,長公主立即就住了嘴,一臉委屈的看着皇帝。
容鈺當天離開納蘭云溪的院子便也直奔皇宮而來,他知道長公主一定會去向皇上告狀,想了想還是進宮來看看她是如何告狀的,而皇帝又會怎麼做。
容鈺進來後只是坐在輪椅上朝皇帝俯身行禮,這也是皇帝特許的,三呼萬歲后皇帝溫聲讓他起來。
“皇上,關於長公主被臣斷手一事,臣先向皇上請罪,但是,還請皇上聽臣一言。”
容鈺起身後先是向皇上請罪,表示自己的謙恭之情,然後才說道。
“國師請說。”
皇帝看了容鈺一眼淡淡
“臣之所以動了怒會斬斷長公主的手掌,實在是因爲當時她使出殺招欲殺了安寧侯府三小姐,並不像她所說的只是懲治他一下而已,所以臣才急怒攻心之下失手砍斷了長公主的手臂,這實在非臣之本意,當時在場的有安寧侯府的很多人,還有好多圍觀的百姓,皇上可派人去查,一查便知道了。”
容鈺開門見山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便將局面扭轉,將自己放在有利的位置,他暗示皇上是長公主要殺了她的未婚妻,他才情急之下錯手砍了他的手掌,並非是故意的。
“國師,你胡說,本公主什麼時候想要那小……要她的命了。”燕雨聽國師這麼一說,頓時一氣,雖然她當時確實是那麼想的,想要納蘭云溪的命,但此時被人在皇帝面前說出來,還是覺得臉上不光彩。
“皇上,還有一事,安寧侯府侯夫人是犯了大錯殘害府中子嗣,才令侯府老夫人和侯爺動了怒,對她執行家法,長公主身爲皇上的親妹卻插手人家內院之事,這實在是於禮不合,恐怕今日之事已被御使得知,說不準明日彈劾長公主的摺子便會上來了。”
容鈺根本不屑和長公主說話,他頓了頓又朝皇帝開口稟道。
“阿雨,這次實在是你有些魯莽了,你不該跑到侯府去插手人家內院的事,這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是打了我的臉?”
皇帝聽了國師的話後,雖然心中心疼長公主的斷臂,但也怪怨她不顧天家的威嚴讓他沒面子,真是又憐又氣。
“皇兄,是阿雨不對,但國師他也太過分了,誰都知道他武藝高強,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就算他焦急也是可以擋開我手中的鞭子便好了,他卻定要斬下我的手臂,這還不是他故意的麼?”
長公主見皇帝果然有些怪怨她,還真被國師猜中,也知道自己這皇兄剛愎自用,素來固執,自己認定了的結果絕不會再更改,只好退而求其次,承認了自己下手狠辣,卻不肯承認國師是錯手砍了她的手臂,國師武功深不可測,怎麼可能控制不了?
“長公主,本國師最近蠱毒又犯了,腿疼的厲害,失了準頭是很平常的事,再說,你要殺的是我的未婚妻,我怎麼可能不心急?又怎麼可能控制得住自己?”
容鈺突然轉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字字如刀的和她爭鋒相對。
“阿雨,這次確實是你不對,若是平日裡,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着你,可是國師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不可一日無他,你怎麼能起了殺死他未婚妻的心思?是朕對你太驕縱了,得了,這事本是你不佔理,就這樣吧,你現在即刻回府去,朕會派宮裡最好的御醫去給你治傷。”
皇帝聽到容鈺說蠱毒又犯了腿疼的厲害這樣的字眼,眼裡頓時幽深一片,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隨即便堅決的吩咐長公主讓她回府去,看來是完全傾向容鈺這一邊了,而對她斷掌的心疼也只是剛開始一瞬間的事兒,到了現在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皇兄……”長公主見皇帝這樣就將她打發了,自己斷了一隻手掌,容鈺卻毫髮無損,頓時覺得心中悲涼,叫了一聲,便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已至此,難不成你還希望朕砍了國師的一隻手掌賠償你麼?他本來就不良於行,雙腿已經殘廢,難道要讓他再斷一隻手掌?這事究其根源原是你自作自受,你還是回去吧,御醫隨後就到。”
皇帝嘆了口氣,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對於這個妹妹,已經給他惹了很多事了,這次這件事也該讓她長長記性了。
“是,臣妹告退。”長公主委委屈屈的答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狠狠的瞪了容鈺一眼,又拖着斷手一步一步走出去了。
難爲她拖着這斷手忍了那麼長時間,雖然她囂張跋扈,倒也硬氣。
“皇上,微臣腿腳不利,還要喝藥,也告退了。”等長公主走了之後,容鈺也擡頭看了一眼皇上,表情有些痛苦的說道。
“好,國師快回去吧,好好養病,國不可一日無你啊。”
皇帝見他皺着眉頭,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樣子,頓時點頭命她回去。
容鈺點了點頭,又行了一禮,才推着輪椅緩緩的出去了,皇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臉上才露出一股輕鬆的神秘莫測的神色來嘴角一彎冷笑了一聲。
這日一早,納蘭云溪剛起牀,何嬤嬤便掀簾子進來了,綠意和翠竹兩個丫環那日捱了長公主一鞭子在納蘭云溪的親自調理下兩三日便好了,何嬤嬤進來時,她們二人和小蓮正在伺候她穿衣洗漱,云溪見她進來便看向她,問她有什麼事。
“姑娘,大公子和二老爺回來了。”
何嬤嬤福了福緩緩的稟道。
“二老爺?大公子?他們怎麼會一起回來?”
納蘭云溪心中咯噔一聲,她的記憶裡並沒有關於納蘭雲塵的事,只依稀記得他的容貌,其他的一無所知,至於二老爺納蘭和,那就更是連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這兩個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也是巧了。
“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院子外面,侯爺和幾位姨娘已經去迎接了。”
納蘭云溪那日受了驚嚇後,老夫人便命她不必去請安,在自個兒屋子裡好好休息,所以她這兩天就在屋子裡趕着用那塊芙蓉錦繡荷包呢,等着去安親王府參加滿月宴的時候給他,她的繡工着實太差,她讓何嬤嬤和小蓮在一邊幫她,二人指導着她,何嬤嬤還好,小蓮看着她那蹩腳的繡工不住的捂嘴偷笑,好在終於將主要的繡完了,繡了一對比翼鳥。
雖然那鳥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但她還是有種成就感,無論如何都是自己親手完成的,今日本想再懶一天將最後的收尾工作做完便大功告成,便聽到了納蘭雲塵和納蘭和相攜而歸的消息,看來又不得閒了。
“那其他幾個小姐呢?她們也去了麼?”納蘭云溪暗道納蘭雲塵和納蘭和回來那是大事,估計侯府得開宴席給他們接風洗塵吧。
“其他幾位小姐都去了老夫人屋子裡了。”何嬤嬤頓了頓回道。
“那我們也去老夫人屋子裡吧。”
納蘭云溪心下納悶,之前聽侯夫人所說,納蘭雲塵怎麼也得過完年明年是三四月份纔回來,怎麼提早就回來了?
她想着便帶着何嬤嬤和小蓮二人也往老夫人的院子中趕來。
路上遇到府中的下人們看到納蘭云溪時眼神更加的敬畏,有的乾脆繞着走,躲得遠遠的,納蘭云溪左右掃視幾眼,早就看到了這些下人們的神態了,她也不搭理,緩步走進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我來遲了,我還是聽嬤嬤說今兒是二老爺和大哥回來了,才急急忙忙的趕過來,祖母勿怪。”
納蘭云溪進了屋子,便看考納蘭雲若、雲煙、雲心、雲依都已經到齊了,就差她了。
“云溪,快來坐吧,他們還沒到家門口呢,只是才進了城門,你父親帶着幾位姨娘已經去門口迎接了,我還想着等他們回來了,再派人去叫你,你現在就來了。”
老夫人今日氣色尚可,滿頭的白髮用稍微寬點的抹額罩住了,只露出一些在外面,見她來了,臉上浮起笑容說道。
“那我和祖母還有姐妹們一起等吧。”納蘭云溪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後說道。
“好。”老夫人答應了一聲,便和幾個孫女一起等着納蘭和和納蘭雲塵回來。
不多時,門上便來落幽居稟報說納蘭和一家和納蘭雲塵已經到了門口,李嬤嬤早就在外面守着了,聞言忙跑回屋子裡笑顏開的對老夫人稟道:“回來了,回來了,老夫人,二老爺和大公子終於到了門外,現在正下了馬車往您這邊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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